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本海軍中,除了正規航母之外,還有一種稱為特設航母的存在。日本既沒有美國財大氣粗,也沒有美國那般強大的工業實力,為了保證戰爭的勝利,捉襟見肘的日軍只能用其他辦法來彌補航母的不足,徵用民間船舶是他們最常用的手段,徵用後將之改造成航母。大鷹級就是這樣的改造航母,她們的前身是日本郵船公司的三艘豪華客輪。
這三艘豪華客輪凝聚了日本郵船公司的心血,原本可以優雅的來回於歐洲航線上,但是她們生不逢時,夾裹在戰爭的洪流中走上了岐路。
1、別出心裁的宣傳海報
如果不看圖中的文字,相信大部分人會以為這是日本美少女的畫像,估計沒有人認為這是一張豪華客輪的宣傳海報吧。實際這是日本郵船公司的宣傳海報,面向歐洲的客人們宣傳該公司即將投入到歐洲航線上的三艘全新豪華客輪:“新田丸”、“八幡丸”和“春日丸”號。
海報用三名日本美少女分別代表了日本郵船公司即將投入在歐洲航線上的三艘客輪,仔細看的話,每個少女手中還持有一把扇子,扇面上分別有三艘客輪的羅馬拼音,從左至右分別是“新田丸”、“八幡丸”和“春日丸”。在海報下方有“NYK LINE”的文字,“NYK”即為日本郵船公司名稱“NIHON YUSEN KAISHA”的頭文字,同時也對應著三艘客輪各自的名字,可謂相得益彰。
設計並繪製這張海報的是畫家小磯良平。他是日本十分著名的繪畫大師,當時剛剛從法國留學回國,30多歲就已是一名十分受歡迎的畫家,活躍在各個領域,還曾受日本陸軍的委託與與藤田嗣治等人從事從軍畫家。想必日本郵船公司請他來畫海報也是看中他的高人氣。
說起來,在此之前的船舶海報中也經常能看到女性的身影。不過,這些海報都是限定在一定的主題圖案之中,如“舒適的船舶旅行”、“表現目的地風景”等,像這樣將船直接擬人化的例子倒是不曾見。當時客輪的宣傳海報都是以船自身為主體,例如同時代的豪華客輪“諾曼底”號的宣傳海報等,即使有人物,也只是作為點綴存在。
▇法國畫家A.M.卡桑德爾為“諾曼底”號製作的宣傳海報。以船自身為主體。
日本郵船公司新客輪的宣傳畫報將船自身化作了少女的身姿,而且,讓人驚異的是這張美少女化的海報只用於海外宣傳,面向日本國內的宣傳則使用了通常的以船為主體的海報。也許日本郵船公司想用這張標新立異的海報(在現在的客輪海報中也屬異例)向海外的顧客宣告“我公司的客輪與其他公司的客輪是不一樣的”。
▇日本郵船面向國內客戶的宣傳海報,採用的是傳統設計。
日本郵輪公司能如此宣傳,底氣自然是來自三艘客輪豪華的裝備。別的不說,船內不少高階場所裝備了冷暖空調裝置,當時最高階的豪華客輪“瑪麗女王”和“諾曼底”號都沒有裝備,船內裝飾由國內著名的建築師中村順平和村野藤吾(20世紀日本代表建築師之一)設計,高階客艙的紡織裝飾物由皇家御用技師川島甚兵衛手工製作。
▇“新田丸”號高階艙室的裝飾與佈置。
▇“八幡丸”號上的兒童遊樂室,明亮、溫馨又充滿趣味,放在現代也毫不遜色。
可以說,日本郵船公司對這三艘新客輪寄於了厚望,不惜重金全力打造。在其背後,是歐洲航線的激烈競爭。在當時的歐洲航線(也叫遠東航線)上,以日本郵船公司為代表的日本航運公司與歐洲,尤其是法國的郵船公司(Messangeries Maritimes)、英國的P&O公司以及德國的羅特公司(北德意志-勞埃德)之間,不斷上演著你追我趕的激烈競爭。
真正造就日本郵船公司建造這三艘客輪的契機是1935年“沙恩霍斯特”號開始投入航運。“沙恩霍斯特”號也另有兩艘同型船,分別是“格奈森瑙”號和改進型的“波茨坦”號,她們最大的特徵是航速快。當時日本郵船公司在歐洲航線的主力客輪是“照國丸”號,巡航速度為15節,但“沙恩霍斯特”號卻能達到21節,從歐洲到亞洲,最快只需航行24日,比之前快了將近兩週的時間。
▇“新田丸”號等強有力的競爭“沙恩霍斯特”號客輪。之後陰差陽錯被改造成日本海軍航母“神鷹”號。
當時的東京日日新聞在報道中有這樣評論日本郵船公司客輪低速的原因:“難道是因為東洋有太多的中途停靠地,才沒有提高速度的機會?”但同時也建議,日本郵船公司應預見到未來是拼速度的時代,建造至少能領先10年的快速客輪,成為新一代的歐洲航線上的王者。實際上,“新田丸”號等三姊妹也正是在這樣的預想下建造。
▇“新田丸”號寬闊的走廊。
按照原計劃,1940年,第一艘新客輪將開始航運,選在這一年其實有更深層的意義。這一年剛好是日本紀元2600年,而這一年日本也將舉辦奧運會和萬國博覽會(最後都因戰爭停辦),界時,日本將會吸引許許多多的外來遊客。“新田丸”號自然也肩負起從歐洲到日本來往輸送奧運會運動員以及萬國博覽會相關人員的任務。在1936年柏林舉辦奧運會之際,“沙恩霍斯特”號曾接送日本的奧運選手(包括曾獲得馬術障礙賽冠軍的西竹一)到德國。 不難看出,日本郵船想要從德國客輪手中獲取這個位置。
▇日本為1940年第12屆奧運會製作的各種海報。之後由於戰爭爆發而停辦。
2、命運的改變
日本郵船公司得以花重金建造三艘新客輪,有三分之一的資金由日本海軍出資。也就是說1200萬日元的建造費,海軍資助了410萬日元。當然,錢不是白給的,前提是在海軍需要時可經簡單改造轉為軍用航母。
1937年7月,日本發動侵華戰爭,1938年,日本同時取消舉辦奧運會和萬國博覽會,1939年9月,新客輪即將航運的前一年,二戰爆發了。這一年,日本郵船公司執行在歐洲航母上的“照國丸”號在倫敦海域觸雷沉沒,以此為契機,日本郵船停止了倫敦航線的航運,繼而也取消了歐洲航線的航運。受上述情況的影響,新建成的“新田丸”和“八幡丸”號未能踏上原來預定的歐洲航線,而駛上了往來美國的北美航線。
▇日本郵船公司為增強歐洲航線競爭力新建的“八幡丸”號客輪。
然而,好景不長,隨著日美關係的緊張,“新田丸”號結束第6次航運之後的1941年,日本郵船也取消了北美航線的航運。“新田丸”號三姊妹徹底失去了作為豪華客輪發揮作用的舞臺。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三姊妹被海軍徵用,進行航母改造。
由於最後動工的“春日丸”號被海軍徵用時還在舾裝階段,直接就向航母改造,也是最早完成航母改造的一艘,即之後的“大鷹”號。接著完成改造的是“八幡丸”號,改名“雲鷹”,最後完成的是“新田丸”號,改名“衝鷹”。有意思的是,三艘客船改造航母的順序與客輪建造順序剛好相反。
▇“春日丸”號(上)與改造之後的“大鷹”號航母(下),此時的“大鷹”號由於遭到雷擊受傷正在橫須賀等待修理。
雖說三姊妹的航母改造工程並不複雜,但多少受到原來客船身份的限制,航速、武備及艦體防護能力嚴重不足,並不適合伴隨第一線部隊執行作戰任務。因此,改造之後,主要用作運輸艦,從事為前線輸送飛機的任務。
3、最後的命運
由於中途島海戰、瓜島戰役的連續失利,日本海軍終於領悟到保護海上交通線的重要性。日本海軍決定於1943年12月15日將3艘大鷹級航母編入海上護衛總隊,成為總隊司令部直屬的護衛航母。然而,就在此前不久的12月4日,“衝鷹”號美軍潛艇魚雷擊沉。這也正預示了“大鷹”和“雲鷹”號將來的命運。
“大鷹”號等兩航母接下來的任務是護送運輸船隊,免遭美軍潛艇的襲擊,因此,兩航母增載艦載機,裝備深水炸彈,從黎明到日落期間,每2至3個小時派兩架飛機輪流警戒。但是,兩航母的艦載機並沒有裝備反潛雷達,說是警戒也不過依靠肉眼監視,而且飛行員的經驗尚淺,實際上並沒有取得什麼像樣的戰果。只不過對於船隊來說,有己方的飛機在周圍飛行,能獲得某種程度的安全感而已。
▇1943年5月泊於特魯克的“衝鷹”號航母,畫面右側遠處的是“雲鷹”號航母。
然而,到了夜間,護衛航母的立場發生轉變,成為護衛的物件。可是,對於安裝有雷達的美軍潛艇的夜間攻擊,日本方面沒有任何有效對抗的手段。這時,航母就是潛艇最好的攻擊目標。1944年8月18日、9月17日,“大鷹”號和“雲鷹”號相繼被美軍潛艇擊沉
客輪改造的航母,如果幸運的話,在海軍解除徵用之後可以再次恢復到客船的模樣,但是,“新田丸”號等三姊妹再也沒有恢復客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