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薩爾滸之戰前12年,明朝薊鎮總兵官尤繼先與頂頭上司,薊遼總督蹇達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論;這場爭論直接導致薊鎮總兵官換人,第二年蹇達也因為這場風波病重去世。
更為重要的是,這一場明末罕見的武將總兵官與文臣總督之間的爭論似乎為之後明末明朝之所以在與清軍戰鬥中屢戰屢敗埋下了伏筆。
蹇達,是明初重臣蹇義的直系後人,蹇義很受朱元璋、朱棣父子信任,蹇義原名蹇瑢,這個“義”字還是朱元璋親自改的;可惜靖難之役,蹇義主動投降朱棣,似乎有點對不起朱元璋給他改的這個“義”字。
蹇義除了擅長見風使舵以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長壽,他一直活到明英宗正統元年才去世,侍奉了明太祖、明惠帝、明成祖、明仁宗、明宣宗五位帝王。
蹇義的長壽也為蹇家成為明朝政治大家族打下了堅定的基礎,蹇義的第四子是明仁宗的駙馬,幾個兒子都官至三品。
蹇達是蹇義的六世孫,他一入仕,因為他特殊的家庭背景,立刻就獲得了明世宗、明穆宗、明神宗超乎尋常的信任,雖然蹇達僅僅只是三甲同進士出身,可是他僅僅用了23年就做到了正二品都察院右都御史的職務。
要知道,雖然都察院不像是內閣那麼要求嚴格,但是從明成祖之後幾乎沒有三甲進士能夠做到右都御史職務,蹇達能做到這樣的高位,可見他深受皇帝的信任。
蹇達素有知兵的美譽,所以明神宗後期他長期在明朝京師北大門薊鎮擔任薊遼總督,節制明朝最重要的遼東鎮、山海鎮、薊鎮、昌平鎮、真保鎮以及天津、滄州軍務。
(明朝軍士巡孝陵圖)
和薊遼總督蹇達一樣,當時的薊鎮總兵官尤繼先同樣大有來頭,他出身於榆林尤氏,榆林尤氏發跡於明英宗時期,是明朝有名的將門世家,明朝中後期,榆林尤氏一共出了四十多位總兵及副(將)、參(將)、遊(擊)、都(司)、守(備)將領。
這其中,在明神宗時期先後擔任過固原、遼東、薊鎮、延綏四鎮總兵官尤繼先是榆林尤氏的佼佼者,這也是尤繼先敢於以武將身份和文官上司爆發激烈的“筆墨官司”的底氣所在。
那麼,萬曆三十五年,薊鎮總兵尤繼先與薊遼總督蹇達究竟在爭什麼呢?
原來是一支塞外蒙古人小部落流落到了薊鎮附近,希望明軍能夠收留他們。
尤繼先作為將軍,他是願意收攏這個蒙古小部落,因為這樣可以徵調一千蒙古騎兵出來;而薊遼總督蹇達則反對,他的理由就是薊鎮才花了朝廷很多錢修好了要塞、堡壘,又從全國各地調集十萬軍隊,已經固若金湯,完全沒必要再收容這個蒙古小部落。
而尤繼先則不同意蹇達意見,他認為雖然薊鎮賬面上有十萬大軍,但是這些士兵多是衛所兵,根本毫無戰鬥力,真正作戰能依靠的就是他手裡不多的幾百家丁,所以收容這個蒙古小部落能增加一千蒙古騎兵,這樣才能真正保證薊鎮這個明朝京師北大門的安全。
督臣蹇達《疏》言薊自庚戌而後修建牆堡、分疆、增戍,南北軍兵可十餘萬;是為薊門計者不在收夷而在用眾,明矣;繼先獨言薊門之力唯藉夷丁餘無足恃;長降夷之志孤軍士之心。——《明神宗實錄》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打了幾個月筆墨官司後,最後明朝內閣決定將尤繼先調去綏延鎮任總兵官,而把綏延鎮總兵官杜松調過來擔任薊鎮總兵;等於是用和稀泥的方式解決了尤繼先與蹇達的爭論。
事實上尤繼先與蹇達的爭論核心非常要命,就是明朝中後期邊軍戰鬥力究竟依靠誰?
遼寧撫順薩爾滸景區航拍
在蹇達看來,邊軍戰鬥力自然是依靠衛所兵;但是在尤繼先這樣一線將領看來,衛所兵根本不能用,別看賬面十萬人,真正能打仗的就是一千多家丁,其中大部分還是蒙古人。
蹇達認為尤繼先太悲觀,太貶低中原計程車兵,太漲蒙古人威風了。
可是諷刺的是接替尤繼先擔任薊鎮總兵的杜松,他依仗的還是蒙古降人!
榆林武卒素稱雄於諸鎮,然衝鋒破敵大抵皆恃夷丁;夷丁在正兵一營不過四五百人,其餘左右標營各將每將不過二三十人,其餘皆漢軍也;夷丁利於野戰……臣以為極危之兵也,曾以節制之法為總兵官杜松言之,松悟臣意對曰如此練成是一塊鐵矣。——《皇明經世文編卷之四百四十七》
參考資料:
《明史》、《明神宗實錄》、《皇明經世文編》、《明長城軍事防禦體系規劃佈局機制研究》、《邊軍與明中葉北部邊鎮的社會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