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號驅逐艦,南沙群島的主島——太平島即以其命名。
1946年7月,“太康”、“太平”、“永定”、“永勝”、“永順”、“永泰”、“永寧”、“永興”8艦由美國遠航回國,略事修整。我國政府即組織收復南沙、西沙兩群島艦隊,以當時裝備最新式的太平艦(護衛驅逐艦)為旗艦,率領“中業”(大型登陸艦),“永興”(掃雷艦),“中建”(大型驅逐艦)等艦前往執行收復任務,任命海軍上校林遵為艦隊指揮官。
林遵和麥士堯艦長指定我負責與航海官戴熙愉、參謀林煥章共同研究擬訂航行計劃,限令在1946年12月底前完成接收任務。
當時,我是太平艦的少校副艦長,從1934年起在海關航標船和測量船上工作多年,對沿海航標、航道比較瞭解,對在大風浪中運送人員和物資上海島也有經驗。但南沙群島的航海資料和航法,不論中外航路指南均無闡述,只說這裡是“危險地帶”。因此當我接到指揮官和艦長交代這領航重任時,心中無數。
於是,四出蒐羅資料,後從上海海關海務處找到一張1910年法國出版的南沙群島舊海圖,但該圖比例尺很小,水深點很疏,不適合航海之用。從這幅圖中得知南沙群島島礁和暗沙大部份是由珊瑚礁構成,多為水面下的環抱礁湖的環礁,全區沒有燈塔或任何航標。太平島算是最大的島,面積也不到0.5平方公里,高度只有3.3米。在能見度良好的情況下,也只在靠近7-8海里內才能看到該島。在天水相連的遼闊南海中找他,好比“海里尋針”。
太平島被珊瑚礁所環繞,要登上該島,須經過珊瑚面航行,摸索深水航道前進。能否找到這條航道,我手頭還缺乏有關資料。但當時我抱著堅強的信念:人定勝天,法國人、日本人能登上太平島,我們也一定能登上,何況我們的祖先就曾經上去過呢!我要克服一切困難,完成收復祖國領土的光榮任務。
我認真研究南沙群島的形勢和周圍水深及南海的氣候、風向、海流、海浪等,分析過去沉船多在南沙群島東北部的原因。又根據當時東北風季,南海的海流以西南流為主這一要點,認定由西向東駛近太平島,逆流航行,對控制航速以搜尋太平島和找珊瑚礁間的航道是有利的。於是決定由榆林港開出後,先向南行駛,至越南海岸的華利拉(Varella)角外,然後向東駛向太平島。雖然這樣會多航行些里程,但既有把握找到該島而又安全。
另一方面,由上海至榆林港所經各海區的氣象、潮流、航標和雷區等,也要深入研究。因為當時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不久,我國沿海的燈塔、浮標等大部份尚未恢復,有些雷區尚未徹底測掃,海上常有漂雷出現。海上治安也較亂,華南海區海盜猖獗,對航船安全威脅很大。
以上種種因素,都要在設計航線時考慮進去。經過短短半個月研究、設計和準備,制訂了全部航行計劃、途中艦隊聯絡及指揮訊號等,並經上級批准按照執行。
兩次折回榆林港
1946年10月29日,“太平”號等4艦由上海吳淞口列隊出發。沿途以訊號燈、旗號或無線電話指揮和互相聯絡。開啟雷達,加強了望,利用岸標,有時利用天體,勤測船位,做好海圖作業,同時搜尋海面物標,注意來往船隻的動態,隨時做好戰鬥準備。平均航速為10節。
11月2日到虎門,接收專員和工作人員上艦。11月6日,由虎門續航。11月8日,駛抵榆林港,在榆林港補給,與榆林和三亞海軍商量無線電聯絡計劃。據悉,日本在佔領三亞和榆林期間,均設有海岸電臺,在三亞港還設立機場潛艇基地和一個大型的遠端無線電臺,以指揮日本在南海和南太平洋的海軍和空軍。
但在日本投降後,國民黨“接收大員”不僅沒有很好利用或妥善保管這些戰利品,反而將絕大部份裝置、機械、儀器等拆散,盜賣零件以飽私囊。我親眼見到許多大型無線電真空管擺在三亞市場當作金魚缸出賣。接收下來的大量貴重軍用設施、通訊裝置、交通工具除少數留給大官自用外,全部變成廢品。在榆林港只有一個功率較小的海軍電臺可勉強與我們艦隊聯絡。
在榆林港期間,我們還向當地老漁民瞭解南沙和西沙群島的情況。得知該兩群島的漁季是在2-4月。春季風力一般在4-5級以下;冬季多強風,東北強風風力可達7級,5月以後夏、秋雨季多臺風。西沙群島的錨地不算很差,但南沙群島根本沒有避風錨地,底質不是碎石、沙,就是珊瑚,容易走錨。
該海區冬季多惡劣天氣,選在11-12月份去接收南沙群島是不適宜的。何況當時在戰爭時期受到破壞的南海氣象站尚未恢復,氣象預報不準確,海上的天氣難以掌握,中途又無避風錨地,艱險可想而知。
但是,國民黨政府的決定和命令不能改變,收復南沙群島是關係到國家在國際中的威信問題,惟有儘量克服困難,爭取在限期內完成任務。
“太平”號等4艦在11月曾兩次駛出榆林港,約3小時後,遭遇狂風巨浪,“中業”、“中建”兩艘大型登陸艦橫搖至30度。它們的受風面積特別大,眼看它們有傾覆的危險,逼得全艦隊4艘返航榆林港待晴。
熒光屏上一粒光點——到達太平島
1946年12月9日,天氣晴朗,東北風3級。早晨8時,第三次由榆林港出航。在港外定真航向179°向越南東岸外駛去,根據當時風向、風力和估計的流向、流速,駝螺羅經駕駛航向為177°利用雷達測定船位,“永興”、“中建”兩艦在出港後分頭駛往收復西沙群島。“太平”、“中業”兩艦繼續向南以時速10節航行。
12月10日(約)上午10時,在越南華利拉(Varella)角外利用陸標測定準確船位後,直指南沙群島的太平島。由於估計風流壓準確,船位一直基本保持在航線上。
12月12日(約)上午,海水變為深綠色(過去一段為黑色),知艦已進入1000米左右的較淺水域,距珊瑚區不遠。於是,派水兵上桅頂加強了望,搜尋變淺的水色,並減低航速,開動回聲測深儀,不斷記錄水深讀數,並注意其變化。
10時左右,正前方地平線上出現一條短黑線,以後逐漸見到岸形。雷達熒光屏上顯示出一粒光點,與天文觀測的經緯度、水深和海圖上標繪的影象校對,斷定這是太平島無疑。又過半小時,航經一塊深約40米的珊瑚平臺,海水突變淺綠色。
再將船速減至極慢,改以該島岸線的方位測定船位,並用雷達測得距離600米,水深測得30米,立即倒車。
11時,在太平島的西南岸外下錨。這錨地是碎石、沙底,海水十分清澈,錨和錨鏈拋下海底後能全部看清。拋好錨後,拉汽笛長聲,以引起島上人們注意。然後,放下汽艇和救生划艇開始登陸。
登上南沙群島
我帶水兵和海軍陸戰隊各一班分乘汽艇和救生艇登陸,前進至距岸約50米處,水太淺,我們離艇涉水登陸。我們先進入近岸邊的堡壘搜尋,未發現任何人員,於是在其頂部升掛國旗。再向北進入兩座混凝土房子搜尋,只見有日軍留下的幾件鋼盔和破爛軍服、皮鞋等。並將日軍豎的石碑推倒。
以後,將修建材料、機械、儀器和修建工人等由“中業”艦陸續運岸。當天,林遵指揮官、麥士堯艦長、中業艦長、副艦長、戴熙愉、林煥章和我在島上舉行收復儀式,豎立一個高約1米的水泥鋼筋碑,上刻有“太平島”3個大字。廣東省政府專員麥蘊瑜主持了收復儀式。被法、日帝國主義者先後侵佔的南沙群島,從此回到祖國懷抱。
島上觀察
在修建期間,我多次詳細察全島,它東西長約1公里,南北寬約0.5公里,面積約0.5平方公里,高潮線上高度約10英尺(3.3米),熱帶植物高約3-4米。周圍有珊瑚礁環繞,西南角外珊瑚礁算最窄也有約150米寬。
島上到處鋪著白色的鳥糞。一層高約0.5米,在鳥糞中藏著無數海鷗蛋,沙灘裡也有許多海龜蛋。建築物均系水泥結構,估計是為防禦颱風和暴潮而設計。窗戶較小,大部份已破爛。有水井1口,蓄水櫃4個。東岸、南岸邊有些殘缺不全的防浪堤。其上有一道高約0.6米的水泥圍堰圍著。其它如發電車間、無線電臺,氣象站和住人的宿舍等,按輕重緩急分別進行修理或更換。
當時,留下的人員有海軍陸戰隊一個排以及氣象員、無線電員、修理人員、醫務人員等共約60餘人。還留下一批武器彈藥,醫療器械和藥物,生活用具(包括捕魚網具、釣具等)和足夠半年用的燃料、易耗物料、糧食、副食、罐頭食物等。
返 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