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個細節還原宋朝#
封建帝王九五至尊,心甘情願把屁股從御座上挪開讓賢的,絕無僅有。心不甘情不願,勉為其難的,倒是屈指可數有那麼幾位。
緊鄰的前朝就現成的。大唐開國之君唐高祖李淵,做了8年皇帝后,親兒子們同室操戈刀兵相見兄弟鬩牆,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滅了太子一黨。60歲的李淵見勢不妙明哲保身,於是順水推舟,禪位給李世民,當了太上皇,也成就了唐太宗。
70多年後,李隆基又發動唐隆之變,把皇位搶回來,再把親爹李旦推上去。本來這御座就在李旦屁股底下的,但是被親媽武則天奪了去好些年,今兒終於復辟捲土重來。
唐睿宗李旦心知肚明,這天大的變數,都來自三兒子李隆基的運籌帷幄陰謀詭計和剛毅果敢。
所以,勉強在御座上放了兩年的屁股,勉勉強強地抬了起來,禪位李隆基,成就了唐玄宗,也成就了大唐的開元盛世。
做了44年太平天子之後的唐玄宗,否極泰來,逢安史之亂爆發,叛軍兵臨長安城下。唐玄宗倉皇出逃,到了馬嵬坡,隨軍將士譁變,貴妃楊玉環一縷香魂香消玉殞。太子李亨分道揚鑣,在靈武登基即位,是為唐肅宗。
唐玄宗就被迫成為了太上皇,這一年,李隆基69歲,三兒子李亨也已45了。唐玄宗一直跑到了成都,一年後才回到長安,又當了8年的太上皇,駕崩而去。
有說唐玄宗當太上皇后鬱鬱寡歡,然而能夠鬱鬱寡歡整8年,說明身板硬朗的很,日子過得也勻淨得很。
再觀1125年的歲末,可以肯定的是,若非金兵兵臨城下,年方春秋44的宋徽宗絕無可能禪位,去當太上皇。非要找出個理由,只能說是方寸大亂六神無主,要甩鍋出去,讓26歲的太子趙桓上位,自己個跑路開溜,找個避風港躲過了風頭,再學唐玄宗一般回來,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地做好個太上皇。
但是,這有個前提,就是新擺上御座的屁股,其頂上有一顆健全夠用的腦袋。不幸的是,徽宗的太子趙桓,既沒有年輕時李隆基的本事,能夠給親爹遮風擋雨;更沒有唐肅宗的本事,可以擺平安史之亂,給親爹的太上皇一個歲月靜好,安度晚年。
趙桓繼位,是為宋欽宗,改元靖康,這靖康元年,即1126年,卒之成為華夏史上抹不去的痛。
這一年正月金兵包圍汴京,卻網開一面留了南門一個口子,圍而不打,金太宗似乎有心情要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宋欽宗卻已經膽寒,太上皇徽宗則已經一溜煙跑到了江蘇鎮江。
當宋欽宗答應賠款若干割地若干之後,金太宗傳旨撤軍了。按照一鼓作氣再而衰的兵法,沒法解釋金太宗的用兵之道。或者說,金兵太過強大,完全蔑視宋軍。當金兵撤退渡河之際,宋欽宗竟下旨禁止宋軍追擊。
4月份,宋欽宗傳旨接回太上皇,天無二日,親爹也要放在視線範圍內。徽宗的親密戰友“北宋六賊”也到了該清算的時候,除了蔡京在被貶儋州途中病死長沙,算是善終外,其餘童貫、王黼貶、梁師成、朱勔、李彥皆被賜死。
“無言哽噎。看燈記得年時節。行行指月行行說。願月常圓,休要暫時缺。
今年華市燈羅列。好燈爭奈人心別。人前不敢分明說。不忍抬頭,羞見舊時月。”
這是三年前,愛妃劉氏薨,徽宗填的一首詞。徽宗一定想不到,一年之後,還會填一曲,卻是更加的淒涼悲切: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天南無雁飛。”
本來似乎可以能夠有的轉機,或者說有可能創造出的轉機,在金兵回撤和再次南下之前,尚有整半年的時間,就是跑路,也能如唐玄宗當年跑到四川了,就沿著當年蘇家三父子走過的路。以蜀道之難,易守難攻,比方有百餘年後,可以令蒙哥汗都折戟的釣魚城。偏安一隅,再重溫復讀一下諸葛孔明當年的隆中對,或尚有可圖。
奈何老趙家的智商,到徽宗欽宗這父子倆,已經是衰減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徽宗既然都跑出汴京,為什麼不往西南,卻往東南?而且,既然都跑到江蘇了,為什麼還要再回到京城去坐以待斃?
不就是抱著那一絲幻想,金太宗不會再難為老趙家了。然而,相對日暮途窮的宋家王朝,金太宗手握一把王炸的好牌,可以隨心所欲,完全不按套路。
所以,當金秋時節,又膘肥馬壯之際,金兵的金戈鐵馬,再次馳騁南下,摧枯拉朽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靖康恥這三個字,唯一還可令人慷慨激昂的,只存在於岳飛的《滿江紅》裡: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孟子曰:治大國如烹小鮮。趙家這倆父子終於將自家的半壁江山,煮了個稀爛。
煎炸烹煮燴小鮮,孝子賢孫擱眼前,
酒囊飯袋色香味,敗家不過須臾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