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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原24軍72師通訊科機務主任,由張寶現整理

姜慕堯,江蘇高郵人,1932年3月出生,1942年2月入伍,1947年10月入黨,1952年9月入朝參戰,時任24軍72師通訊科機務主任。參加過堅守上甘嶺戰鬥和夏季反擊作戰,榮立三等功2次。1955年10月回國。

【姜慕堯現在照片】

1952年9月入朝時我是24軍通訊處機務室的負責人。72師通訊科長臧業一邊行軍一邊動員我到72師通訊科工作,並向軍裡打了報告。軍部人員快到宿營地時,處長翁旅康告訴我到72師去工作,我便在路口等著72師來人,把我帶到了72師通訊科。

72師通訊科為什麼急著要我去呢?因為當時該師的戰場通訊從人員到裝置主要是有線通訊,師部只有一個架設連,無線通訊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可朝鮮戰場上敵人炮火和敵機轟炸非常厲害,有線通訊無法使用,必須使用無線通訊。因我一直是研究無線通訊搞機務的,大家把我當成這方面的高階技師。72師當時非常需要我去建設無線通訊。

說我是高階技師,其實那點特長是在解放戰爭中磨練培養出來的。我伯父是教私塾的,參軍前整天讓我背書,逼我學文化,到部隊有了大用了。我年齡比較小就參軍了,先到華東二分割槽敵工部情報站,後到6縱情報站工作。6縱情報站的華部長見我年齡不大,有點文化,還愛鑽研鼓搗著修個東西,就把我留在情報站裡。白天我出去,利用年齡小做掩護到鬼子據點偵查敵情,業餘時間關在屋裡,和老同志學習琢磨修理情報裝置。後來我到了18旅(也就是後來的72師)通訊科。科長沈保明對我也很好,整天讓我修手錶什麼的有意培養我。縱隊通訊處知道我愛修理東西又把調到了他們那裡,通訊處長把修手錶的工具都給了我,讓我修理鐘錶、電話機等從敵人那繳獲的小玩意兒。

通訊處有個懂通訊技術的人叫劉正元,他是從上海一個通訊公司逃出來想去重慶的,被六縱留下來當了機務主任。劉振元讓我給他當下手,教會我燒烙鐵焊接,教會我發電機修理、拆洗、加油。他拆修電臺、兩瓦時,我在旁邊眼睛都不眨地看,默默記在心裡,慢慢就學會了維修無線通訊裝置的一些技術。

等到蘇中七戰七捷和南麻戰役,特別是萊蕪戰役時,部隊繳獲了大量無線通訊裝置。還俘虜了兩個懂話務的“解放兵”。縱隊組建了一個兵工排,專門管理這些通訊裝備,讓我當兵工排長。兩個“解放兵”得聽我的,裝備也都歸我管。我命令他們教我學技術,天天搗鼓這些裝置,把每個零件都熟悉了,我的無線通訊技術有了較大長進。

72師在無線通訊上非常薄弱,可以說是白手起家。首先建立分隊。師部在原架設連基礎上新組建一個獨立通訊營,增加了一個無線電連。原架設連長當營長,我當副營長,保密室主任當教導員。在裝置上按照師電臺、團、營兩瓦、連排用手話機來配備。

第一件事是培訓連以下分隊的無線電話務員。72師師部當時住在上甘嶺下面的德山澗。我們開鑿了一條小路,通到半山腰的一個懸崖底下,在那裡打出山洞,在山洞裡開設電臺,也在那裡培訓話務員。

因為戰場急需,培訓也不講系統理論,主要是怎麼使用兩瓦和手話機通話,在坑道里裝置怎樣防潮,有了小毛病怎麼維修?我手把手地邊講邊教,戰士們學得也很快。因為地方小,一次來幾個戰士,學會通話後再換幾名戰士來學。沒用多長時間,各營連都有了無線話務員,並立即運用到戰鬥中。

在培訓的同時,我大量時間主要是維修兩瓦電臺和手話機。那時的通訊裝置質量不高,出毛病不斷。小毛病戰士自己修,修不好的就拿到我這裡來修。所以我一天到晚都在修話機,吃住都在這個山洞裡,經常顧不上吃飯睡覺,因為還有戰士在洞口等著用話機。

【步話機員為炮兵指點目標】

因為這個山洞裡一天到晚都有無線訊號,早被敵機偵察到了,就多次來這裡轟炸,但敵機就是炸不著我們。山頂太厚它炸不透,洞口上方是一塊非常陡峭的大懸崖,炮彈丟上去立即掉到山溝裡去了。敵人氣壞了,便透過機上測量,招呼敵炮兵橫向打炮炸我們的山洞。有一天,敵人炮兵在敵機引導下把一發燃燒彈炸進我們的洞口。電臺靠裡邊放著沒礙事,把洞口我的茶缸和一些工具燒著了。

1953年元月至停戰,72師部隊一直堅守上甘嶺防禦作戰。那時上甘嶺上的石頭全變成了碎石和焦土。開始,為了山頭上的前沿陣地與營連指揮所通話,架設連佈設起電話線,可敵飛機和炮火太猛烈,不到半天就全炸爛了。所以,手話機起了大作用。

那時,部隊廣泛運用“冷槍冷炮”和“小分隊出擊”打擊敵人。山溝指揮所和前沿陣地的溝通離不開通訊。有線不能用,電臺訊號一發出就引來敵人炮火,所以指揮所裡的指揮員是不能隨意用無線裝置通話的。怎麼辦?我想法研究發明了一種“監聽機”。讓各連隊派出的監聽員和偵察哨在前沿陣地拿著“監聽機”,隨時監聽敵人的動向,並把“冷槍冷炮”的戰果及時報告給指揮所。像214團狙擊英雄張桃芳用436發子彈擊斃擊傷214名敵人,那數字不是他自己數的,都是我們“監聽機”報告的。

【有“狙神”之譽的張桃芳】

“537.7”和“537.9”陣地以及“注字洞南山”陣地的敵我爭奪最為激烈。為配合部隊戰鬥,我們把修理所搬進離前沿陣地較近的山溝坑道里,天天給前沿陣地提供和維修“監聽機”,營連都反映“監聽機”作用大,師團首長也多次給予表揚。為此,師裡還給我記了三等功。

那時,話機裝置落後,用得頻繁,天氣又冷,所以前沿陣地的維修任務很重。我不願意總讓戰士跑來我這裡維修,多次要求上前沿陣地維修。但我們科長臧業把我當成“寶貝”人才,堅決禁止我去前沿維修。師裡還給著我技術津貼和夜餐費,待遇比團長還高。組織上越是這樣待我,我心裡越是過意不去,只有廢寢忘食地多幹工作。同時,毫無保留地教會助手,多培養通訊骨幹。

終於等到7月27日停戰簽字。敵人的炮火始終炸不斷我們72師的電波,而且在戰火中越炸電波越多,越炸訊號越強。志願軍司令部也知道了我的名字。停戰後,立即抽調我到志司通訊部幫助工作兩個月。在那裡有個小廠子,主要生產訓練部隊的通訊教學器材,我負責組織工人(戰士)組裝一種“教練板”,是培訓話務員和譯電員用的,板子上能顯示磁產電、電生磁的原理和過程,可以直觀地用於教學。敵人如果不甘心失敗,中國人民志願軍還是準備再戰的。

70年過去了,我始終忘不了那硝煙瀰漫的歲月,忘不了72師那敵人炮火炸不斷的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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