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逆風的小草

背景

1945年8月9日，曾經不可一世的日本關東軍被蘇聯紅軍擊潰，加速了日本的無條件投降。1945年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透過廣播向全世界宣佈無條件投降，1945年9月9日日本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向國民政府遞交投降書，10月25日，國民政府臺灣舉行受降儀式，這標誌著我國的抗日戰爭取得完全勝利。

日本政府宣佈投降後，我軍迅速進駐通化接受了日軍的投降，建立起了人民政權和革命武裝。到1945年底，東北軍政大學、航空學校、炮兵學校中共遼東省委機關等遷往通化，通化成為長白山地區我黨的核心革命根據地。

通化市地處中國東北的東南邊陲長白山區，工業發達，交通便利。在軍事上，踞通化進可出東北松遼、退可守長白天險，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抗日名將楊靖宇、王鳳閣將軍均在通化為國捐軀。

我軍之所以能夠迅速進駐通化，是因為我黨長期在東北堅持抗日鬥爭，在敵後建立起了自己的革命武裝力量，抗戰勝利後，我黨於1946年1月將東北的屋門武裝統一整編後改為“東北民主聯軍”。

“九一八”事變中不放一槍一炮放棄東北的國民黨此時在美國的援助下，向東北大舉運兵，企圖消滅中共領導的人民革命力量，獨佔東北。他們派出大批武裝特務、漢奸及反動分子前往通化企圖利用繳械投降的日本關東軍發動暴亂，與四平的國軍夾擊東北民主聯軍（第四野戰軍前身）。

以德報怨難獲感恩，日軍的魔鬼行動

日本統治通化十四年，中國民眾始終生活在煉獄之中，生活上赤貧，精神上高度恐懼壓抑，對日本人充滿了憎恨。日本宣佈投降後，通化人民歡欣鼓舞。

日軍放下武器後卻幹了一件令人極度憤怒的事情——長期的戰爭讓通化地區生活物資極度匱乏，日軍卻將囤積的大量戰略生活物資焚燒（編者注：包括棉被軍服食糧等全部都是從中國掠奪），還開槍打傷試圖從火中搶運物資的老百姓，導致亟需救濟的很多百姓凍餓而死。但即使這樣，我軍進駐通化後也沒有殺害日軍戰俘，對放下武器的近萬名軍方人員（作戰人員大約6千人）一律優撫，通化的居民們也紛紛採取“以德報怨”的態度接納了通化地區的日本平民（大約有4-5千人）。

關東軍軍官，他們中不少充當了設在通化的東北炮校、東北航校的教官，日本的戰地醫院關東軍衛生部隊130人被成建制地保留了下來，他們表明願意為中國軍隊和市民提供人道救援，我軍信任了他們，將大量傷員留在日本的戰地醫院委託他們進行救護。

潛伏在通化地區的國民黨反動力量以國民黨通化縣黨部執行委員會主任委員孫耕堯為首，為了達到武裝奪取通化的目的，孫耕堯與通化地區日本關東軍駐軍滕田大佐（原關東軍第125師團參謀長）幾經密謀，以“暴亂成功後成立‘中日聯合政府’”為條件達成日軍暴亂秘密協議。

東北民主聯軍對敵人的陰謀活動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但是卻沒想到被優撫的日本軍民會如此“喪盡天良，沒有人性”，竟然勾結國民黨反動派發動武裝暴亂。

當時的形勢極其嚴峻，當時我軍在通化城的武裝力量只有通化支隊，朝鮮義勇隊南滿支隊各500多人，剩下就只有炮校，航校的學員各100餘人，加在一起不超過1300人，而敵方僅關東軍戰俘就多達6000人，國民黨潛伏軍警憲特超過了500人。此外，日方秘密發動日本平民成年男性都要參戰，合計超過1萬餘人。

敵我力量懸殊，以致於滕田大佐和孫耕堯都以為暴動是穩操勝券，他們竟然派出人員到東北民主聯軍之中進行策反活動，策反民主聯軍軍需股長沈殿鎧時，沈殿鎧假意答應套出暴亂計劃後迅速向上級報告，敵人暴亂計劃於2月2日（也是農曆新春大年初一）傍晚洩密（此時離敵人計劃發動暴亂時間1946年2月3日凌晨4時不足10個小時）。

得知敵人要發動暴亂，我方在時任中共通化分省委書記吳溉之領導下迅速採取行動：一是黨政軍機關所有人員停止休假，全副武裝進入戰時狀態待命；二是緊急求救城外駐軍（編者注：主要是東北民主聯軍通化支隊，朝鮮義勇軍）向通化派兵參加平暴；三是抽調精幹力量形成機動兵力重點保護保衛專署大樓、支隊司令部、公安局、電話局、飛機場等城市重要目標設施；四是收繳日偽軍武器，清除內奸170多人，陰謀發動暴亂的國民黨首要分子孫耕堯等主犯被捕關押，兩個暴亂指揮所被摧毀……

1946年2月3日凌晨4點，通化市天空繁星閃爍，地面上萬家燈火通明，中國老百姓在歡慶通化解放後的第一個春節。關東軍藤田實彥大佐指揮幾千名戰俘利用東北民主聯軍炮校坦克四輛，航校飛機四架，以及日軍投降時埋藏起來的機槍、步槍、手榴彈等軍火裝備發動武裝暴動。

全城突然兩次大斷電，敵人以玉皇山上燃起三堆沖天大火為訊號開始行動。幾千名暴徒手持手槍、棍棒等各式武器兵分幾路向專署大樓、支隊司令部、公安局、電話局、飛機場發起瘋狂進攻。

影視劇劇照

鐵腕鎮壓，暴徒伏法

日本關東軍戰俘發動暴亂後，通化市的其他日本人也迅速採取行動配合。野戰醫院的日方130多名醫護人員（甚至女護士）將醫院裡我軍的傷員全部殺害（編者注：大部分是被挑斷腳筋後，再用手術刀挑死）。普通的日本平民自視清高，拒絕貼春聯慶祝中國的春節活動甚至還參加暴亂。

暴亂剛開始的時候，戰鬥激烈，我方力量有限，險象環生。暴亂髮生前，我方將抓捕的孫耕堯及關東軍軍事指揮官等100多人關押在一個秘密倉庫，然而關押點被內奸洩密。秘密倉庫遭到日軍圍攻，我軍看押倉庫的只有一個班的兵力。眼看形勢危急，看守的班長以防萬一，當機立斷端起“捷克式”機槍對準100多名看押人員就是一陣猛烈掃射，其他戰士走上前進行補槍。

因為電路被切斷，行刑戰士黑暗中沒有擊中孫耕堯。等到天亮時，暴亂潰敗，八路軍返回駐地發現孫耕堯等暴動頭目均活著，遂補槍擊斃所有罪犯。一百多關東軍軍官都被提前送回了老家。事後經過統計，這其中僅佐級軍官就高達八十八人。

另一路日軍猛烈攻擊專員公署大樓（編者注：今玉泉路、柳泉路交匯處816旅旅部），藤田實彥和國民黨特務周洪漢親自指揮千名日軍不斷衝鋒，東北民主聯軍戰士在行署秘書長夏駿青的指揮下與數倍於己的敵人展開殊死搏鬥，敵人在內應分子的配合下，攻佔了1樓和2樓，開始向3樓進攻，眼看專員公署大樓就要被攻佔。

早晨6點，增援的東北民主聯軍通化支隊、朝鮮義勇軍的機動部隊趕到從後面攻擊日軍，千餘名日軍被死死包圍大部分被殲滅。進城參與鎮壓叛亂的兩支主力部隊通化支隊、朝鮮義勇軍曾與日軍交戰多年，與日軍有著血海深仇，鎮壓的時候比較殘忍，尤其是朝鮮義勇軍（編者注：朝鮮義勇軍是當時通化所有部門中唯一沒有被敵人列入策反物件的單位）鎮壓日本暴徒最狠……

透過近兩個小時的激戰，日軍最終在戰鬥中損失4000多人後，徹底失敗。隨著日軍暴動的失敗，我軍的鎮壓變成了一場對日軍的屠殺行動，據日本人的著作《虐殺日本人事件--通化事件》中描述。

中國人殺紅了眼。凡是口令答不上來了的，上去就是一槍；凡是躲在洞裡或隱藏處的，二話不說手榴彈就進去問侯了；凡是躲地窖裡的統統堵死出口和通風口一律活埋。

我方控制野戰醫院後，看到傷員的慘狀，以牙還牙用同樣的手段將醫院部隊長柴田久中尉處決，其餘日方人員全部擊斃。暴亂開始後，通化市大膽的老百姓與我軍一起參與對日軍暴徒的鎮壓，日軍屍體的衣服都讓市民扒走，連金牙齒也被砸下。

為了遏制事態的進一步“惡化”，第二天中午時分，民主聯軍軍通化司令部才下達命令：只抓不殺。整個通化城此時到處都是日本人的屍體。此戰，我軍以不到400人的傷亡，共斃殺日軍及國軍敵特五千餘人。

隨之而來的是全城大搜捕，我軍對沒有貼春聯的“市民”（編者注：都是日本僑民）重點搜捕，破門而入後將男性一律綁走關入大牢，試圖逃跑的就地槍決。

第二天，方虎山率領的朝鮮義勇軍將1000名日軍戰俘押解到通化城頭（這裡是日軍曾經殺害中國軍民的地方）進行處決，我軍戰士用刺刀挨個“點名”然後踹下城去。屍體被百姓塞進了事先鑿好的冰窟裡，以致於第二年河裡的魚又大又肥，但是附近的百姓卻沒人敢吃。

藤田實彥

藤田實彥藏匿在一家日本商社的一棟社宅閣樓裡，我軍大搜捕時將其逮捕，同時30多名日本人也被抓走槍決。藤田實彥被五花大綁在街頭反反覆覆向路人尤其是日本人鞠躬認錯，最後羞憤成疾病死在通化民眾醫院。正因為藤田實彥發動暴亂，導致通化所有的日本男性遭殃受害。在2周的大搜捕中，此次暴亂的策劃者和主謀全部落網，6000多名關東軍戰俘暴亂，4000多名戰鬥中被擊斃或被俘，1千多名戰俘被槍決；3000多名日本男性被集中關押（許多人因為凍傷手腳被截肢）。

據中日雙方的記載，數字有出入，但最保守的估計是一千八百日本人(日方有說3000餘人的，也有一萬多人的，當時通化周邊共有日本投降軍人和平民五萬人)被擊斃。

被捕後的藤田實彥

最令日軍沒有想到的是挑唆他們發動暴亂的國民黨並沒有出動核心力量“參戰”，他們坐在“老巢”靜觀事態變化：若日軍勝，他們就出來摘取勝利果實；若我軍勝，他們可以將責任推卸地一乾二淨。

我軍這次對暴亂者沒有心慈手軟，被俘的抵抗者中，無論是國軍還是日軍還是日本人，對於頑固不化者，於機場附近（今江南大橋）的渾江畔被槍決，日本人則被塞進了在玉皇山腳下的江面上打的冰窟窿中。

結語

一寸山河一寸血，抗戰勝利我們付出了3500萬傷亡的代價。1945年已經投降的關東軍殘部卻還夢想著捲土重來，但我黨領導的東北民主聯軍並不是“九一八”事變時國民黨領導的東北軍。“他們為什麼死在了中國？”——日軍這次高估了自己，錯估了形勢，看錯了對手，失敗不可避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