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7日,上海市區全部解放。次日,我三野八兵團第25軍就奉命攻取崇明島。
橫渡長江攻打縣城
1949年5月27日,我軍勝利攻佔整個上海市區。這時,與上海市區僅一步之遙的崇明島仍被國民黨暫編第一軍盤踞。5月28日,第三野戰軍司令部命令第八兵團的第25軍負責攻取崇明島。同日,第25軍命令第75師作為第一梯隊先行渡江,第73、74師作為第二梯隊視戰況需要再決定是否跟進。
當時,我在第75師第223團任副團長。 師長是謝銳,師政委是何志遠,師參謀長是馮尚賢。 223團團長是楊忠,團政委是張萬合,團參謀長是方英,團政治處主任是汪儒文。 接受命令後,師部召開了作戰會議。 因為對崇明島的敵情不夠清楚,只知道國民黨軍在島上苦心經營多年,構築了完備的防禦體系,必須做好打一場惡仗的準備。 會議確定: 師偵察科長率師偵察連帶一部電臺,作為第一批渡江部隊,先上島偵察,瞭解敵情,及時向師部彙報; 224團一營作為第二批渡江部隊,緊隨偵察連之後跟進策應; 223團,224團的二營、三營,225團等主力,作為第三批渡江部隊隨之出發。 三批部隊均從長江南岸啟航,向北航行,在崇明島縣城城橋鎮附近登陸,首先攻取縣城。
師偵察連在偵察科長率領下,於5月30日下午1時出發。他們是從城橋鎮西部、廟港東邊的橋鼻港登陸的,登陸時沒有遇到抵抗。在向縣城開進途中,攻佔了西三江口鎮,守敵水警部隊的兩百多人繳械投降。224團一營是在橋鼻港東邊的合隆港(今稱鴿籠港)登陸的。他們登陸後向縣城方向前進,途經一個小鎮時俘敵數十人,餘敵向東逃跑,躲進縣城城橋鎮。我們223團是師部主力渡江中的第一批,師指揮所同我團一起,5月30日夜晚從寶山乘船向位於西北方向的崇明縣城航行。31日早晨,我團三營在城橋鎮正南的南門港登陸後,向城橋鎮攻擊前進;團部率一營、二營分別從合隆港和萬安港登陸,在向城橋鎮方向發展時,接到師長謝銳的命令。師長說,據偵察連報告,敵暫一軍的兩個師已乘船逃走,只有第11師約兩千人還駐守在堡鎮。敵水警總隊和保安部隊主要駐守在城橋鎮和廟鎮。為此,師部決定兵分三路:以225團為西路,先攻佔西部的廟鎮,再向東發展配合攻佔縣城;以223團的三營配合224團共四個營的兵力為中路,攻打縣城城橋鎮;以223團一營、二營為東路,向暫一軍第11師駐守的堡鎮攻擊前進,先切斷堡鎮與縣城的聯絡,阻斷敵向水上的逃路,爭取一鼓作氣,殲滅該敵。
奔襲堡鎮包圍殘敵
接到師長命令後,團長楊忠與政委、我和參謀長碰頭商量後決定,以二營為前衛營,一營隨後跟進,由萬安港附近繞城橋鎮北郊,沿巴掌鎮、津橋鎮、侯家鎮一線向堡鎮攻擊前進。堡鎮位於縣城正東,相距50華里左右。部隊出發後,一路順利,沒有遇到抵抗。6月1日中午,為切斷敵11師經堡鎮港向水上逃跑之路,我隨前衛營二營一道到達南堡鎮外圍,沒有遇到任何抵抗。我們當即配置炮火,將南堡鎮包圍起來,做攻城的準備;一營趕到後,將敵11師駐北堡鎮大通、富安紗場等處包圍起來,切斷了堡鎮同縣城方向的聯絡,也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正當我們感到詫異不解時,偵察員前來報告,敵暫一軍第11師副師長劉賀田舉著白旗,在我黨地下工作者黎平同志的陪同下,前來找解放軍部隊負責人聯絡和談。楊忠團長和張萬合政委商定,由團政治處主任汪儒文出面與黎平接洽並與劉賀田談判。利用這一機會,我機警地抓住劉賀田護兵的手,命令他帶路,率領二營四連,衝入11師駐南堡鎮的營區,戰士們將手榴彈蓋掀開,子彈上膛,準備開火。我立即叮囑部隊,先宣傳我軍優待俘虜的政策,勸說敵人投降,只要人家不先開火,我們也不動,等待談判訊息。
原來,敵暫一軍是在我軍橫渡長江、解放南京之後,由江蘇省保安部隊改編成的。國民黨江蘇省主席兼保安部隊司令丁治磐任軍長,下轄第9、10、11師三個師。上海戰役打響後,丁治磐見大勢不妙,已率第9、第10兩個嫡系師和11師的師長,乘船逃往舟山群島。5月初,中共江南工委委派原在崇明做地下工作、4月份到南通向江南工委彙報工作的黎平同志迅速返回崇明島,積極開展爭取暫一軍第11師官兵起義、迎接崇明早日解放的工作。黎平返回崇明縣後,透過各種關係進行策反工作,勸說劉賀田走起義投誠的道路。劉賀田終於答應率部投誠,但要求給予起義的名義。5月30日,黎平以蘇中軍區第九分割槽代表的身份,在北堡鎮北郊與劉賀田簽署了一個書面協議:承認第11師為起義部隊;願留者歡迎,願去者資送;從簽訂協議之日起,第11師服從我方調動,在規定的時間內,從堡鎮移至崇明北岸待命;在部隊整編之前,不得破壞武器裝備,不得搶劫群眾財物,不得搶劫商店財物。
兵不血刃奪取堡鎮
黎平向汪儒文主任及團長楊忠、政委張萬合彙報這些情況後,一個問題尖銳地擺出來了:是承認劉賀田率部起義?還是令其放下武器投降?團首長決定,一面向師首長請示,一面繼續勸說劉賀田放下武器投降。時間不長,師政委何志遠打電話答覆:不同意第11師為起義部隊,只允許稱放下武器投誠,我軍可以保證該部的人身安全,士兵願留下的歡迎,願走的發給路費和通行證。
按照這一答覆,汪儒文又同劉賀田談了兩個多小時。我方答覆劉賀田的主要理由有四點:第一,11師上下是在我軍渡江南進後,由江南太倉、嘉定等地潰退下來的保安部隊或土頑人員組成的,本來打算從海上逃走,因我軍進軍太快未來得及成行。第二,11師上下級軍官均無主動的起義要求,無明確的政治目的,只是在大軍壓境時求生路。第三,11師至今無起義的實際行動。第四,11師的內部情況複雜,剛組編不久,劉賀田是由團長剛提拔起來的副師長,有的團還不大聽他的指揮。我方先將這些與黎平同志講明後,又與劉賀田談,並明確告訴他,如果按起義部隊對待,不放下武器,他帶不好這支部隊,一旦出事,對他反而有害。劉賀田最後要求,放下武器可以,但不要稱放下武器投降,而稱放下武器起義。經與黎平同志反覆商量,考慮到黎平同志原已代表我軍同11師簽署了承認起義的書面協定,並再次請示師部,最後,我團答應了劉賀田的這一要求。
6月1日傍晚,與劉賀田談判結束時,我團明確規定:一,駐堡鎮港碼頭的第11師一個營當晚撤至鎮內,碼頭由我二營接防;二,駐堡鎮的第11師全體人員及家屬於第二天早晨紗廠鳴上班汽笛時,到大通、富安紗廠間的廣場上集中,交出人員名冊及所有武器;三,放下武器後,第11師人員撤出崇明島,到指定地點參加政治學習和人員安置。我們還宣佈,若11師按此規定照辦,我方可保證11師全體人員生命安全,保證其私人財物不被沒收。當天晚上,為防止劉賀田宣佈我方決定後,11師有的部隊不聽指揮而發生意外,我們派了一個連的兵力駐於11師的營房之間以作震懾。
6月2日上午,劉賀田率11師全體人員到指定地點辦理移交。團長楊忠、政委張萬合、我和政治處主任汪儒文在黎平同志的陪同下,到廣場上接收人員和武器。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順利交接,我們共接收了1998人和重機槍1挺、輕機槍32挺、步槍1300多支,還有不少其他作戰物資。團長和政委即席作了簡短的講話,肯定了劉賀田和11師官兵放下武器是唯一正確的行為,對他們今後如何走新生之路提出了希望。
強攻縣城迫敵投降
與此同時,西路第225團順利攻佔廟鎮,轉兵向東,與中路我軍配合圍攻縣城城橋鎮。這時,中共崇明縣委幹部連和縣大隊共400多人,也於5月30日從海門的靈甸港出發,在崇明島西北的小豎河港口上岸,31日趕到城橋鎮外圍,配合我中路人馬圍攻縣城。同日,城橋鎮外圍的戰鬥已經結束,但防守城橋鎮的水警總隊的四個營和省保安部隊殘部仍負隅頑抗。為減少部隊傷亡,保護城內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我中路部隊在師首長的直接領導下,透過城橋鎮鎮長,給守敵水警總隊長全裕謙送去一封勸降信。誰知全裕謙拒不投降,我軍決定展開強攻。
6月1日上午9時,師首長將山炮營拉到城橋鎮西北,準備用炮火開啟突破口。炮營先用一門火箭筒試射,只打了一發,就將城橋鎮西北的敵人碉堡炸開了一角。沒等硝煙散去,碉堡內就伸出了一面白旗。於是,師首長派了師部宣傳科長莊正和224團的宣傳股長倪皓年,與敵水警總隊的副官談判投降的具體事宜。當天夜裡11時左右,全裕謙等守敵在我強大的軍事威懾和政治攻勢下,宣佈無條件投降。
6月2日上午6時,我223團三營官兵參與了接管城橋鎮的行動。8時後,敵水警總隊以及其他雜牌守軍共1427人,集中在城橋鎮文廟北邊的廣場上,無條件地繳械投降。
至此,我國第三大島崇明島獲得解放,上海戰役宣告勝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