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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宋朝,以往史學界給出的評價是"積貧積弱",而近期人們又往往對宋朝的繁華富庶津津樂道,甚至有不少人將實現穿越夢想的目的地首選在宋朝。這不是互相矛盾嗎?沒錯,任何事物的屬性就是矛盾,"積貧積弱"與"繁華富庶"都是真實的宋朝。

唐朝是被黃巢起義軍砸碎的,但是真正取代它的卻是唐的節度使朱溫,此後53年,梁唐晉漢周,五代十四帝,每一個短命朝代都是被自己手下的軍閥給搞掉了,趙匡胤也不例外,以後周禁軍總司令的身份黃袍加身,建立了大宋朝。

宋朝的國祚不短,兩宋加起來有320年,是秦以來最長的,有人會問漢代不是400年嗎?漢要分前漢和後漢,劉秀從血緣關係來說和劉邦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兩宋不一樣,趙匡胤傳位給弟弟趙光義,從此北宋的皇帝就都是趙光義這一枝的。趙構是宋徽宗的親兒子,在金兵包圍京都時,只有他逃出來創立了南宋,可是趙構無子,宗室子弟又悉數被金兵俘虜,連個兄弟子侄都找不著,只好將皇位又傳給趙匡胤這一枝的趙昚(音慎),趙昚就是孝宗,對高宗感恩戴德,比對待親老子都親,南宋的皇帝是趙匡胤的直系血脈,所以說"兩宋"實為一家。

宋高宗趙構

但是,宋的國土面積卻是歷代最小的,在北宋周邊,強敵環伺,有遼、西夏、土蕃、回紇、大理,除了大理,宋誰都打不過,更要命的是,幽雲十六州始終收不回來,這塊包括今天北京、天津全部和河北、山西一部的土地從後唐皇帝石敬瑭割讓給契丹後,直到明朝才重新迴歸漢人政權統治。宋太宗曾兩次用兵意圖奪回,但均遭到慘敗,連宋太宗自己都身負重傷趴在驢車上才逃回來。小說《楊家將》讀起來血脈噴張蕩氣迴腸,可真實的宋軍面對契丹人就是那麼不堪一擊。

趙匡胤的皇位來路不正,他也最怕別人也來個"黃袍加身",杯酒釋兵權後,他對宋的政體進行了全新的塑造,核心就是"強幹弱枝"。在政治上實行"以皇帝為中心的集體領導制",重文輕武,削弱相權,宰相負責行政、樞密使負責軍事、三司負責財政,中央機構疊床架屋部門重疊,官員"官、職、差遣"分離,就是說你可能是尚書、學士,但這只是表明你的職級和工資待遇,實際工作可能是某州的知州。這樣的政體之下,除了皇帝,任何人都不可能大權在握。軍事上實行職業軍人制度,正規軍稱禁軍,拱衛中央,地方部隊稱鄉兵、廂軍和藩兵,將領所轄部隊隨時調換,兵不識將,將不知兵,每逢災年,就招募災民入伍,吃皇糧保證不造反,導致軍人素質極差,軍隊戰鬥力極弱。《水滸傳》雖然是後人演義的小說,但也可以看出宋軍的戰鬥力,梁山義軍對朝廷軍隊連戰連捷,相反,面對祝家莊和曾頭市這樣的地主武裝卻損失慘重,地主是保衛家園真和你死拼,朝廷軍隊作戰積極性則明顯不高,領軍將領還基本是被俘就投降。兩宋時期,官吏、軍隊人數眾多,冗官、冗兵、冗費是宋代的痼疾。但是宋朝真的很有錢,北宋的第三位皇帝宋真宗時期,國家財政收入達到16000萬貫,是唐朝最高額的3倍,明朝財政收入最多的時候也只有宋的19%,你就說宋朝得多富!但是就是這麼有錢也都讓冗官、冗兵、冗費吃得差不多了,公務員工資待遇太高了,養的閒人太多了,國家財政就是個吃飯的盤子。

《水滸傳》劇照

有錢人就比較膽小,周邊的惡鄰居看著就比較眼紅,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嘛!宋軍不敢招惹遼,不等於人家不來打你,1004年,遼軍大舉入侵,宋真宗在宰相寇準的強烈要求甚至是脅迫下御駕親征,到了澶州(河南濮陽),遼軍兵臨城下,宋軍一排床子弩打過去,那床子弩發射的弩箭有3米多長,直接將遼軍統帥像動物標本一樣扎到地上拔都拔不出來,遼軍只好求和,但要求宋得納歲貢,每年10萬兩白銀20萬匹絲綢。照理說宋軍是有優勢的,可還是簽了澶淵之盟,對於宋朝皇帝來說,凡是花錢能擺平的事都不是事,就當破財免災了。澶淵之盟後100多年,宋遼一直和平相處,邊境貿易也很活躍,宋是絕對的貿易順差,早就把歲幣都賺回來了。此後,西夏又和宋打了兩仗,不出意外宋也都輸了,但是西夏國小經不起折騰,於是也提出求和,還自稱為臣,要求是您得多賞我點歲幣,宋一聽,沒問題,不就是花倆錢兒嘛,咱不差錢!

澶淵之盟蠟像

說起來趙匡胤雖是武將出身,但是他的後世子孫實在是差點兒血性,明朝皇帝還知道"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呢。往好了說宋代皇帝可能有點"小國寡民"的哲學思想,不要戰爭、不要內鬥、不要折騰,聚精會神搞建設,安安心心踏踏實實把自家小日子過好比啥都強。南宋詩人林升的詩寫得很形象:"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燻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不只是南宋小朝廷偏安一隅,整個有宋一代的君主都是偏安思想。

宋朝的國家財政都給吃皇糧的發工資了,所以宋既沒心思也沒財力去搞大專案,什麼建馳道挖運河啥的都不幹,皇帝也很節儉,宋代的皇陵是歷朝最簡陋的。朝廷不瞎折騰,民間的活力就釋放出來了,農業高度發達、手工業高度發達、商業高度發達、科技高度發達、文化高度發達,我說的"高度發達"無論縱向從中國歷史來看,還是橫向與當時的世界相比都絕對實至名歸。北宋的國土面積只有300萬多平方公里,歷代最小,但是人口達到1億2000萬,10萬人以上的城市有40多座,汴梁(開封)的人口更是超過了100萬人,城鎮化水平甚至超過近現代,這在1000多年以前絕對是了不起的偉大成就,特別是文化的繁榮昌盛不輸盛唐。現在有人說宋朝的GDP佔世界的60%或80%,我既不是歷史學者也不是經濟學家,我只懷疑近代才出現的GDP概念跟古代是怎麼換算的,比如說常有人將古代的幾兩銀子換算成人民幣,我只是對換算標準或參照物有些好奇,有人以大米價格換算,但是現代農業和古代農業能類比嗎?這個不說了,留待專家討論,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就是宋代皇帝挺窮,國民挺富,也算藏富於民吧,我想,如果在中國曆朝做個國民幸福指數調查,兩宋肯定會拔得頭籌的,當然,貧富差距問題也非常突出。

清明上河圖區域性

皇帝過緊日子是被宋徽宗打破的,徽宗是個大藝術家,他利用皇權更是將文化藝術發揚光大。宋徽宗即位之初還是很關心民生的,連續出臺措施安置無家可歸者,送醫療到社群,為窮人提供食物,並將這些列入對地方官員的考核內容,在徽宗時代,宋朝的各項經濟指標都達到最高值,一派繁花似錦盛世太平氣象,所以徽宗就產生了"豐亨豫大"的思想,就是當皇帝的得敢花錢,花錢越多越說明國富民強,皇帝才有面子,結果整個社會一改以往節儉樸實的風氣,變得驕奢淫逸紙醉金迷。

經濟上的發展讓宋朝君臣產生了幻覺,以為自己也是軍事強國了,偷偷的撕毀"澶淵之盟"與金國暗通款曲,簽訂"海上之盟"準備前後夾擊遼國,結果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充分暴露了自己的孱弱,勾起了女真人征服的慾望。面對如狼似虎的女真鐵騎,北宋的承平景象就像肥皂泡一樣一捅就破,皇帝、宗族、大臣都做了俘虜被劫掠到東北苦寒之地。

宋徽宗《牡丹詩貼》

偏安的南宋小朝廷一度風雨飄搖,要不是岳飛、韓世忠、吳玠等名將的湧現,南宋政權可能就始於高宗終於高宗了,但是,抗金形勢稍有緩和,高宗就立刻解除了這些將領的兵權,並以殺岳飛為條件同金國講和,又回到破財免災的思路上去了。宋孝宗不信邪,勇敢地發動北伐,結果失敗後心灰意冷乾脆連皇帝都不幹了,學他幹老子宋高宗禪位給皇太子,此後的皇帝就都渾渾噩噩混日子。南宋雖然領土更小,政治軍事實力更孱弱,但是其繁華富庶與北宋相比有過之無不及,宋朝皇帝從骨子裡尊重知識尊重文化尊重文人而鄙視太祖的出身——武將,強漢盛唐的尚武精神遺失殆盡,雖然貢獻了燦爛的文化和先進的文明,但終究擺脫不了"弱宋"的評價。不過,南宋的落幕卻極其壯烈,在崖山與蒙古軍隊進行最後一場殊死搏鬥後,10萬官民寧死不降蹈海自盡,用鮮血書寫了中華文明最為悲壯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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