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受到“康得新”等事件的影響，大批A股上市公司選擇不再與瑞華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夥）（以下簡稱“瑞華”）合作。瑞華的大批合夥人也“散夥”了。而與此同時，香港的德勤會計師事務所卻還在挑選客戶，因為審計費用無法達成協議，拒絕了與三家港股上市公司的合作。
瑞華客戶流失三分之一，合夥人集體退夥
時間已經來到了年末。2019年的A股市場最讓股民關注的新聞中，一定包括了“康德新”及“輔仁藥業”等公司的“財務炸彈”。
根據證監會的認定，康得新2015年1月至2018年12月，通過虛構銷售業務方式虛增營業收入，並通過虛構採購、生產、研發費用、產品運輸費用等方式虛增營業成本、研發費用和銷售費用，在2015年至2018年的年報中分別虛增利潤23.81億、30.89億、39.74億、24.77億，合計虛增利潤達119.21億元。
此外，康得新連續4年年報，還存在未披露控股股東非經營性佔用資金的關聯交易、未披露為控股股東提供關聯擔保、未如實披露募集資金使用等情況。然而，在康得新2015年至2018年的連續4份年報中，瑞華對2015年、2016年、2017年報均出具了“標準的無保留意見”，僅有2018年報出具的是“無法表示意見”。
而輔仁藥業更是今年資本市場上一顆“地雷”，輔仁藥業2018年全年實現營業收入63.17億元，同比增長8.92%；實現淨利潤8.89億元，同比增長126.67%；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高達10.32億元。這家賬上躺著18.16億元貨幣資金餘額的上市藥企，卻拿不出現金進行分紅，也是讓廣大A股投資者汗顏。
2019年7月26日，證監會決定對輔仁藥業立案調查。2019年8月31日，輔仁藥業釋出半年報。公司稱，由於存在關聯方借款，導致公司及子、孫公司的部分債務出現逾期，銀行資金被凍結。由於公司部分資金存在限制性用途，且存在部分債務逾期情況，資金流動性不足。輔仁藥業向包括向控股股東輔仁集團提供資金15.23億元，向輔仁科技控股（北京）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河南省宋河酒實業有限公司、河南省宋河酒業股份有限公司三家關聯公司分別提供了2.81億元、815.54萬元以及418萬元的資金，這是直接的違規資金拆借，因此輔仁藥業也被證監會實施其他風險警示。
作為康德新及輔仁藥業的審計機構，瑞華在2019年飽受爭議。7月9日證監會因康得新對瑞華立案調查。目前針對瑞華的調查結果還未公佈，一旦未來公佈調查結果，進行處罰，甚至可能會弔銷其證券期貨業務資格，瑞華接下來面臨著巨大危機。
在10月中旬召開的瑞華合夥人大會上，190位合夥人集體提出退夥。瑞華團隊至今已約有三分之二出走，其中最大的團隊轉往了信永中和會計師事務所（以下簡稱“信永中和”），人數接近1000人。瑞華官網顯示，瑞華原共有合夥人360多名，目前留守140名，相當於已有60%以上的合夥人離開了瑞華。
伴隨著合夥人的出走，瑞華的業務也急劇縮水。根據瑞華的官網顯示，截至2019年10月31日，瑞華還在為198家上市公司提供審計服務，與上期上市公司清單相比，瑞華本期減少78家上市公司客戶，流失率達到了28.26%，接近三分之一。
香港德勤挑客戶
與瑞華面臨的窘境不同，最近，德勤會計師事務所（以下簡稱：德勤）對客戶還在“挑肥揀瘦”，因為審計費用問題未能談妥與3家港股上市公司停止了合作。
港股上市公司新達控股有限公司（證券程式碼：08471.HK，證券簡稱：新達控股）近日披露了更換審計師的公告。
公告中稱，董事會宣佈德勤關黃陳方會計師事務所（德勤香港分所）已於2019年10月1日辭任公司審計師，因公司未能與德勤關黃陳方會計師事務所就集團截至2019年12月31日止財政年度的審計費用達成協議。董事會進一步宣佈，董事會建議任命百匯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為新審計師，以填補德勤辭職後的臨時空缺。
此外，還有另外兩家香港上市公司也未能與德勤繼續進行合作。
威誠國際控股（08107.HK）及太平洋酒吧（08432.HK）兩家公司分別於2019年10月31日及10月30日釋出公告，將更換會計師事務所。威誠國際控股的審計機構將從德勤變更為富信，太平洋酒吧的審計機構將從德勤變更為立信德豪。兩家公司給出的理由和新達控股類似，都是未能與德勤就年度審計費用達成共識。
德勤屬於“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四大的收費標準在審計行業內屬於較高水平。根據中注協在2019年4月17日釋出的上市公司2018年年報審計情況快報，普華永道收費最高，收費合計8.168億；第二名是安永華明，收費4.47億；立信超越畢馬威和德勤排在第三位，收費3.74億；畢馬威第四，收費3.47億；德勤第五，收費3.2億。
上市公司方面，單個年報收費最高的A股上市公司為建設銀行，收費1.48億，給中國建設銀行做審計報告的是普華永道中天會計師事務所。審計費用最高的前10名中，普華永道佔據4家，畢馬威佔據3家，安永佔據2家，德勤佔據1家。
雖然在審計數量上本土內資所能夠與四大競爭，但是不論從收入規模，還是單家上市公司的審計費用排名來看，本土會計師事務所在四大面前依然缺乏競爭力。
新政釋出，本土會計師事務所任重而道遠
對比我們本土所與四大的差距。四大的審計專案中，基本上都會用大量的人力及時間成本進行符合性測試，對被審計企業的各運作環節和關鍵控制點進行測試，用測試的結論來修改審計計劃，並對實質性測試的針對方向和審計重點進行修正，對客戶的風險把控非常到位之後再來做實質性測試。在整個審計工作的時間比重裡，前期的符合性測試要佔到60%以上的時間，而實質性測試則可以根據符合性測試的結論，相應削減大量的工作，所佔的時間相對較少。四大在具體業務上基本沿用了教材上的審計方法。
而對於一般的內資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工作往往起步就進入到了實質性測試階段，符合性測試很多事務所基本都處於流於形式的狀態，或者只是對風險的控制環境進行簡單了解和測試。內資所的審計師的工作集中在大量的抽查、複查會計憑證和重要單據。
此外，由於監管層對於風險控制提出了要求，很多內資會所為了達到監管要求，將監管層關注的重點程式化、條文化，這使得在很大的範圍內審計風險控制流於表面形式，無法觸及到企業業務及財務的核心。這可能是直接導致“康得新”、“輔仁藥業”等企業接連暴雷的原因。
本次瑞華事件，也給本土會計師事務所帶來警示。根據證券法修訂草案三次審議稿新增第171條規定，會計師事務所，最近三年因證券違法行為受到重大行政處罰、刑事處罰，或者其有其他嚴重不良誠信記錄的；被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採取不受理或者稽核其出具的有關檔案的監管措施，或者限制業務的監管措施，尚在執行期的；從業人員少於規定人數的；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規定的其他情形的不得從事證券服務業務。
不過，管理層也注意到了會計師事務所的行業問題，在11月15日下午證監會召開的新聞釋出會上，證監會發布了 《證券資格會計師事務所資本市場執業基本資訊》。基本資訊主要突出以下特點：一是聚焦資本市場執業情況，所有資訊均與會計師事務所從事的證券服務業務密切相關；二是突出執業能力，反映會計師事務所從事證券服務業務的違法違規行為被處理處罰情況、上市公司審計經驗與能力等；三是所有指標均為客觀性指標，絕大多數為可量化資訊等。
證監會會計部副主任李海軍表示，《基本資訊》與中注協釋出的《業務收入前100家會計師事務所資訊》存在一定區別，不以收入為導向進行排名，更加突出執業能力，如實反映會計師事務所因證券服務業務品質被處理處罰情況、上市公司審計經驗與能力等。
此次釋出《基本資訊》是提高會計師事務所透明度的初步探索，並不構成對會計師事務所執業品質的評價。下一步，證監會將在加大對會計師事務所監督檢查力度、依法查處違法違規行為的同時，積極探索建立證券資格會計師事務所資訊披露制度，進一步增強會計師事務所透明度，推動構建優勝劣汰的審計市場生態。
從目前來看，本土會計師事務所與國際大所相比，還有一定差距，希望在證監會實行新政策後，本土會計師事務所能夠夯實核心競爭力，迎頭趕上，做到真正的“風險導向審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