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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戰爭的最高境界,古今中外任何一位優秀的軍事家,都會全力以赴去追求。在漫長的革命戰爭中,開展統戰工作、爭取敵人倒戈甚至以俘虜兵充實作戰部隊,都是我軍克敵制勝的拿手好戲。

1949年初,在三大戰役結束後的七屆二中全會上,毛主席提出:

“今後解決這100多萬殘餘國民黨軍隊的方式,不外是天津方式、北平方式、綏遠方式。”天津方式是透過作戰行動,堅決將其消滅;北平方式則是國民黨軍隊放棄抵抗,和平接受我軍改編,也就是投誠;綏遠方式則是在我軍尚未到達之際,主動改旗易幟,或者叫起義,我軍則暫時保留其人員編制不變,等戰事結束後再行改編。

但是平心而論,在解放戰爭後期,國民黨軍兵敗如山倒的情況下,他們無論是投誠還是起義,其性質終歸是投降,向人民投降,是光榮不是恥辱。

從鴉片戰爭開始,古老的華夏大地經過1個多世紀的血雨腥風,早已是傷痕累累,亟需息兵罷戰、休養生息。

第一、劉鄧首長髮布四項忠告

早在渡江戰役前,毛主席和朱德總司令就在《向全國進軍的命令》中要求各路大軍指揮員:

向任何國民黨地方政府和地方軍事集團宣佈國內和平協定的最後修正案,對於凡願停止戰爭、用和平方法解決問題者,你們即可照此最後修正案的大意和他們簽訂地方性的協定。

於是,在1949年下半年向全國進軍的過程中,我軍一面以泰山壓頂、摧枯拉朽之勢殲滅戰場上敢於抵抗的國民黨反動軍隊,一面以強大的政治攻勢向渴望和平的國民黨進步人士喊話,敦促他們脫離反動陣營,站到人民一邊來。

1949年11月1日,劉伯承、鄧小平指揮第二野戰軍主力第3、第5兵團及第四野戰軍第42、47、50軍共50萬大軍從北起湖北巴東、南至貴州天柱,寬約1000華里的戰線上向90萬國民黨軍駐守的大西南地區發起全面進攻。與此同時,第一野戰軍第18兵團4個軍在賀龍、周士第指揮下集結於秦嶺,準備從北面南下。

在我軍強大的攻勢面前,佈防於川東、貴州的國民黨軍很快潰不成軍。截止11月30日,第二野戰軍各部陸續解放貴陽、遵義、重慶,殲敵20餘萬人。但此時我軍切斷國民黨軍向雲南、西康撤退道路、全殲其主力的戰略意圖還遠未實現,各路大軍千里遠征十分疲乏,如果再和困獸猶鬥的幾十萬敵軍血戰,付出的代價可想而知。

為了避免更大的戰爭創傷,我軍指戰員決定利用國民黨軍的內部矛盾,積極開展政治爭取工作,使其放下武器在重慶尚未解放前的11月21日,劉伯承司令員、鄧小平政委向四川、貴州、雲南、西康四省的國民黨軍政人員提出四項忠告:

1、國民黨軍應即停止抵抗,停止破壞,聽候改編。凡停止抵抗、聽候改編者,無論其屬於中央系或地方系,均一視同仁,指定駐地,暫維原狀,爾後依照人民解放軍的方式進行改編,所有官兵按級錄用。凡願意放下武器者,一本自願原則,或分別錄用,或資遣回籍。凡迅速脫離反革命陣營並協同人民解放軍作戰者,當論功行賞。如果你們願意這樣做,你們隨時可以派代表到附近的人民解放軍接洽。

2、國民黨政府機關政治、經濟文化、教育工作人員,應即保護原有機關、學校財產、用具、檔案,聽候接收,無論其屬高階、中級或下級職員,本軍均一本寬大政策,分別錄用或適當安置,其在接受中有功者,並給予適當獎勵,破壞者受罰。

3、國民黨特務人員,應即痛改前非,停止作惡。凡願改過自新,不再作惡者,均可既往不咎,從寬處理。其過去作惡雖多,但願悔過自新者,亦給以立功自贖之機會。其執迷不悟,繼續作惡者,終將難逃人民之法網。

4、鄉保人員,應即在人民解放軍指示下,維持地方秩序,為人民解放軍辦差事。有功者獎,有罪者罰。

《四項忠告》言簡意賅、獎懲分明。在全文結尾,劉鄧首長義正辭嚴的指出:“黑暗與光明,死與生,兩條路擺在你們面前,不容徘徊,望早抉擇。”

該說的話都說了,希望和毀滅,國民黨的頭頭腦腦們,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第二、地方實力派先舉義旗,蔣介石倉皇逃離。

1949年下半年的大西南,雲集了從各個戰場逃亡來的國民黨軍政人員,富饒的天府之國因此成為國民黨軍殘部的大雜燴。而在覆滅的最後一刻,國民政府從誕生那一刻就開始的窩裡橫依然樂此不疲的繼續進行著。

回顧歷史,20世紀三四十年代,蔣介石雖然是全國最高領導人,但僅僅只是名義上的。在抗日戰爭之前,他所能掌控的僅僅是由帝國主義和國內買辦集團為後臺的東南沿海各省。東北、華北、華南、西南、西北等地依然是清朝末年、北洋軍閥時代的格局,蔣介石的軍令、政令到這裡最多是一種形式上的認可。抗日戰爭後,蔣介石對上述地區的統治有所加強,但是遠遠達不到令行禁止的地步。相反,一些地方實力派軍閥大部分是受蔣介石子彈、金錢的威逼利誘反了自己的老長官而上臺,在老長官舊部眼裡是叛徒,在蔣介石眼裡仍然是二等公民,隨時擔心會被清算掉,由此也成為了最不穩定的因素。

此時的滇系軍閥盧漢,川系軍閥元老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均屬於這一類人。

1949年12月9日,盧漢和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等人如同事先商量好的一樣,同時在雲南昆明、四川彭縣發出和平通電。

盧漢、劉文輝等人在此時起義,是蔣介石所始料不及的,對於西南地區的國民黨軍來說也是內部最致命的一擊。

從地緣上來說,雲南地處邊陲地區,在我軍發起大西南戰役之前,還握有相當實力的胡宗南和宋希濂就一起密謀過把剩下的幾十萬大軍帶到雲南,背靠國境線與解放軍周旋,能戰則戰不能戰就一走了之。只是受蔣介石阻撓,這一圖謀未能實現。重慶解放後,蔣介石來成都督戰,一度想把昆明和西昌當做最後的退路。但是蔣介石很清楚,自己的圖謀想要實現,就必須剷除盧漢、劉文輝這些地方實力派。但他沒想到盧漢、劉文輝會搶先一步動手。盧漢的部隊控制了昆明,解放軍第4兵團迅速進入雲南,一舉將蔣介石在雲南最後一點力量——第8軍、第26軍殲滅,切斷了西南國民黨軍向國外的退路。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率24軍、95軍、235師連同西康省地方部隊共4萬人起義,駐守彭縣。這樣一來,從秦嶺南下的解放軍第18兵團將暢通無阻。如果起義部隊向南,則可以切斷成都地區胡宗南所部數十萬大軍的退路。

因此,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的起義讓蔣介石震驚不已。就在起義後的第二天,蔣介石坐上“美齡”號專機倉皇逃離成都,永遠的離開了大陸。蔣經國形容這個舉動是:“身臨虎穴,比西安事變時尤為危險。”

第三、起義、投誠紛至沓來,幾十萬國軍頃刻瓦解

蔣介石從重慶逃到成都後,從成都平原到川南宜賓至少還有國民黨軍7個兵團(胡宗南所部第5、7、18兵團,羅廣文第15兵團、孫元良第16兵團、陳克非第20兵團、郭汝瑰第22兵團),加上劉文輝、鄧錫侯和盧漢的部隊,總兵力在50萬以上。對此,蔣介石企圖集中這些兵力在川西地區與解放軍進行最後的較量。但隨著劉文輝、鄧錫侯、盧漢起義,蔣介石逃走,指揮作戰的任務就落到了胡宗南身上。而此時胡宗南早就失去了昔日“西北王”的驕橫,一心只想著向滇康地區撤退。

而如果胡宗南在蔣介石離開後馬上組織兵力向西康退卻,或許還能在解放軍南北兩路大軍合圍前將大部分部隊帶出去。但胡宗南不敢抗命,他要等蔣介石的命令。而蔣介石的命令直到20天后才下達,而在此期間,起義、投誠就像烈火燎原一樣迅速在幾十萬國民黨軍中間迅速蔓延開來。

蔣介石離開成都的當天,長期潛伏國民黨內部的郭汝瑰率第22兵團1個軍在宜賓起義,二野第5兵團18軍隨即進入。與此同時,原本在貴州西部阻止二野第5兵團進軍川南、後來奉蔣介石之命準備開赴雲南進攻盧漢起義軍的國民黨軍第19兵團,也在兵團副司令王伯勳的指揮下於同日於盤縣宣佈起義。這樣,貴州省全境解放。

這兩支國民黨軍部隊的起義,為二野第3、5兵團西進、北上讓開了通道。楊勇司令員、蘇振華政委率5兵團於12月11日從宜賓出發西進,15日渡過岷江,搶佔川康要地—樂山。第3兵團第11、12軍在副司令員杜義德指揮下於14日自重慶西進,很快佔領成都西部、南部的邛崍、彭山。北面第18兵團在賀龍、周士第指揮下於12月5日開始翻越秦嶺,兵分三路南下,於21日佔領綿陽。胡宗南的突圍令還沒有下達,解放軍各部已經完成了從南、北、西三面的包圍,插翅難逃。

我軍一方面以大兵壓境,另一方面繼續開展政治瓦解工作,三路大軍合圍之前,派往敵人內部的進行策動起義的工作也開展的卓有成效。劉伯承、鄧小平、賀龍三位首長聯名向國民黨軍各部發出最後的號召“望趕快覺悟和決定吧!”

面對我軍的鐵壁合圍,胡宗南的鬥志也喪失了,先是讓參謀長羅列逃往西昌,然後命令羅廣文、陳克非率15、20兵團向東進攻,執行“向重慶方向乘虛挺進,吸引劉鄧主力回援,掩護主力向西康撤退”的任務。然後,他本人於日23日早晨乘飛機離開成都前往三亞,將幾十萬部隊拋在了無險可守、孤立無援的成都地區。

蔣介石走了、胡宗南跑了,解放軍又重兵壓境,留在成都地區的數十萬國民黨軍瞬間群龍無首,為了各自的前途計,紛紛起義投誠。22日,川鄂邊區綏靖公署副主任董宋珩、16兵團副司令曾蘇元率駐防什邡的國民黨軍第16兵團3個軍6萬人,第二路軍總指揮許紹宗、第7軍軍長周樹德率4萬人,西南第一路遊擊總司令王瓚緒率4萬人分別在什邡、廣漢、成都起義。羅廣文、陳克非本身就對蔣介石不滿了,現在接到胡宗南讓他們當替死鬼的命令,再也按捺不住,隨即於23日率所部分別在安德、郫縣起義。駐守德陽的第7兵團3萬人本來由第16兵團掩護撤向成都,16兵團起義了,他們失去退路,25日在兵團司令裴昌會率領下起義。26日,第3兵團司令官朱鼎卿、20軍軍長楊漢烈,127軍軍長趙子立各率所部萬餘人分別在金堂、巴中地區起義。27日,最後一支起義部隊——第18兵團司令官李振、30軍軍長魯崇義率部2.4萬餘人在簡陽起義。

至此,從12月9日盧漢、劉文輝首舉義旗至27日李振率部起義,20天的時間裡起義、投誠的國民黨軍部隊就有50萬人,這也算是軍事史上的一大奇觀。

27日還有兩件事:一是一心要和解放軍拼到底的第5兵團司令官李文在絕望之下率殘部5萬人在新津地區放下武器。二是賀龍率第18兵團開進成都,四川全境解放。

第二野戰軍在第一、第四野戰軍配合下自11月1日發起攻勢,行程2000餘里,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消滅國民黨軍90萬。而真正的戰鬥也就是第一個月裡挺進川東、貴州和後來堵截李文兵團西逃還比較激烈外,基本上沒有打太大的仗。90萬敵軍中真正在戰鬥中被斃傷的不到1萬人,20餘萬人被俘,另外超過50萬人是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起義、投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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