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西門慶和宋惠蓮兩個人敲定了怎麼安排來旺,宋惠蓮向西門慶趁機索要鬏髻,
宋惠蓮說:“這時候不戴,等到啥時候戴呀?就讓我成天戴著這頭髮殼子。”西門慶說:“小事兒一樁!到明天拿八兩銀子,去銀匠那裡給你拔一個絲。”西門慶又說:“要是大太太問起來該怎麼回答她呢?”宋惠蓮說:“這還不容易,我自有話回覆她。就說是我姨娘家的東西,我借來戴一戴,還怕什麼?”西門慶勾著她的小鼻子說:“好你個機靈鬼!”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就各自忙事情去了。
到了第二天西門慶在大廳裡面坐著,把來旺叫過來說:“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是3月28,你這就起身,去東京求蔡太師個人情。等回來了,我要打發你去杭州做買賣。”這來旺心中高興得很,馬上滿口答應下來,回房收拾了行李,在外面買了出差用品。
來興打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就過來報告給潘金蓮。潘金蓮聽說西門慶在花園兒的捲棚裡就跑過去找他,卻沒見西門慶。就看見陳敬濟在那裡打包禮物。潘金蓮說:“老爺在哪裡?你打包什麼呢?”陳敬濟說:“老爺剛才還在這裡,這會兒去大太太房裡拿鹽商王四峰的銀子去了。我打包的是給東京蔡太師的禮物。”
潘金蓮說:“這是要派誰過去?”陳敬濟說:“我昨天聽老爺說是要派來旺過去。”這潘金蓮剛要下臺階往花園那條路上走,正撞見西門慶拿著銀子過來。於是把他叫到屋裡問他:“你明天打算派誰去東京呢?”西門慶說:“來旺和吳主管兩個人一塊兒去。因為要帶著鹽商王四峰的1000兩銀子,所以派他們兩個一塊兒去。”
潘金蓮說:“隨你你怎麼決定!我說的話反正你是不聽。就聽宋惠蓮那個小騷狐狸一面之詞。她是怎麼跟你說的?這護男人的本事不一般啊。來旺這個奴才說那些狠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看他是故意拿老婆來套你的銀子。現在是讓你幹什麼事,你就穩穩當當的去幹。你的錢白丟了就算了,要是虧了人家的1000兩銀子不怕你不陪他。我這話說出來了,你往不往心裡去也隨你。”
西門慶剛想插句嘴,不了潘金蓮的小嘴又嘟囔起來:“宋惠蓮心裡面可只有來旺。來旺現在不管你饞不饞她老婆,你留他在府裡面遲早是個禍害,你現在把他打發出去做買賣,也不是什麼好主意。你留他在家裡面,還要時刻防範著他,你打發他去外面,他拿著你的銀子本錢。光是這點你就不能隨便說他!你要是真想要宋惠蓮,還不如把來旺徹底趕出府去。常言道:剪草不除根,萌芽依舊生。剪草若除根,萌芽不再生。這樣一來,你也不用擔心來旺會害你。宋惠蓮也得對你死心塌地。”這一席話說的西門慶如醉方醒。正是:數語撥開君子路,片言提醒夢中人。
這西門慶聽了潘金蓮一席話,已經定下的主意又變了卦。到了第二天,來旺收拾好行李,到中午還不見叫他啟程。沒一會兒西門慶過來,把來旺叫到跟前說:“我昨天晚上才想起來,你剛從杭州回來沒多長時間,現在又讓你去東京也太辛苦了。所以不如讓來保替你走這一趟吧。你先在家裡面休息幾天,等到哪天我在家門口找一個生意給你做。”
自古物聽主裁,西門慶這樣說了,那來旺還敢說什麼呢?只能答應下來。西門慶就把銀兩和書信交給了來寶和吳主管,兩個人3月28日起身到東京去了。
這來旺回到房中,心裡面憋了一肚子火,喝醉了就倒在床上,滿口胡說,生著宋惠蓮的氣,還要揚言要殺了西門慶。宋惠蓮一瞧他的德性就開始罵他:“你知不知道咬人的狗不漏牙齒。這些不中聽的話趁早爛在肚子裡,隔牆有耳被人聽了有你好受,喝了幾杯酒就趕緊睡覺吧!”給他蓋好被子就讓他睡了。
到了第二天走到後院,來到玉簫房裡,讓她把西門慶請過來。兩個人走到廚房後牆下,這裡沒什麼人。玉霄還在後門口替他們望風。
宋惠蓮一肚子埋怨的說:“你就當個人吧!你原來說讓他去的,怎麼改主意改的比攤煎餅還快。現在又讓別人去了,感情你是一個皮球心腸——滾上滾下,燈草柺棍——拄不定把,你要是蓋個廟,立個旗杆,那就是謊神爺!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話了!我那天和你說的那麼清楚了,就沒點情分在裡面?”
西門慶說:“話不是這樣說啊。我不是不讓他去,就是恐怕他對東京蔡太師府裡面不熟。所以讓來保替他走一趟,把他留下來在家門口,弄個小買賣給他做也是一樣的。”宋惠蓮說:“那你跟我說,你準備給他找個什麼買賣做?”西門慶說:“我讓他當個掌櫃的,在咱們家門口開個酒店。”宋惠蓮一聽,臉上笑開了花,回到屋裡一五一十地把這事兒給來旺說了,就等著西門慶兌現諾言。
這一天西門慶在前廳坐下,派人把來旺叫過來,在桌上放下六包銀兩說:“我的兒,你從杭州回家辛苦了。本來是想讓你往東京再走一趟。怕你到蔡太師府上人生地不熟,所以讓來保去了。現在這兒有六包銀兩一共300兩,你拿著在家門口開個酒店,你當掌櫃的,每個月給我些利息孝順我,這樣也不錯。”
那來旺連忙趴在地上給西門慶磕了頭,拿著六包銀子回到房裡告訴老婆說:“老爺真的拿做生意來安慰我,今天給了我這300兩銀子,讓我去當個掌櫃的,開個酒店做買賣。”宋惠蓮說:“瞧你那損樣!你還不信我說的,一鐵鍬下去就能挖個井出來?這事兒也得慢慢來,現在你也能做上買賣了,你可要安分守己,千萬別再喝酒,嘴裡胡說八道!”
《金瓶梅》是中國文人獨立創作的第一部世情小說,在明朝的四大奇書中,《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都是由民間傳奇、神話故事改編而成。《金瓶梅》故事雖來自《水滸傳》中的“武松殺嫂”片段,但小說情節與《水滸傳》交叉的部分少之又少。
評價任何一部小說,最核心的還是人物形象塑造。人性是複雜的,《金瓶梅》最可貴的地方在於真實,它將人性的貪婪揭露得體無完膚。西門慶是個惡霸,是個純粹的壞人,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泯滅人性。
對窮得叮噹響的小弟常峙節,西門慶伸出援助之手。對幾次欺騙他感情的粉頭李桂姐,並沒有伺機進行報復。相反在李桂姐牽扯上官司時,他還利用權勢對其進行搭救。
《金瓶梅》問世之前的古典小說,人物形象太過於臉譜化,非正即邪。從人物形象塑造上來說,它打破了以往小說中的僵化思維。
《金瓶梅》是第一部以描寫家庭生活為題材的現實主義鉅著。我們熟知的《紅樓夢》一書,正是受到了《金瓶梅》的影響,可以說,沒有《金瓶梅》,就沒有《紅樓夢》。《金瓶梅》寫的是市井百姓的日常生活,而《紅樓夢》寫的是貴族家庭的日常生活。歷朝歷代都有自己的史書,但史書歷來只記朝內之事和天下大事,很少有詳細記載古人日常生活的。《金瓶梅》為我們打開了一扇時空之門,去了解宋朝乃至明朝的百姓生活。
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寫道:“作者之於世情,蓋誠極洞達...同時說部,無以上之”。鄭振鐸說:“如果淨除了一切穢褻的章節”,《金瓶梅》“仍不失為一部第一流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