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了份“處方”：5公斤浮雕藝術細料、500克色漿、10支畫筆。各色“手術刀”上手，勺子把塗料在牆面糊開，長出薄薄的兩層羽翼，羊毛刷抹上一把，寶藍色塊疊加草綠色，點上眼睛，生長出枝頭。林中的孔雀呼之欲出。

四處奔波，用手下的作品，“拯救”一面面蒼白無神的牆壁，是抖音@壁畫師·佳佳 的日常。

鏡頭裡的佳佳身形纖細，空氣劉海、波浪長髮，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右臉一個酒窩。若說這是壁畫師的藝術氣質，她則轉身到身後的鋼筋水泥堆，顏料色塊深深淺淺掛在衣服上，中午跟工人們一起，坐在地上吃盒飯，或者鋪上一層泡沫紙就打盹兒。

她享受著這種感覺。有時候頭髮結著塗料，也能直接逛街，反正洗不掉，她乾脆放任自流。色塊也在手機殼上生長，紅的黃的，疊得斑斕，她從不換掉它，覺得是個藝術。

她說，25歲的自己，是“刮膩子”界中最會畫畫的，畫畫界中最會“刮膩子”的。她最喜歡別人說她，長得這麼好看，還這麼努力。誇她努力，她很開心。

站在高架上的畫師

6米的鐵架子豎在客廳白牆前，佳佳順著爬，在最上層站穩，離天花板不過咫尺。

她形容自己像個裝修女俠，好在不恐高。伸出手，在牆頂的邊緣，畫著太陽，太陽下是嶙峋的山石。

粉筆勾勒過的雛形，一點點立體起來。畫山石，她把批刀從上往下刮材料，先鋪墊出被遮擋的山體，再畫近處的。畫樹葉，用扇形筆蘸大半塗料，刮出一道樹枝，順著生長方向轉幾筆，茂盛的樣子躍然紙上。

你總是預料不到，下一次她的手腕轉動，會出現什麼圖案。有時擺尾的魚從牆面冒出來，有時是細碎的松葉，有時是動物身上根根分明的毛髮……

在廣東江門市五邑大學讀書時，佳佳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除了做立體剪裁、平面設計，她有過很多兼職：當面妝模特，給學化妝的人練手，一坐一兩個小時；做英文打字員；穿過玩偶衣服派傳單；做過禮儀小姐。最接近本行的，則是畫人物插畫和平面壁畫。

佳佳大二時，第一次瞭解到壁畫，並摸索起來。對她來說，畫壁畫並不難，跟服裝設計有諸多相通點。

沒多久，她就接到了活兒，去一社群畫宣傳畫。9米高、4米寬、近150平方米的牆面，要畫三個組圖。

佳佳爬上和牆面等高的竹架，爬到最上面的橫欄時，竹子斷了一根，她近乎踩空，尖叫出聲，抓著上面的竹子。一看，四下無人，誰也幫不了自己，她換了根竹竿，繼續踩著站穩。

幾天後，準備收工，老闆提出各種更改要求，佳佳不幹了，甩頭回了學校。當時承諾40塊錢一平方的費用，沒有結尾款，她只得到去程的車費。

那時候，佳佳對外最便宜的價格，是25元。這絲毫不影響她做壁畫師的成就感。

藝術和生計

壁畫師佳佳是個能吃苦的95後。

在抖音裡接到的泉州的活兒，地點偏遠。她到市區後，又花了350元包車，繞在四面環山的公路上，一直深入到安溪縣的村子裡。那是一個自建房，村民從抖音裡看見她的作品，想要同款花鳥山水畫。

泉州的水泥打底剛做完，南方天氣潮溼，等著浮雕乾透要三天。這間隙，她去了趟杭州，呆上兩日，又在夜晚趕到無錫。一天之後，她繼續回泉州，完成剩下的上色。

天南海北的人，透過抖音找到佳佳，約下的訂單已經排到明年五六月。

和很多優秀創作者一樣，佳佳在偶然中使用了抖音。兩年前，對新媒體感興趣的表哥催著她，嘗試架著手機拍影片。佳佳有些害羞，2018年9月勉強試了下，剛發的時覺得好醜，臉在螢幕裡，大得不行。她發出幾條，看了看，又把一些設成了私密。12月5日，佳佳在感冒中創作了一幅《鴻運當頭》，瀑布山石，綴著紅葉，忽然來了18萬點贊，創作的積極性一下被點燃。

她持續不斷地在抖音創作，記錄自己畫壁畫的日常，如今已有588萬粉絲。

她做過一個總結，80後甲方喜歡豔麗又大多的花，90後愛清淡的山水，00後會喜歡小王子一樣的卡通畫。佳佳有對自己作品藝術的構想，但受制於客戶的需求，不是每次都能實現。

最近，她在認真地設想未來，可以依託抖音，做培訓、做創意手繪、做更多元的設計……

她還想拍些有意思的影片，有一個文案已經想了好久，是講美術生如何永遠不讓衣服變髒：衣服滴上顏料，再其他用顏料補回原來的顏色，把它變得跟新的一樣，十年後變得越來越厚，也成了一個藝術品。

筆記裡，她反覆記錄和修改，多種多樣的思路，她等著一點點去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