有一部分人,統治者會出賣自己的一部分利益給他們,以換取他們對於自己統治地位的擁護,並在王朝危機時,捍衛王朝的統治。大清的核心利益集團就是那入關的幾十萬八旗子弟。大清的統治者是十分聰明的,他們清楚的知道,入關後,真正擁護他們統治的只有八旗的那些人。或許有人會說為什麼一定要討好八旗,討好士大夫不行嗎?更有理想主義者會說討好百姓不行嗎?或者進步主義的說討好保障資產階級利益,來個資本主義萌芽豈不更好?
先說討好百姓,作為封建統治者,那就是天下最大的地主,是地主階級的代表,和百姓所處的農民階級顯然是同一矛盾的兩個對立面,作為剝削階級的代表,不去剝削被剝削階級。反倒與被剝削階級站在同一陣地,如此的背叛階級,請問,你作為地主階級的代表合法性又有誰會承認呢?總之,從升斗小民到王朝的統治者,在新的階級產生前,沒有人能背叛自己的階級。
作為封建統治者,剝削農業生產者是必須的,最多剝削得輕一點,得個愛護百姓的名頭。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你的老闆願意自己不買別墅,而是給你漲工資嗎?他如果這麼幹了,對他又有什麼好處,你會因為這一點點工資,拼了命也要保全公司嗎?恐怕不會吧,這樣做的結果只有一個,使所有人都站在與自己對立和觀望的地方。所以指望封建統治者真正關心小民利益和指望小民維護統治者統治只能說是十分理想的理想主義者。
下一個,眾所周知,明代已有資本主義萌芽產生,江南等富庶地區已出現了僱傭勞動力生產的新型生產模式。但是,出現資本主義萌芽和產生資產階級是兩回事,其中的距離不亞於從內燃機出現到火箭上天。僱傭幾十人,上百人生產的手工業工廠主與我們所理解的民族資產階級完全不同。他們的那一點點力量最多促進一下商品流通,要成長為改變社會結構的力量尚有很長的路要走。即算是同時期的歐洲也是一樣,資產階級真正登上歷史舞臺,衝擊封建秩序已經是19世紀的事了。同期歐洲莊園經濟和封建貴族仍是重要的統治力量。
最後,士大夫階層。自從科舉建立以來,宋明又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一階級早已成長為統治17世紀中國的絕對力量了。但是呢,你想與他共治天下,他就一定願意嗎?在士大夫眼中,清朝不過是一群空有武力的蠻子而已,他們有理由在大明虛弱時開啟北京的大門迎接闖王,怎麼又不能在清朝虛弱的時候,迎接下一個闖王呢?說到底,清朝得國太易,且更多的是靠拉攏明朝殘餘勢力所得的,示以武力,示以利益,將明朝的盤子一併接了過來。如果不加以防範,與他們共治,很快,當武力衰弱時,清朝統治者就會成為他們橡皮圖章。甚至像最後溥儀遜位一樣,直接被丟棄。
所以對於他們而言,唯一可靠的夥伴,就是那一同入關的數十萬旗人罷了。注意,這裡是旗人,不是滿人。旗人有滿蒙漢各八旗,實則是人為捏造的一個特殊的利益集團。統治者以賞賜功勞為由,授予其土地,金錢。這樣他們如果想保有已得的利益,只有讓自己成為清朝政府的衷心擁護者。只要大清還在,他們就始終與統治者站在同一陣線。
說到底,大清土地和人民不過是這些旗人的私產罷了。這些人是內人,其他人忠心有用者為外人,再其他不過奴才罷了。
這也就不難解釋,清朝後期為什麼願意簽訂種種不平等條約,他們不覺得恥辱嗎,他們不想偶爾發奮圖強一下嗎?割些地算什麼,這些地本來也是我圈的,不過是少圈一些罷了;賠些款算什麼,四萬萬奴才為我服務,這些賠款也並不會壓在我頭上,我的生活質量並未下降;讓些利益算什麼,海關給了英國人,每年確多得了幾千萬的關餘,洋人來開些工廠,反倒帶來了些好多的洋玩意;洋大人還駐兵幫我管管下面的刁民,讓我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何樂而不為。凡此種種,除恥辱些,旗人兄弟所得的好處確是實實在在的。造工廠也好,買軍艦也好,都是為了約束下面不聽話的奴才,只是為了讓自己能繼續過著搶劫為生,不勞而獲的逍遙日子。
這些人入關後,佔了屋子,佔了地。卻從未把自己當作屋子的主人。我強盜也,只要屋子裡還有東西可搶,我便佔著屋子不走,至於原屋子的主人,也當給些好處,年長者分他一碗肉羹,使他約束下人。年幼者偶爾少搶些,便使他們感恩戴德,為以後可持續的搶,奠定基礎。門外又來了更厲害的強盜,被揍了幾頓,沒事,不過少搶一些,門外強盜倒講文明,還幫我們守著屋子,搶得東西多少得分他一些。如此看來,我吃虧了嘛,未必吧。但需防著屋裡的下人造反,我便可以搶一輩子,讓孩子再搶一輩子,子子孫孫無窮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