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末年,沛縣有一位叫劉邦的小夥子整日遊手好閒,常常被父親訓斥,劉邦心中不滿,想做一番大事給大家看看。當時,劉邦心中有一個頂級偶像,劉邦決定離開家鄉,投靠自己的偶像,遺憾的是,劉邦還沒來到偶像的居所,偶像就死了,讓劉邦頗為遺憾。劉邦的這位偶像,名叫魏無忌,也就是“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
後世曾評價:
“六國中公卿將相,惟信陵真能下士,從諫若流,故獨能抑秦。”
意思是,六國公卿中,真正做到禮賢下士、從諫如流的人,只有信陵君一個,這也是他能夠抗秦的原因。
在歷史上,戰國四公子聞名遐邇,但真正論才幹和名氣,信陵君居首。信陵君最著名的故事,莫過於“竊符救趙”,然而,把這件事捋一捋,細思極恐。
公元前277年,戰國第五任君主魏昭王去世,他讓長子魏圉繼承國君之位,魏圉也就是魏安釐王。魏昭王還有一個幼子,名叫魏無忌,此人從小聰慧,深得父兄的喜愛。魏安釐王登基後,把信陵封給弟弟,從此,魏無忌被稱為信陵君。
信陵君所在的時代,已經到了戰國末年,當時,雄心勃勃的秦昭襄王持續“東出”,三晉不斷受到秦國的威脅,魏國也屢次吃秦國的虧,信陵君禮賢下士,豢養大量門客,收集情報、出謀劃策,為魏國對抗秦國立下許多功勳。
關於信陵君禮賢下士,最具代表性的是他和侯贏的故事。當年,侯贏只是楚國都城的一位守門小吏,年近七十,垂垂老矣,信陵君聽聞此人有大才,便親自去接侯贏來家中做客。侯贏為了試探信陵君的誠意,故意讓信陵君帶他到“菜市場”去拜訪自己的朋友、屠夫朱亥。信陵君毫無怨言,直接駕車帶侯贏去拜訪朱亥,當侯贏下車和朱亥閒聊時,信陵君耐心在車上等待,始終保持和顏悅色。這讓侯贏非常感動,從此效忠於信陵君。
在奴隸社會,人生來不平等,信陵君作為王室公子,能夠放下身段和門吏、屠夫為伍,的確非常難得。讓人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門吏和屠夫在“竊符救趙”中幫了信陵君大忙。
公元前260年,秦趙發生了長平之戰,趙國慘敗,40萬趙國將士命喪長平,趙國從此一蹶不振,秦國在接下來連續攻打趙國,三年後,秦將王齕攻打趙國都城邯鄲,趙孝成王派平原君趙勝向楚國和魏國求援。在楚國,發生了“毛遂自薦”的故事,在魏國,則發生了“竊符救趙”。
趙國和魏國本是姻親,平原君的妻子是魏安釐王的妹妹,也是信陵君的姐姐。當時趙國向魏國求援,魏安釐王答應出兵援助,並且派大將軍晉鄙領兵十萬來到了趙國的邊境。秦昭襄王聽聞魏國出兵,覺得大事不好,連忙派人警告魏安釐王:秦國滅趙國只在旦夕之間,若魏國敢出兵救趙,秦滅趙後第一個就攻打魏國。
魏安釐王害怕秦國,下令讓晉鄙按兵不動,名義上出兵救趙,實際上10萬魏軍都在隔岸觀火。
這時,趙國的平原君非常著急,屢次派人求魏安釐王和信陵君攻秦,平原君的夫人也寫信諷刺信陵君。信陵君本就覺得魏安釐王這樣做不厚道,經姐姐一激,更加無地自容。信陵君勸說魏安釐王無果後,最終決定帶領門客們奔赴前線,憑一己之力來救趙國。此時,侯贏給信陵君出了一個主意。
侯贏說:“晉鄙的大軍之所以按兵不動,是因為沒有得到魏王的虎符,若果能將虎符偷出來不就行了嗎。”
侯贏說得容易,虎符乃調兵的信物,一直在魏安釐王的臥室裡,豈是說偷就偷的?這時,侯贏又出了個主意:
“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如姬資之三年,王以下欲求報其父仇,莫能得。如姬為公子泣,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如姬之慾為公子死,無所辭!”
原來,魏安釐王有一位寵妃叫如姬,當年如姬的父親被人所殺,魏王未能幫他報仇,信陵君親自派人斬殺如姬的殺父仇人,如姬從此對信陵君心懷感激,願意為信陵君赴死。若求如姬幫忙偷虎符,一定能輕易辦到。
最終,信陵君採納了這個建議,如姬果然幫信陵君偷出了虎符。這時,侯贏又說,只有虎符還不行,如果晉鄙派人向楚王確認,就功虧一簣了,屠夫朱亥力大無窮,讓他跟著你去晉鄙的軍營,如果晉鄙不願出兵,你就讓朱亥殺了晉鄙,奪走兵權,出兵救趙。
信陵君不愧是“從諫如流”,他帶著朱亥到了晉鄙的大營,拿出虎符,晉鄙果然有所懷疑,朱亥當時從懷裡掏出四十斤的大錐,一錐就要了晉鄙的命。晉鄙已死,信陵君接過兵權,發兵救趙,打敗了秦軍。
信陵君“竊符救趙”最直接的結局有四個:
第一,避免了趙國的滅國之災;
第二,挫敗了秦昭襄王滅趙的計劃,為山東六國抗秦立下大功;
第三,魏國大將、忠心耿耿的晉鄙慘死,而且是被自己人所殺;魏王的寵妃如姬估計也被連累。
第四,為信陵君博得“救人之困”的好名聲。
竊符救趙後,信陵君因懼怕魏王怪罪,躲在趙國長達十年不敢回魏國,由此魏國不僅失去了名將晉鄙,更失去了一代公子信陵君。魏國沒有了信陵君,天下門客紛紛離開魏國,導致魏國國力急劇下降。
筆者認為,信陵君私自調兵,違反魏安釐王的決定,是為不忠。殺忠臣晉鄙,是為不仁。用偷盜的手段拿到虎符,並連累如姬,是為不義。作為魏國公子,投奔趙國,愧對宗廟社稷,是為不孝。所以說,信陵君竊符救趙,看似大義,其實有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嫌疑存在。
關於信陵君,《史記》還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有一次,魏安釐王和信陵君下棋,有人緊急報告,說趙王正率軍朝魏國方向而來,魏安釐王聽完之後大驚,忙派大軍前去抵禦。這時,信陵君攔住了魏安釐王,並告訴他趙王只是前去邊境打獵,並非發兵來犯。魏安釐王問信陵君如何得知,信陵君說他在趙國的密探早已將此事告訴了自己。魏安釐王聽後內心十分不安,從此對信陵君心存戒備。《史記》雲:
是後,魏王畏公子之賢能,不敢任公子以國政。
這件事結合信陵君,竊符救趙,人們不禁思考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魏安釐王氏是魏國的君主,信陵君只是他的弟弟和臣子,為何魏安釐王不知道的訊息信陵君卻全知道?
第二,當年,魏安釐王的寵妃如姬的父親被仇家所殺,如姬一心想為父親報仇,魏安釐王沒能幫她實現這個願望。為何信陵君卻能實現?難道說在魏國,信陵君的勢力比魏安釐王還要大?
第三,信陵君竊符救趙拿到虎符,為何他能殺掉魏軍大將晉鄙,然後還能成功順利地奪取兵權?魏國將領為何願意聽信信陵君之言?
以上三點,讓我們細思極恐。信陵君,在魏國勢力之大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的臣子,他的勢力範圍已經遍及魏國的廟堂、後宮、軍隊以及魏國周邊的國家。信陵君門客三千,為國養士,到底是為國養士還是為己養士?
魏國有這樣的臣子存在,魏安釐王能睡的安心嗎?這也是信陵君在竊符救趙之後,為何一直躲在趙國長達10年不敢回魏國的根本原因。儘管信陵君是魏王的親兄弟,但他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君臣本分,魏安釐王焉能信任他?
漢高祖劉邦以信陵君為偶像,試問,若信陵君活在漢高祖稱帝之後,漢高祖是否能容忍這樣的臣子的存在?所以說,作為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對於山東六國來說,他或許是一位君子,但對於魏國來說,有些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