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萬能的開發商終於將專案幹進了我那離杭州市區有50公里的老家小山村。

遠離市區的拆遷，給出的條件並沒有市郊那麼優渥，所以我沒能進入“拆遷戶”的行列。加上多年前已將戶口遷離農村，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以房換房”：幾間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換來了一套由開發商統一建造的聯體新農村排屋。統一的房屋格局，前後柏油馬路，水電管道煤氣入戶，汙水統一排放處理，在當時也著實引來了很多羨慕和喝彩。

以房換房，換來的新農村聯排

（後來此專案成了杭州最大的房地產爛尾專案，開發商破產，專案所在的村從掛牌省級小康示範村到被宣傳放棄，以及幾百戶村民家庭因拆遷，由平靜陷入震盪，其中的跌宕起伏真是令人感概萬千，有機會的話和大家慢慢說道。）

當年收了房屋之後，就開始裝修，想著要給年邁的母親一個養老的居所，也因為離工作的市區不算太遠，自己也可能會去住，所以裝修著實費了一番心思。鄰居們由於大多長居農村，所以除了室內裝潢向城裡靠攏外，屋前屋後依然整理成了菜地，工工整整地種上了各色蔬菜，而我，卻將荒地改造成了花園。

前後院都栽上了花，搭起了花架。更在南院，立起了一個木質的葡萄架。夏夜涼風吹散渥熱，星光點點之下，串串成熟的葡萄掛在頭頂上，此時，沏一壺茶，躺在棚架下，透過那串串葡萄看著星光......這大概就是我對鄉間生活的最終幻想了吧。

曾經的花園

曾經的花園

架子的東頭，栽了一棵葡萄。架子的西頭，種了一棵蘋果花。

鐵線蓮“蘋果花”的英文名Apple Blossom就是蘋果花盛開的意思，開花的時候景象壯觀，和蘋果開花有的一拼，早春成百上千朵迷人的粉紅色花苞在精緻的葉叢慢慢開啟，由深粉色逐漸到淺粉色，呈現一片夢幻浪漫的色彩，好像自然的大手筆，香味不同於蘋果香，是清新的香草香和杏仁香。

因為不是第一居所，一般只能週末或者放假回去看看。不在人眼皮子底下的植物，長得格外的快，不經意間，葡萄已經爬滿了整個棚架。

終於，葡萄開始結果了，一開始，一串串綠油油的，慢慢的一粒粒在變大。終於由綠色轉成了淺褐色，摘一顆塞嘴裡：WC！好酸啊，這肯定不是我想象中的葡萄。

慢慢才知道，葡萄其實是一種靠生物製劑泡出來的水果，從開花期就各種用藥，一直到成熟。自己家無藥種植的，往往要等到色澤變得很深，才會由酸轉甜。而此時，鳥兒也早就將成熟的葡萄吃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串乾枯的葡萄皮和幾粒沒有發育的僵果。

另外，冬天枯枝期的葡萄藤，特別容易被蟲子鑽進去產卵，一咬進去，整根藤就枯死。於是，又多了很多修枝整理的活。在數年只幹活沒有收成之後，忍無可忍，終於下手砍掉了那棵葡萄。

於是，那棵蘋果花迎來了自己的輝煌。

那是砍掉葡萄後的第二年，一個陽光下的春日下午，偶爾有事回去，一推開前門，幾乎被驚呆了：原本被葡萄擠在偏隅一角的蘋果花，現在不光佔據了整個棚架，還順帶爬上了鄰近自己的桂花樹樹冠。春日的暖陽下，幾十萬朵花同時開放著，一棵花，鋪滿了整個南院幾十米的上空。走到花下，一片嗡嗡之聲，細看是無數的蜜蜂正在採蜜。

盛開的蘋果花

盛開的蘋果花

直愣愣地在花下站了好久，終因有事在身，萬分不捨地離開。

蘋果花的花期並不長，經過一冬的蟄伏後，早春天氣 一回暖就開始開放，前後不過2周。盛花期不過數天。此次後，儘管後面年年盛開，卻再也沒有機會遇到如此的盛放。

而農村的家，也回得愈發的少了。

兩年前，母親突然告訴我，拼牆的鄰居，將前後院的菜地都清理掉了，鋪上了地磚，這樣院子看上去就更整潔美觀了，另外，現在他們的院子地面，高過我們很多了。

神鬼之事，我本不信。奈何不想讓母親留下心病，遂找了幹活的人，也打算將前後院照鄰居家的樣式，都鋪上地磚。於是，原本滿園的植物，也都要清理掉了。

別的植物都挖起清理掉，唯獨捨不得這棵蘋果花。就從根部將枝幹鋸斷，連根挖起之後，帶回了城裡常居的這個家中。

只是，再也無法給它那麼多空間，那麼多陽光了。擠擠挨挨找了個位置種下，冬天幾乎沒有直射光，只有到了夏天，才會每天有那麼幾小時的光照。

第一年的春天，鋸斷的枝條處，慢慢發出了嫩芽，一碰就斷的那種，慢慢的倔強地向上爬。

鋸斷後重新發芽的蘋果花

到了今年春天，枝條上陸陸續續的開始有花苞了，又在開始慢慢的開放......

今年剛開始開放的花朵

我也知道，因為條件的侷限，這棵花已經很難再有過去的那種盛況了。

但不論它開成什麼樣，依然是我心中那棵鋪天蓋地、肆意張揚、生命怒放的蘋果花。

送你一樹蘋果花，願它常開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