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帝國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正宮皇后無子。
郭聖通和陰麗華是個例外,之後,明帝馬皇后無子,章帝竇皇后無子,和帝鄧皇后無子,殤帝兩歲就死了不說,漢安帝閻皇后無子,衝帝又早夭,質帝被梁冀毒殺。
到了漢桓帝時,第一個皇后梁氏,是梁冀的另一個妹妹梁女瑩,在桓帝劉志還是蠡吾侯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親事。不久,梁太后擁立劉志為桓帝,梁女瑩也順理成章成為皇后,梁女瑩也沒有兒子。
桓帝第二任皇后鄧猛女無子,第三任皇后竇妙無子。靈帝第一任皇后宋氏無子,臨了倒是靈帝第二任皇后殺豬戶的女兒何氏生了個少帝劉辯,沒幾天就被董卓廢掉逼殺。獻帝伏皇后生有二皇子,都被曹操誅殺。獻帝曹皇后沒有兒子。
這其中什麼原因,不得而知。
這其中,多位皇帝是有生育能力的,但只跟嬪妃生,不跟皇后生。也許是皇室跟豪族達成的默契,以防某姓外戚長期把持朝政?
至於何皇后、伏皇后兩個例外。何皇后,屠戶家是草根,不足為懼。伏皇后,獻帝劉協自身難保,生兩個兒子大概也是看能不能搏一把,幫助自己從曹操手裡奪個權啥的。
好了,各位瞭解有這麼個現象就行,我們說回梁皇后。
桓帝劉志拿梁冀沒什麼辦法,但在宮裡,臨幸哪個後宮,他還是可以做主的。
梁冀在外邊做無冕之王,家裡妻妾奴婢無數。劉志作為皇帝不能被臣子逼下去,而且朝政把持在梁氏手裡,他也沒什麼事可幹,只能全國蒐羅美女,打發時光。
很快,桓帝后宮宮女達到五六千人,一個加強師的編制——假設桓帝身體好,一天臨幸一個,差不多要十五年能過一輪。
各位看,這是什麼混賬皇帝!
有這麼多姑娘嗷嗷待哺,劉志自然沒功夫常去梁皇后那裡。梁皇后有苦說不出,每日鬱鬱寡歡,在公元159年七月,終於一命嗚呼。
梁皇后一死,梁氏的雷達預警就無法覆蓋到皇宮了。
這之前,桓帝劉志雖然憤憤不平,但從不敢跟人透露心聲——方圓之間,無人不通梁氏。
但梁皇后剛死,劉志在廁所裡召見了一個叫唐衡的小黃門史,問他:“我身邊的人裡,有誰跟梁家不對付?”
唐衡想了想回答:“單超、左悺先前去拜見河南尹梁不疑,禮數簡慢了些,不疑就把他們的兄弟逮捕下獄,兩人登門好生求情告罪,才得以解脫。
“徐璜、具瑗兩人平素都對梁家縱橫不法憤憤不平,但都不敢公開表示。”
桓帝劉志聽了之後,先讓唐衡把單超、左悺招來,問道:“梁氏兄弟專權,脅迫內外,公卿大臣都阿附他們。我現在想誅殺梁氏,兩位常侍覺得怎樣?”
單超、左悺一聽:“我們早就等著這天了,只是能力太小,又不知道陛下的意圖。”
劉志說:“朕已經下了決心,兩位常侍先秘密計劃著。”
單超、左悺回答:“密謀並不難,難的是怕陛下狐疑不決。”
劉志聽明白了,兩位常侍這是怕自己把他們賣了!當即一拍大腿:“奸邪當道,脅迫國家,早就應當伏誅,還狐疑什麼!”
於是,劉志又招來徐璜、具瑗兩人,即日製定了誅滅諸梁的計劃。劉志還咬破了單超的胳膊,歃別人的血而盟。
陰謀限制在桓帝與五人之間,範圍可以說極小,但仍然引起了梁冀的猜疑。
梁冀也僅僅是猜疑,所以,只安排了自己親信的中黃門張惲進宮值班,以防不測。
桓帝的應對很果斷,具瑗當即下令逮捕了張惲,說他擅闖皇宮,圖謀不軌。
隨後,桓帝劉志駕臨前殿,召集尚書檯的全部尚書,向他們宣佈了誅滅諸梁的最高意志。
接下來是奪取宮禁控制權。
由尚書令尹勳持符節帶領尚書丞等尚書署的官員持兵器前往宮中各官署,沒收各部門的印信符節,集中到桓帝這裡。
皇帝振臂一呼,宮裡的各位都知道怎麼回事兒了。於是,禁軍落入桓帝的掌控。
桓帝再度下令,由具瑗率領左右廄的騎士、虎賁、羽林、都侯劍、戟士,合計一千多人,與司隸校尉張彪一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梁冀宅邸。
梁冀完了。
桓帝在誅殺張惲之後的操作,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的,以至於梁冀都沒得到通風報信。
這就是政變的突然性。搞陰謀,一曰保密,二曰突然,缺一不可。
具瑗、張彪包圍了梁冀府邸後,桓帝派光祿勳袁盱持節收繳梁冀的大將軍印綬。梁冀和妻子孫壽當日自殺。
梁冀背後的勢力也很快被清算。
梁冀的兒子,現任河南尹梁胤,叔父屯騎校尉梁讓,及衛尉梁淑、越騎校尉梁忠、長水校尉梁戟等諸梁宗親都被逮捕下獄處死。
梁冀妻子孫壽的宗親也是同樣的下場。
梁不疑和梁蒙因為已經死了,逃過一劫,但活著的後輩也沒留住。
經此一變,梁氏近屬幾乎被一網打盡,從此之後,東漢的政治舞臺上,見不到安定梁氏的身影。
最強外戚,也是最慘外戚。
此外,按照桓帝的說法,滿朝公卿都依附梁氏,因此有數十位公卿、列校、尉、刺史株連而死,梁氏故吏賓客被罷黜的又有三百多人,往日門庭若市的朝堂,忽然間門可羅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