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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四十二回“逞豪華門前放煙火 賞元宵樓上醉花燈”一節中,有一個借款的橋段,說的是西門慶的幫閒兄弟孫天化、祝日念為王三官借錢的事。

這一天是元宵節,西門慶一家人在自家臨街的樓上看街面的熱鬧,過後應伯爵來了。兩個人喝酒聊天,看到樓下祝實念和謝希大陪著王三官閒逛。西門慶看不上祝實念,只悄悄地把謝希大叫到了樓上。謝希大找機會擺脫了祝實念和王三官上得樓來。

西門慶問謝希大幹什麼呢?希大道:“那戴方巾的,是王昭宣府裡王三官兒。今日和祝麻子到我家,要問許不與先生那裡借三百兩銀子。央我和老孫、祝麻子作保。要幹前程,入武學肄業。我那裡管他這閒帳!

這裡講得是王三官要借錢,入朝廷辦的武學想要奔個前程。由此可見招宣府裡真的是窮了,連區區300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這個招宣府就是當初潘金蓮當丫鬟的地方,那會兒的輝煌和如今的窮艱,真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那麼錢到底借了沒有?幾個人在樓上大吃大喝,不一會兒祝實念來了。西門慶不待見這個結拜兄弟,應伯爵也看不上他。聽說他來席中的幾個人都不言聲,可見祝實唸的為人。謝希大把他甩了有些不好意思,就問祝實念你陪王三官到哪裡才分手的。

祝實念說:“同王三官到老孫家會了,往許不與先生那裡,借三百兩銀子去,吃孫寡嘴老油嘴把借契寫差了。”“我那等吩咐他,文書寫滑著些,立與他三限才還。他不依我,教我從新把文書又改了。”希大道:“你立的是那三限?”祝實念道:“頭一限,風吹轆軸打孤雁;第二限,水底魚兒跳上岸;第三限,水裡石頭泡得爛。這三限交還他。”

如果這個借錢的許不與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有把柄在祝實念手裡。這所謂還錢三限,就是鐵定想要賴賬不還了。西門慶是個商人,講的是信用,祝實念在他面前如此說,怎麼能有好印象。祝實唸的為人真的很差,甚至連場面都不顧,實在是人品低劣。

第四十五回“應伯爵勸當銅鑼 李瓶兒解衣銀姐”一節中,李三、黃四找西門慶借錢做生意,應伯爵從中幫著說話,一共借了一千兩銀子。這一千兩在當時是一筆鉅款,這筆錢到西門慶死也沒還清。西門慶臨終交待的是兩個人還欠他六百五十兩銀子。

這筆錢最終還了沒有?所謂人死債消,西門慶活著的時候有錢有勢錢能收回來,人死了沒有了勢力,還錢也難了。李三、黃四過後在西門慶內親吳大舅的催逼下還了二百兩,下剩的吳大舅收了他們二十兩賄賂,改了文書免去了五十兩,說要以後慢慢還,大概率會成為死賬。

不管是許不與還是西門慶,借錢的目的都是為了吃利息。人在錢財方面是最講不起感情的,很多關係的反目,好朋友成為仇人,都是因為有金錢方面的往來。從《金瓶梅》中可以看出,原來古代欠錢的也是大爺,看看這無賴的“吃相”,真的是面目猙獰,令人感慨。

《金瓶梅》是中國文人獨立創作的第一部世情小說,在明朝的四大奇書中,《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都是由民間傳奇、神話故事改編而成。《金瓶梅》故事雖來自《水滸傳》中的“武松殺嫂”片段,但小說情節與《水滸傳》交叉的部分少之又少。

評價任何一部小說,最核心的還是人物形象塑造。人性是複雜的,《金瓶梅》最可貴的地方在於真實,它將人性的貪婪揭露得體無完膚。西門慶是個惡霸,是個純粹的壞人,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泯滅人性。

對窮得叮噹響的小弟常峙節,西門慶伸出援助之手。對幾次欺騙他感情的粉頭李桂姐,並沒有伺機進行報復。相反在李桂姐牽扯上官司時,他還利用權勢對其進行搭救。

《金瓶梅》問世之前的古典小說,人物形象太過於臉譜化,非正即邪。從人物形象塑造上來說,它打破了以往小說中的僵化思維。

《金瓶梅》是第一部以描寫家庭生活為題材的現實主義鉅著。我們熟知的《紅樓夢》一書,正是受到了《金瓶梅》的影響,可以說,沒有《金瓶梅》,就沒有《紅樓夢》。《金瓶梅》寫的是市井百姓的日常生活,而《紅樓夢》寫的是貴族家庭的日常生活。歷朝歷代都有自己的史書,但史書歷來只記朝內之事和天下大事,很少有詳細記載古人日常生活的。《金瓶梅》為我們打開了一扇時空之門,去了解宋朝乃至明朝的百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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