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美軍飛機在越南戰爭中的損失上升,美國空軍F1967年1月2日實施了一個精心策劃的戰鬥欺騙行動。這次代號為“波洛”行動的作戰採用的是一種電子“特洛伊木馬”戰術,即把美國空軍第8戰術戰鬥機聯隊戰鬥力很強的F-4C鬼怪式戰鬥機隱藏在F—105“雷公”戰鬥機的疏開隊形中,使敵人誤認為是掛彈的F-105。
雖然遇到惡劣天氣和一些意外情況,智鬥米格計劃還是達到了預定的目的:引誘越來越隱蔽的米格-21升空與F-4C交戰。
1966年下半年前,米格飛機對美空中突擊力量構成的威脅並沒有地空導彈和高炮火力那樣大。頗具諷刺意味的是,F-105機上採用的QRC-160(ALQ-71)電子對抗裝置吊艙使情況發生了變化。QRC-160對壓制控制地空導彈和高炮火力的敵雷達非常有效。而反應靈敏的北越人則通過增加米格戰鬥機的使用,攻擊適合於轟炸卻易受破壞的F-105。
受控於地面指揮系統,米格飛機,尤其是裝備有熱自導引導彈的較新型米格-21戰鬥機,旨在用於攻擊突擊機群,迫使他們在抵達目標區之前扔掉炸彈。如果“雷公”被迫提前投掉炸彈,米格飛機便完成了任務,但如有可能,它們便試圖殲滅對手。
美空軍在越南的任務是奪取空中優勢,殲滅敵航空兵部隊和實施遠端轟炸作戰。北越的任務是在可能的基礎上攻擊美軍轟炸機,以保護其最為重要的目標。
為了贏得空中優勢,美軍戰鬥機必須具有遠端攻擊能力,並能夠在敵領土上空擊敗敵戰鬥機。這就要求攜帶炸彈和導彈兩種武器的F-4C小隊,每隔4~5分鐘的間隔夾在“雷公”小隊之間。如果前面或後面的F-105遭到攻擊,F-4C將棄彈投入戰鬥。如果F—105沒有受到攻擊,F-4C將與F-105一道遂行轟炸任務。
北越空軍裝備有米格-17和少量先進的三角翼米格-21戰鬥機,前者速度慢,但機動效能好且裝有重型武器。雖然米格-17處於半淘汰狀態,但在遂行防禦任務方面仍然有效(北越空軍直到1969年2月才裝備米格—19)。米格—21“魚窩”戰鬥機在尺寸上大約是F-4C的一半,是作為一種大速度、有限的全天候截擊機設計的。它可攜帶2門航炮,2枚仿照美國AIM-9B“響尾蛇”導彈研製的“環礁”紅外自導引空空導彈。在高空,米格-21在各種飛行狀態下的飛行速度均能超過F-4C。它具有驚人的加速能力和盤旋機動效能。在較低的高度上,F-4C運用其垂直機動的巨大能量抵消了米格飛機的盤旋機動效能,因為後者在低空轉彎的過程中會很快喪失能量。米格-21的活動受地面的嚴密控制。它們典型的作戰方式是從後面追蹤美機編隊,發射導彈,然後脫離戰鬥。然而一旦交戰,米格-21的小尺寸和大坡度轉彎能力使其成為越戰中美空軍的一個難以應付的對手。F-4C原本是一種艦隊防禦飛機。但事實證明它在許多方面有著廣泛的用途,其中包括偵察、快速前進空中控制、野鼬鼠、轟炸以及奪取空中優勢。
1966年12月2日是美空軍的“黑色星期五”。這一天,空軍的5架飛機和海軍的3架飛機葬身於北越地空導彈和防空火力之下。美空軍損失了包括3架F-4CC、1架RF-4CC和1架F-105。海軍損失了1架F-4CB和2架道格拉斯公司製造的A-4C“天鷹”攻擊機。
在1966年第四季度中,地面火力對美機構成的威脅和米格飛機越來越頻繁的活動相得益彰。由於交戰原則阻礙了對機場的突擊,第8戰術戰鬥機聯隊被用來引誘米格飛機升空作戰,然後將其殲滅,以此削弱北越的力量。米格-21不願交戰,並不意味著北越的飛行員缺乏勇氣和技術。當時戰區內只有16架米格-21,因此北越不得不有選擇地予以使用,以便最大限度地發揮它們的效能。
美國空軍准將羅賓·奧茲稱他自己是一個尚未經過越空戰檢驗的第8戰術戰鬥機聯隊有名氣的“新手”。這位第8戰術戰鬥機聯隊的新任指揮官也是二戰中的王牌飛行員。據他後來回憶,他在德國上空遂行作戰任務從來沒有像在河內上空這樣艱難。
奧茲不喜歡循規蹈矩,因而常常與大多數人意見相悖。這或多或少地影響了他作為王牌飛行員的聲譽。奧茲過去常常言辭激烈地反對當時的空軍訓練,極力主張他在歐洲戰場上學到的戰爭藝術的強化訓練。儘管他的觀點沒有能夠用於戰場,奧茲仍然竭力推行低空掃射、俯衝轟炸及其它常規戰爭訓練方法,而當時美軍戰鬥機是設計用於攜帶核武器和打核戰爭的。他的建議雖然沒有得到響應,卻是對越戰需求的一種非常現實的預測。
奧茲明白,作為指揮官,他得向第8戰術戰鬥機聯隊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們證明他的能力。他首先向太平洋空軍司令小亨特·哈里斯上將提出了伏擊米格飛機的想法,但沒有被哈里斯採納。於是奧茲又向第7航空隊司令威廉·W·莫邁耶上將提出自己的想法。那是1966年12月上旬在菲律賓舉行的一次雞尾酒會上,奧茲恰好坐在莫邁耶將軍旁邊。在禮節性的問候之後,奧茲說:“先生,米格飛機越來越讓人頭疼了。”接著便闡述如何誘使他們升空作戰。然而莫邁耶也表現得絲毫不感興趣,轉身離開了,留下懊喪的奧茲站在那裡,後悔自己失去了一次好機會。然而,莫邁耶最終還是採納了奧茲的建議。就在那次酒會後的一週,奧茲被召到西貢討論誘騙米格飛機戰鬥的事宜。莫邁耶將軍讓他制定一個計劃,由於政治原因,該計劃尤其不得涉及對北越機場的突擊。
至12月13日,奧茲與第8戰術戰鬥機聯隊的4個經驗豐富的尖子飛行員緊密配合,力圖制定一個計劃。該計劃要求F-4C偽裝成F—105。奧茲對他的計劃人員提出了制定計劃的具體指導原則。其核心是:雖然不能突擊北越機場,卻要阻止米格飛機著陸;F-4C小隊將在機場上空盤旋飛行,切斷米格飛機逃往中國的退路。奧茲希望要麼在戰鬥中攻擊米格飛機將其殲滅,要麼通過阻止它們進入機場,使其將燃料耗盡。
計劃制定小組包括約翰·B.斯通上尉、喬·希克斯中尉、拉爾夫·F·懷特恩中尉和聯隊參謀詹姆斯·D·科文特少校。他們都在高度保密的情況下工作。那些將執行本次任務的機組人員直到12月30日才接到簡令。
這個計劃小組是一個完美的組合,奧茲提出了計劃的總體構想及決定性的主要部分,那些在該戰區富有實戰經驗的年輕軍官們則把精力投入到具體方案的制定。計劃小組花了大量時間研究諸如兵力結構、加油點、飛行高度、出入航線、無線電通訊、對高炮火力的壓制、電子對抗以及這次任務所要求的其它具體細節問題。
計劃人員認為,如果米格飛機參戰,它們從起飛到降落的續航時間只能持續55分鐘左右。為了確保F-4C有最大的機會與米格飛機交戰,F-4C到達目標區的時間間隔為每5分鐘一個批次。該小組計劃由東西兩線力量實施集中打擊。“西線部隊”由駐烏汶的第8戰術戰鬥機聯隊的7個F-4CC小隊組成。“東線部隊”由駐南越峴港空軍基地第366戰術戰鬥機聯隊的5個F-4CC小隊組成。
一切均以引誘米格飛機升空作戰並將其殲滅為重點。誘使它們升空作戰並非易事。因為北越如果覺得天氣將嚴重影響實施攻擊的飛機的轟炸精度,他們往往不讓米格飛機升空。其實,北越人有很多有利條件。所有的目標都在當時防護最為嚴密的綜合防空系統保護之下。該地區複雜的地形以及美軍嚴格的交戰原則曾嚴重製約了F-105在“滾雷”行動中的選擇自由。由於能夠接近目標區的航線有限,允許打擊的目標也同樣有限。
考慮到上述不利因素,奧茲要求把計劃的基點放到“誘騙”上。突擊編隊將仿效平時F—105遂行任務的航線、速度及無線電通訊頻率。實際上組成突擊編隊的不是掛彈的“雷公”,而是F-4CC,每架攜帶4枚AIM-7E“麻雀”導彈和4枚AIM—9B“響尾蛇”導彈。駐越南美空軍顧問小組組長道納芬·F·史密斯少將建議F—4C帶上F—105一直攜帶的QRC—60電子對抗裝置吊艙。
還有一個因素在起作用,這也是奧茲希望取得成功的關鍵。進入戰區的頭3個飛行小隊將自由選擇發射導彈。在寶貴的幾分鐘內,飛行員必須確切知道己方所有飛機位置。任何其它飛機則被視為敵機,無需目視識別,對其發動攻擊。這種能力具有很大優勢,其中包括令北越猝不及防並有效躲蔽北越反擊火力。最主要的是,可使導彈在不受超強壓力影響下,有時間選擇充足的條件進行預定攻擊。
12月22日,奧茲向在西貢的莫邁耶將軍作了簡要彙報。將軍接受了計劃且未作任何改動。實施日期定於1967年1月2日,整個兵力包括96架戰鬥機,其中56~F-4CC、24架F-105、15架F—104。除此以外,還有KC—135加油機、EB—66電子對抗支援機,EC-121“大眼”監視飛機和救援部隊。
在向莫邁耶彙報後的8天裡,奧茲取消了第8戰術戰鬥機聯隊的所有休假,並推遲了除夕晚會。偏偏在這時,天氣變壞,顯然1月1日是無法出擊了,多數人認為1月2日也不會。於是晚會於1月1日晚照常舉行——這無疑是個錯誤,因為很快決定在1月2日早晨實施突擊。儘管壞天氣的概率大,奧茲還是同意出擊,因為“借”給他的QRc一160電子對抗裝置吊艙只能使用7天。
有關飛行小隊、目標和航線的代號通常由第7航空隊的計算機編排。由於時間選擇至關重要,“波洛”行動的各項代號都是精心安排的。“狼群”襲擊小隊均由車輛作為代號,任務指揮官奧茲率領“奧茲小隊”。米格飛機基地以美國城市的名字作為代號,如福安(河內西北)的代號“佛朗斯科”,福安以南的嘉林則被稱為“洛杉磯”。
這場持續了13分鐘的空戰在福安機場周圍15英里的範圍內、高度10,000~18,000英尺的空域展開。奧茲謹慎地仿效著F-105的飛行剖面圖,在到達紅河上空以前,以每小時480節的速度飛行,然後加速至每小時540節,並開始模仿攜帶QRC—160電子對抗裝置吊艙的飛行編隊。這個隊形類似於標準的流動四機編隊,但飛機之間的間隔約為1500英尺。飛機上下機動行進,加上電子對抗裝置吊艙的配合,干擾敵探測雷達。
奧茲小隊在抵達目標區之後,仍然保持“雷公”編隊佯動整整達3分鐘之久。此時奧茲預計北越人已經意識到他們的對手是誰了。奧茲于格林威治時間14:00時,按預定計劃飛抵福安上空。但令他不安的是,米格飛機沒有升空。下面是雲層,雲頂高約7,000英尺。北越的地面控制員已將米格飛機的起飛時間推遲了15分鐘。奧茲當然無從知道這些,他不得不考慮取消任務,率隊返航。
他經過福安機場上空向東南飛行,然後作1800轉彎,朝西北方向飛。當奧茲編隊的3號機四處搜尋時,最初沒有發現敵機活動的跡象,後來發現一個在相反方向迅速移動的不明物,接著又丟失了。原來是小丹尼爾·詹姆斯帶領的福特編隊已到達目標區上空。奧茲取消了導彈自動搜尋,再次作1800轉彎。
福特編隊準時進入戰區,與此同時,第1架米格—21飛機也衝出雲層。福特1號機呼叫有一架米格-21正在接近奧茲編隊。奧茲轉彎甩掉了這架米格飛機的瞄準,並攻擊出現在他11點鐘位置、下方大約1英里遠的另一架米格飛機。
這是奧茲第一次進入河內地區,也是第一次與米格飛機交戰。後座位的查爾斯·克利夫頓中尉在接近確定目標時便作好了發射“麻雀”導彈的準備。當他發現銀色三角翼米格飛機後,發射了2枚“麻雀”和1枚“響尾蛇”導彈,但都沒有命中目標。這時奧茲發現另一架米格飛機。奧茲利用F-4C巨大的推力和能量,在其身後橫滾,這次他發射了2枚“響尾蛇”導彈;第一枚命中,炸飛了米格飛機的右翼,取得了擊落首架米格飛機的戰果。
韋特哈恩在奧茲的攻擊過程中,偷偷溜到一架米格-21飛機的後面,與後座位的傑裡·K·夏普中尉配合,齊射了2枚“麻雀”導彈。第一枚未能命中目標。第二枚打中了米格飛機水平安定面的前部分。該機被擊落。
由上尉沃爾特·s·拉迪克三世駕駛的奧茲4號機,後座位是中尉詹姆斯·E·默裡三世。他們發現1架米格-21正在跟蹤奧茲3號機。拉迪克頗費勁地瞄準米格,發射了一枚“響尾蛇”導彈,導彈制導精確,正好擊中米格尾翼前端,該機螺旋墜入雲層。第三架米格飛機被擊落。
另一架米格飛機落人埃弗雷特·T·拉斯普貝里上尉和羅伯特·W·韋斯頓中尉的福特編隊2號機手中。兩架米格向福特編隊的3、4號機逼近,超越目標,然後對詹姆斯駕駛的福特1號機發起攻擊,又超越目標。接著,這架米格飛機突然向左急轉彎,拉斯普貝里緊接著滾轉繞到米格飛機的6點鐘位置。1枚“響尾蛇”導彈直接飛向米格飛機的尾噴管並爆炸,第四架米格飛機被擊落。
拉姆布萊爾編隊抵達時,發現自己正好處在與米格飛機的混戰中。飛行員斯通與後座人員小克利夫頓·P·達尼根中尉一起飛行。在福安上空,斯通發現位於4,000英尺以下、兩英里以外有兩架米格。在未確定是否鎖定目標的情況下,斯通發射了3枚“麻雀”導彈。第二枚擊中了米格的翼根,飛行員跳傘。第五架米格飛機被擊落。
拉姆布萊爾編隊的2號機由兩位年輕的中尉軍官駕駛,一個是小勞倫斯·J·格林,另一個是勞倫斯·E·凱里。在拉姆布萊爾實施戰鬥機動的整個過程中,他們一直位於他的側翼,就在長機命中目標以後,格林鎖定了另一架米格飛機併發射了2枚“麻雀”導彈。第二枚擊中了米格的翼根,第六架米格飛機被擊落。
拉姆布萊爾編隊的4號機飛行員菲爾·科比斯少校和後座位的李·達頓中尉共同飛行。達頓鎖定一架米格-21以後,科比斯小心地跟蹤目標,只拉出4個過載,發射了2枚“麻雀”導彈,其中1枚導彈擊中了米格飛機的尾部。
後來科比斯和達頓又盯上了l架米格飛機併發射了4枚“響尾蛇”導彈。前2枚在敵機尾噴管下方爆炸,另外2枚軌跡正常。但就在這時,他們聽到呼叫:“F-4C,我不知道你的呼號,立即向右脫離。”科比斯只得向右脫離:其實這是對斯通發出的呼叫,可這一脫離,使拉姆布萊爾4號機無法確定那2枚導彈是否命中目標。突然,米格飛機一下子消失了,當其餘4個“狼群”襲擊小隊到達時,發現戰鬥已經結束。
從寮國丹納空軍基地起飛的第366戰術戰鬥機聯隊沿海岸線飛向海防以外的某個地方。考慮到當時的天氣,他們決定不參加遂行西線任務,至此,“波洛”行動結束。
“狼群”襲擊隊的戰果使第7航空隊歡欣鼓舞。12架F-4C與14架米格交戰,結果擊落7架米格戰機,美方無一損失。
“波洛”行動的成功實施極大鼓舞了美國空軍在越戰中的士氣,它成為美空戰史上的一個精典戰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