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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單超、徐璜、左悺、唐衡、具瑗等人,在誅滅諸梁之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豐厚投機回報。

單超封新豐侯,食邑兩萬戶,徐璜武原侯,具瑗東武侯,各食邑一萬五千戶。三人各一次性賜錢一千五百萬。

左悺上蔡侯,唐衡汝陽侯,各食邑一萬三千戶,各一次性賜錢一千三百萬。

五人同日封侯,史稱“武侯”。

遙想漢成帝時,在公元前32年,一日封五舅為關內侯,37年後,王莽居攝,實際篡漢。

一百多年後,公元159年,五宦官一日同封萬戶侯,再現“五侯”,何其相似!東漢的覆亡還會遠嗎?

除了這五個人,桓帝隨後又封小黃門劉普、趙忠八人為鄉侯——他們也都在誅滅諸梁中出了力。

這樣一來,桓帝就以五侯和八鄉侯為基礎重建了自己的核心班底。

桓帝對士大夫集團不會有什麼好感的,他們當時跪倒在梁冀面前夥同梁氏一起架空皇帝的醜態,桓帝記憶猶新。

所以,桓帝的態度:既然誰都能當你們的主子,誰都能跪,現在就跪朕的奴才們吧!

士大夫集團也不全是軟骨頭。

相反,先前我說士大夫集團是尖子班,宦官集團是差生班。尖子班考不上重點大學的,和差生班考上重點大學的,都是少數。比如李固、杜喬,當初沒少跟梁冀死磕,還有其他幾位,因為跟梁冀死磕,死的死,罷官的罷官,堪稱文官脊樑。

但不管差生班還是尖子班,都面臨一個班主任問題。有個好班主任,差生班的升學率不一定大幅提升,但有個差勁的班主任,尖子班的升學率一定大幅下降。

梁冀當班主任時,許多軟骨頭的文人士大夫都已經跪習慣了,現在讓更差勁的宦官當班主任,拜倒在宦官面前的文人士大夫就更多了。

單超死得早,沒來得及做大惡。

徐璜、具瑗、唐衡、左悺則很快就肆無忌憚起來。當時坊間有這麼一段順口溜:“左迴天,具獨坐,徐臥虎,唐兩墯”,形容四人無法無天、無惡不作。

生活腐化奢侈,依靠裙帶關係用人,貪汙受賄,請託賣官,這些事,他們一學就會。

先前,這本是外戚與豪強、士大夫的特權,現在宦官也有樣學樣了。

而且宦官普遍文化素質低,做起這些事情來,也不知道偷偷摸摸、程序正義。潛規則被他們擺在了檯面上,做事全無節奏,權力遊戲規則的下限不斷被他們重新整理。

像徐璜的侄子徐宣擔任下邳令,想娶故汝南太守李暠的女兒。李暠是大名士,當然看不上這種閹宦之家的狗雜種,果斷拒絕了。

徐宣接下來的作為卻讓人瞠目結舌,他到任後,當即帶人前往李暠家裡,把李暠的女兒綁走。搶親嗎?不,他把女孩帶回去當眾射殺了!

這太囂張了。士大夫集團骨頭再軟也無法忍受,何況,還有些不畏強權、為民請命的。

下邳縣是東海的屬縣。有人向東海相黃浮告發徐宣射殺李暠女兒的事,黃浮當即下令逮捕徐宣及家屬,審問之後,判徐宣棄市,立即執行。當然,徐璜不會善罷甘休,黃浮爽這一把青史留名之後被罷了官。

其他,司隸校尉韓演告發左悺及左悺的兄長左稱請託州郡、聚斂為奸,賓客放縱,侵犯吏民,左悺、左稱因此自殺。韓演又奏具瑗兄長沛相具恭貪腐,具瑗因此被削奪侯爵。

五侯因此受到沉重打擊。

但這是在桓帝默許之下進行的。五侯相繼失勢後,桓帝突然發現,自己又站上了與士大夫、外戚作戰的前臺,就又扶植了像段珪、曹節、侯覽這幾位宦官。

沒有辦法,外戚與士大夫合流,梁冀一統江湖的前車之鑑歷歷在目,桓帝必須養幾條惡狗跟他們對咬。

此時的外戚,以竇武為代表。士大夫以陳蕃和李膺為代表。

竇武掌權之後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梁冀,不枉作猜測,但至少此時是頗剋制的。

而陳蕃與李膺都是士大夫中的傑出人才,剛直不阿,有極好的政治操守。

但他們在與宦官的政治鬥爭中,犯了大忌,他們煽動太學生和隱逸山林的儒生與宦官對抗,試圖用輿論控制政治,乃至控制皇帝。

而他們的本質卻並不是要推翻劉姓皇帝的統治,而是寄希望於對漢朝統治進行必要的改良。

換句話說,他們的行動已經危及了皇帝的統治,但他們的意圖卻是改良政治體制。

桓帝劉志感到害怕,他必然要先解決讓他感到害怕的事情,而顧不上理會士大夫集團訴求背後的善意。

於是,在宦官的幫助下,劉志對士大夫、外戚開火,竇武、陳蕃、李膺先後被搞死,而與他們站在一方的儒生、太學生,都被打為黨人,禁錮行動,禁止為官。

士大夫與外戚結盟之後的改良嘗試徹底失敗,朝堂成了宦官的朝堂,只剩下一群沒有骨頭計程車大夫跟在宦官後頭搖尾乞憐——三公都要向宦官行賄才能上任。

最壞的時代已然到來,改良行不通,就只剩下暴力革命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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