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7年,我當兵的連隊是鐵道兵二十團九連,當時部隊處在新疆天山深處南疆鐵路建設的高潮中,我們九連四個口袋的首長是這麼幾位,連長王兆方,山東籍。指導員孫業勤,安徽籍。副指導員王XX,名字記不起了,四川籍。
一排長鬍XX,四川籍。我所在的二排排長蔡福祥,四川籍。四排長管龍寬,四川籍。鐵道兵二十團是新組建的部隊,幹部配備不全,我們連隊副連長,三排長都是空缺著的。連長王兆方沒多長時間就升任我們二營營長調走了,新調來的連長叫王其萬,四川籍。
此後一年多,這幾位首長是相對穩定的。到我當兵第二個年頭,我們二排長蔡福祥升任我們連副連長,我們排副排長趙全成提拔為我們二排排長。
趙全成1971入伍的甘肅兵,1米75的個子,這個黃土高坡走出的西北大漢,那是一個真的能幹,他的提幹是大家公認流血流汗換來的,可命運多舛,他當排長沒幾個月,就因隧道施工負了重傷。
那是一天早班,他帶領我們二排剛進掌子面,一塊巨石迎面滾落,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前,出事時我就在排長身邊,趙排長當時就昏了過去。
我們排幾個大個子兵,輪流背起趙排長,我也參於託著腚部,向洞外奔跑,一出洞口,時值石副團長住守新光隧道,是他立即聯絡團衛生隊救護車把趙排長拉去搶救,之後聽說趙排長生命雖無危險,但多處骨折,自此他也就離開了我們九連。
我們九連幹部中,四川籍最多,平時工作起來,一本正經,一是一二是二,但閒暇之餘,一幫老川軍也會互相調侃,鬧鬧笑柄,開心取樂。在我們九連有“蔡大鬍子管菸袋,王二麻子胡老歪”一說。蔡大鬍子是指副連長蔡福祥,他是毛胡臉,那又黑又硬的胡茬要是親在我們這些新兵臉上,那是好一個疼。
管菸袋是四排長管龍寬,別人抽菸直接抽,他喜歡把直杆的香菸安在菸斗裡抽,他的菸斗很精美,杆稍扁、彎曲,鬥圓、滑。王二麻子是我們連的副指導員,其實王副指導員細高個一表人才,一點也不麻,正值壯年,臉上有幾個青春痘而已。
不過王麻子只是他們川籍幹部老鄉之間叫著耍,我們當兵的可不敢喊。指導員孫業勤每逢上政治課,時常好打比方“張三、李四、王小二”,也不是人們常說的順口溜“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為了口忌,指導員孫業勤很能把握分寸。
說起我們指導員孫業勤那可是一個非常敬業的好領導,身為政工幹部,他和連長王其萬一樣,衝鋒在施工的第一線,最使我印象之深的是,我和他的左手中指因為換電瓶負著同樣的傷。
洞內出渣的電瓶車換電瓶時用手推離整體電瓶,而電瓶手把和電瓶車架豎欄之間的間距不足手指寬度,經常換電瓶的人有經驗,而偶爾換電瓶的,一不注意,手就會被擠傷,好在我和指導員的手被擠的都是皮肉之苦,沒傷著骨頭,但那種疼痛也是鑽心的,幾十年後我的中指疤痕尤在。
非常值得稱讚的是,指導員孫業勤由於工作能力出眾,職務升遷也很順當,不久他就提為我們二營教導員,二十團政治部副主任,二十團撤編併入十九團後,升任政治部主任,兵改時已做到十七團副政委的位置上了。
我們一排長鬍老歪,就像王副指導員王麻子不麻一樣,他一點也不歪,只是他那鄉音難改的四川方言聽起來有些歪,我們北方人對他們川話本來就很難懂,況且他說話還會帶有口語,每逢說話都帶“那個仨”,就連喊口令也是。
連隊集合逢到胡排長值日時,他喊口令是:稍息——那個仨,立正——那個仨,報告連長全連集合完畢——那個仨。剛當新兵時有些忍俊不禁,後來習以為常,大家也就非常嚴肅的不笑了。
其實那個年代的基層幹部文化水平都普遍偏低,就拿從我們九連連長的位置提為我們二營營長的王兆方來說吧,他是大字不識幾個,我後來到營部當統計員,在他身邊工作時,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寫得歪歪扭扭,但王營長在全營幾百號人面前照樣呼風喚雨。
說起這些幹部雖然文化低一些,但他們的四個口袋可都是拼著性命,開山放炮掄大錘,打風槍鋪鋼軌,流血流汗換來的。
鐵道兵工程學院原貌
時代造英雄,時光到了七十年代末,部隊立了新規矩,幹部一律軍校畢業,這也斷了那些對黨忠誠,工作拼命的優秀士兵們在部隊有所發展的念想。
我當了五年鐵道兵所接觸的首長給我的總體感覺,工作起來他們嚴肅認真一絲不苟,而平時生活中展現在我們士兵面前的,更多的是和藹可親,我的軍旅生涯就沒遇到過一次哪位首長橫眉冷目地批評過我。王兆方營長,錢躍奎副營長和我們這些士兵拉起呱來,都是稱兄道弟。
也許他們內心柔情的一面出自於他們曾經也是士兵,也許他們身為首長,以兄長自居,覺得我們這些十八九歲的娃娃們,一頭鑽進山溝溝裡,吃苦受累打山洞分外同情。幾十年後想想這些首長們:孫業勤、王其萬、蔡福祥、趙全成,等等,經過部隊培養提拔起來的幹部人好、心善。
彈指一揮間就是幾十年,天各一方的首長們可安好,晚年一定很幸福,因為國家是不會虧待那些立過軍功的軍官們的。
首長們安康!你計程車兵懷念您!
2020年12月
(圖片源於網路,感謝原作者)
文:匡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