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生口述 王存良 整理
我是山東省平原縣張華鎮人。1947年10月參軍,加入了劉鄧大軍二縱偵察隊。我們的主要任務是:瞭解敵人的兵種、兵力、駐防情況等,為我軍提供準確的作戰計劃依據。那時國民黨那邊對應的有保密隊及58師的小保隊,我們和他們比觀察力、比智慧、比敏銳性。
除戰前偵察外,在戰場上我們還要配合主力軍完成作戰任務。在淮海戰役中,我們駐紮在安徽省淮安縣樓東村雙德集,這裡離蚌埠只有十五里路,是敵坦克增援淮海之敵的必經之路,我們負責打阻擊,主要就是挖工事,擋鹿柴。挖工事就是挖坦克溝,直上直下的,很陡。在坦克溝前邊沿擋上鹿柴,也就是橫七豎八排上一些樹枝、柴草之類。坦克不怕鹿柴。敵人的坦克看到前方有鹿柴,就譏笑我們用這玩意還想擋住他們的鋼鐵軀體,真是不自量力。他們自以為天下無敵,開足馬力橫衝直撞,但碾過鹿柴就頭朝下鑽進被鹿柴遮掩的坦克溝裡。這時我們就從掩體裡衝上來,掀開坦克蓋子,舉著手榴彈,大喝一聲:“投降吧,不投降就死路一條!”敵人的坦克兵龜縮在坦克裡,坦克車在溝裡施展不了威風,炮和機槍都不起作用了,只好乖乖就範。
坦克是一個裝備森嚴的大怪物,它為了不讓我們的子彈打進去,往外瞭望只留一條縫。人在裡面喘氣只有一個比核桃還小的氣孔,並且氣孔還可以塞住,人在裡面就更保險了。但是塞住了氣孔,人在裡面只能待一個小時,時間再長了人就要憋死。抓住龐然大物的這一致命弱點,我們千方百計接近敵坦克,堵瞭望孔,使他成為瞎子;塞氣孔,讓敵人自己鑽出蓋子舉手投降。
就這樣,我們繳獲了不少坦克,後來有些坦克北上參加了開國大典閱兵。
然後就是渡江戰役。從1949年4月20日晚開始,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全軍200萬軍隊兩天內先後過江。毛主席說:“百萬雄師過大江”,百萬是個虛指,不是實數,實際數多了一倍。那時候被敵人自詡為“固若金湯”的江防,抵不過我們英勇機智的地下黨,他們早將帆船的桅杆卸下藏起,將船沉到江底,躲過了國民黨的搜查銷燬。等我們的大軍來到,他們把船上的淤泥卸下,讓船浮上來,安上桅杆,供我軍順利渡江。我們是在安徽省安慶縣過江的。華東24軍是在蕪湖過江的。
渡江後,林彪指揮的四野打下了武漢,解放兩廣(廣東廣西)。上海是陳毅(三野、華東軍區)打下來的。劉鄧大軍(二野、中原軍區)指揮下的我們,已經由偵察隊擴充為偵察營,在長沙和四野12兵團會師,然後一路南下,勢如破竹,一舉拿下了五省(雲南、貴州、西藏、四川、西康)。還記得我們三兵團三個軍(10軍、11軍、12軍)進軍四川,一天跑500里路拿下了重慶、自貢、瀘州,既緊張又興奮還過癮。
我們繼續南下,1949年11月來到烏江。烏江有座橋,如果讓敵人發現我們要搶佔這座橋,就會把它炸掉,我們的大部隊就要拖延進軍的速度和時間。上級研究確定由我們偵察營負責搶佔這座大橋。我們把目標縮小,悄悄出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迅速攻佔大橋,不僅保住了大橋,而且繳獲了三輛汽車、六挺機槍。守大橋的60個敵人,我們俘虜了59個。我們一鼓作氣,接著解放了遵義。
這時,我們軍的陳再道老軍長離任,軍長由杜義德(1955年被授為中將)擔任,參謀長是趙小舟。適逢從學生中招收軍人,其中有一女學生被召入文工團,演什麼像什麼,學東西也很快。她有意識地接近首長,迎合首長的情緒,與首長搞好關係,很快進了軍機關工作。趙參謀長也很快墜入情海,終於將這女子追成了妻子。
1950年夏,為參加抗美援朝戰爭,我所在的10軍奉命從四川重慶出發,往北進發。開始番號為永勝部隊,臺灣國民黨情報機構卻隨即瞭解到我10軍出發的訊息。為此在河北石家莊到天津途中,我軍改番號為105部隊。臺灣又隨即掌握了這一變動。為此,我軍到河北省定縣時改番號為黃河部隊,再到山海關內秦皇島的昌黎縣駐紮,我們的部隊番號及行蹤再一次被臺灣知曉。臺灣情報機構直接和美軍為首的侵朝的所謂“聯合國”軍勾結,敵軍就會根據我軍的作戰規律、指揮員性格、部隊作戰作風制定戰略戰術,我軍作戰就很容易失敗。因此我軍就地駐紮,不能再去朝鮮。我軍的政治工作過硬,實行三大民主即“政治民主、軍事民主、經濟民主”。這時開展“打老虎”運動,經過集思廣益,逐步把懷疑目標縮小到趙小舟參謀長的妻子身上,挖出了這個國民黨特務,趙參謀長也因此受到處分。大家都不寒而慄,一支英勇善戰所向無敵的部隊,竟然差一點就毀在了一段兒女私情。充分認識到戰爭時期間諜、特務對於部隊防不勝防的蠶食性和破壞性,從此以後我軍對於軍婚的審查就更加嚴格了。
後來我調入青島高炮三團一連一班任班長,再後來又先後到海軍政治幹部學校、海軍航空預科學校(青島館陶路23號)系統學習。1952年10月,透過體檢,我因為身體強壯而到北海艦隊後勤部艦務處航運大隊服役,直到1955年3月復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