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木共長

▓ 司馬小萌

插圖 王金輝

　　我把客廳最敞亮的一角——落地窗前，給了它——一盆綠植。這裡每天有兩小時日照。在寒冷的冬季，算是最大的誘惑。

　　當然，也沒虧待自己。一把搖椅放在綠植旁邊：曬曬太陽，號稱“及時補鈣”；發呆養神，號稱“深度思考”；向外眺望，偶爾拿手機“咔嚓”一下飛過的喜鵲，號稱“有雙發現的眼睛”。一舉三得。

　　這盆綠植有個動聽的名字：碰碰香。去年朋友送的幾根枝條，說是不用水泡，插到土裡就能活。真是“打不死的小強”。

　　我不會養花。除了四五天澆一次水，沒有其他舉措。相信這盆綠植之所以茂盛，與每天我坐在它旁邊有關。

　　此話怎講？

　　因為，坐定之後，我必定首先低頭，深情地注視身旁這盆碰碰香，肉麻地稱讚它“好乖”，然後，再進行我的下一個作業：眺望和發呆。

　　從只有幾片稀疏葉子開始，只要在家，我都會這般多情。反正來這裡，就是家庭成員之一。它愉快了，我高興。這個程式，雷打不動，已成為我的眺望“前奏”，抑或說是，發呆“標配”。

　　植物不傻，它也懂。

　　碰碰香，原產非洲好望角、歐洲及西南亞地區，後傳入我國，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正如其名，一碰就香。香味很獨特，我覺得，有蘋果香和薄荷香混合的味道。

　　據說碰碰香可以吸附有毒氣體，淨化空氣；也可藥用，清熱解暑，消炎消腫。還有驅避蚊蟲的功效。對於蚊們特別鍾愛的本人，這點尤為重要。至於可食用，炒菜和煲湯之類，我看就算了。可吃的東西那麼多，咱就別惦記它了。

　　至於碰碰香發出香味的原因，網上說，和含羞草“害羞”的原理相似：當它的葉片受到觸碰刺激，細胞內的水分會有反應，使葉片的膨壓發生變化。與含羞草不同的是，碰碰香的葉片在膨壓作用下不會收縮。相反，氣孔擴張，於是，一種易於揮發的香味物質就擴散到空氣中了……

　　碰碰香在我家自由自在生長。夏天，有空調旁及；冬天，有地熱餘暖，於是，心無旁騖地呈現出一個“過上了好日子”的中國植物形象，不到一年，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花盆。而我，看著大片靚麗的綠，養眼著，心曠著，炎炎夏日也不用擔心蚊們潛伏於此伺機妄動。

　　親愛的，咱們一起蓬勃，你好我也好。

　　只不過它有一個小小的缺點：不禁碰。輕輕一挨，葉片就掉，搞得俺好心疼。而且，某日俺突然發現，儘管日照時間相同，衝著客廳一面的葉片，顯然不如衝著窗戶來得密集。要知道，這扇窗，只是一整面玻璃，完全打不開的。

　　躲我？不會吧？天天跟你這樣“卿卿我我”，早就“驚天地泣鬼神”了。

　　偵查一番，明白了，人家在找“依靠”：靠著玻璃向上延伸，明顯容易些。看來，找依靠是生物的天性。雖說“造化”靠個人，但如果有個好爸好媽好丈夫好老婆好學校好單位好鄰居好小區，肯定是“利好”。當然，這個“利”，俺們不會淺薄到只與金錢掛鉤。素質，素質，素質。重要的話說三遍。

　　想起不久前讀過的一篇文章《你總要一個人 獨自走過一段艱難》。雖說標題很“雞湯”，但更吸引我的，卻是轉帖人——齊魯晚報掌門人張天衛的兩句點評：“要不是因為有人站在你身邊，很難度過那一個個艱難。”

　　理解萬歲。

　　我依然會在每天的眺望發呆之前，深情地注視這盆碰碰香，肉麻地稱讚“好乖”；然後，再進行下一個作業。

北京晚報 | 2020年1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