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趙勝,其父為歷史上鼎鼎大名的趙武靈王,早年間生活無憂,成年後世襲貴族的權柄,更多像溫室裡的花朵。在這樣環境下塑造的“三觀”,會有點高高在上之感,視野不夠宏觀。
公元前262年,秦國攻下韓國野王(河南沁陽市)後,將上黨郡(山西長治市)與韓國都城(河南新鄭市)分隔開來,上黨太守馮亭沒有選擇投降,而是將上黨獻給趙孝成王趙丹。面對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趙丹先是徵求四叔趙豹的意見。趙豹認為接受上黨郡,是馮亭將禍水東引,建議不要接受。
上黨郡有17座城池耶趙丹不甘心,選擇向三叔平原君趙勝,徵求意見。趙勝一聽,兩眼放光,立馬錶示肯定要接受上黨郡。有了三叔的“加持”,趙丹非常高興並派出趙勝前往,接受上黨郡。後續便是秦國發動了對趙國的進攻,是為長平之戰,戰爭結果使得趙國元氣大傷,其中趙勝是要負上一定責任的。
公元前266年,趙惠文王去世後,因趙丹年幼,而趙太后臨朝聽政,處理國家大事;公元前264年,趙太后去世,趙丹開始親政,兩年後便發生了秦國攻下韓國野王的一幕。這就是說,若放在當代,趙丹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還不能完全辨識自己行為帶來的後果,所以才徵求兩位叔叔的建議,心裡沒底啊。
另外一邊馮亭嘴上說“以上黨歸趙”,真正目的是聯趙抗秦,此時上黨已與韓國都城隔離,但與趙國相鄰;而趙國選擇援救,上黨則可以成為趙國的屏障,故兩者選擇聯合是上上之策。
趙勝卻迫不及待地想把上黨納入趙國版圖,而對馮亭等一干官吏,封官加爵,結果事與願違。在上黨郡上下看來,趙國的做法與秦國無異,乃至更甚,是莫大的恥辱;馮亭認為若接受了趙國的封官,無疑是“賣主地而食之”,於是拒絕了,趙國便發兵強行佔領了上黨。
原本是一股可以爭取的軍事力量,如此一來,在趙勝主導下,在長平作戰的趙軍只能獨立對抗秦軍,且還失去了當地的群眾基礎。趙丹不定性,趙勝難道也不定性?
此後戰事不利,秦國散播謠言,使得趙孝成王撤換了老將廉頗,換上了趙奢之子趙括。當初,趙奢只是個田吏,主要負責收田租,一次去收趙勝家的田租。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宗室家的家僕也得拽起來,否則不足以顯示平原君家的權威,收租的難度可想而知。家僕先是不屑,而後粗暴地抗法不交;趙奢選擇了嚴格執法,依律處決了這些家僕。事後,趙勝頓時火冒三丈,叫人傳來了趙奢;等到趙奢來到,趙勝便命人將其,推出去斬首。
趙奢能成為日後的名將,自然不會打無準備的仗:“殿下息怒,我的生命輕如草芥,而您的名聲卻重於泰山。”趙勝用疑問代替了憤怒,看你還能說破天?
平原君
接著,趙奢為這位公子哥上了一課,給出了兩個理由:
1、趙勝作為趙國王室,處決奉公執法的官吏,會起到很不好示範作用,必將被各國所看輕;
2、趙勝縱容家僕,破壞法紀,將會削弱趙國。長此以往,趙國勢必國弱,將引發各國來犯;若趙國不復存在,趙勝還能繼續富貴榮華嗎?
說得趙勝無地自容,馬上換了一副面目,待趙奢如上賓,並將其推薦給趙王。趙王擴大了趙奢的許可權,負責管理國家賦稅。在新的工作崗位上,趙奢得心應手,處理得井井有條。更沒想到的是,趙奢還開發出“新”技能,非常善於帶兵打仗,由此成為了趙國的名將。
可見,趙勝對趙奢有舉薦之功,難道就沒有從趙奢那裡瞭解一點趙括,從而阻止趙孝成王的臨陣換將嗎?當45萬大軍被圍之時,秦王“發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趙勝又在做什麼?生死存亡之際,應該勸趙丹,該梭哈時就梭哈啊,保住趙國的“身家”。沒有,都沒有,趙勝在這兩次關鍵時刻,隱形了。可能是沒有面目面對趙丹了吧。
趙奢
長平之戰後,白起坑殺了趙國40萬軍隊後,繼續進攻趙國都城邯鄲。這次趙國也用上“反間計”了,受趙國重託的蘇代(蘇秦的族弟)找到范雎,曉陳利害關係;而後范雎勸說秦昭襄王,接受趙國的割地求和。但公元前259年,秦國又再次攻打邯鄲。
這次趙勝再次站了出來,奉命先是去楚國求援。趙勝挑選了20位門客,其中一位名叫毛遂,正是在其義正辭嚴之下,楚王答應了出兵。但遺憾的是,趙勝識別人才的能力一般,對於門下的門客不甚瞭解,以至於毛遂上演了一出“自薦”,才搭上了前往楚國的“末班車”。
接著趙勝又寫信向小舅子信陵君魏無忌求救。信陵君念及姐姐,向魏王求情出兵。魏王是左右為難,因為趙勝夫人也是自己的姐妹,但同時又忌憚秦國,派出的大將晉鄙,一直在邊境按兵不動。邯鄲是危在旦夕,趙勝急得不行,再次催促自己的小舅子。信陵君聽取侯贏之計,以國家利益為重,串通魏王姬妾,盜取了兵符,取得了兵權。在楚、魏聯軍的夾擊之下,擊退了秦軍,解了邯鄲之圍。
因得罪了魏王,信陵君不敢回國,滯留趙國期間,其非常想見兩位賢人,一位是隱居在賭徒之中的毛公,一位是隱居在賣酒人家的薛公,但兩人都不肯見。為此,信陵君特意徒步前去拜訪,一同出遊。解了邯鄲之圍,趙勝開始嘚瑟了,絲毫不念救命之恩,為此事數落小舅子。
信陵君
信陵君很受傷,無奈地對趙勝說,我以為平原君是賢德之人,才冒著背棄魏國前來援救。現在看來,你與一些人結交出行,只是為了顯示闊綽的舉動,並不是真正為了訪求人才。我與毛公、薛公出遊,還擔心他們不接納,但你卻認為是恥辱。
溫室裡生長的趙勝,可能並未真正懂得“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真諦,既缺乏胸襟眼光,也缺乏識人之明。儘管戰國四公子以養“士”聞名,但縱觀趙勝一生,其養“士”更多是被動做出的一種姿態。不過,比起孟嘗君,其散盡家財,組織了三千士兵,為援軍贏得時間,以及能聽取一定的建議,還是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