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克里斯特·貝里斯特倫

譯：姚軍

阿登戰役的魅力，在於數個“第一”：納粹德國在西線針對美軍發動的第一場也是唯一的一場戰略級別的攻勢；第一場完全由希特勒策劃並主導的戰役；盟軍自諾曼底登陸後，與德軍進行的第一場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大規模戰役；美軍第一場在隆冬時節參與的大型戰役；第一場德軍能對西線盟軍造成威脅的戰役……實事求是地說，阿登地區複雜崎嶇的地形並不適合作戰，尤其不適合機械化部隊作戰。因此，守方在有準備的情況下，能夠輕易挫敗兵力佔優的敵方進攻。然而，恰恰就是在這樣的地區，在80 年不到的時間裡發生了三場大規模戰役，攻方都是德軍。

（上圖）1944年12月16日早晨，德國防空探照燈照亮了低雲層，以所謂的“人造月光”協助士兵們。

在我們的快速推進的過程中，美軍幾乎沒有任何抵抗。相反，今天我必須說，整個戰爭期間，我很少見到處於如此混亂境地計程車兵，他們竟將完好無損的裝備丟在了身後。

——第13傘兵團團長戈斯溫·瓦爾少校，1944年12月

第一天：渡河！

敘爾河從巴斯托涅西南大約7英里（約11.3千米）的山地流過，從西向東橫貫盧森堡北部，在盧森堡和德國交界的瓦倫多夫（Wallendorf）與從北而來的烏爾河交匯。由此，敘爾河（德國人稱為紹爾河）轉向東南，勾勒了一段長約20英里（約48千米）的盧森堡—德國邊界，這也是1944年12月中旬的前線。1944年12月15日晚，“秋霧”行動中最南端的一個集團軍—埃裡希·布蘭登貝爾格的第7集團軍—部署在烏爾河與敘爾河交匯點兩側。在參加德軍阿登攻勢的三個集團軍中，該集團軍實力最弱，第一線上沒有任何裝甲部隊，也沒有和其他兩個集團軍數量相當的炮兵，它的任務是掩護第5裝甲集團軍南翼，對抗南面由喬治·巴頓中將指揮的強大的第3集團軍。布蘭登貝爾格的前線軍隊只有47000人，為其提供支援的突擊炮/坦克殲擊車不到50輛。

第7集團軍中實力最強的一個軍是巴普蒂斯特·克尼斯上將的第85軍。這個軍由兩個師（第5傘兵師和第352國民擲彈兵師）組成，總兵力為24000人，並有44輛突擊炮/坦克殲擊車提供支援。但是與對手相比，克尼斯有著將近3倍的數量優勢，因為美軍在該地段只部署了1個步兵團—第28步兵師第109 團。而且，這個團在1944 年10月和11月的許特根森林戰役中損失嚴重——佔其兵力的44%。

第7集團軍將要進攻的地區擁有阿登地區標誌性的地形：在深深的密林之中，山峰與谷地交錯，怪石參天，峭壁林立，河流在深壑中蜿蜒流淌，兩側是林木茂盛的群山。這種地形絕對不適合裝甲兵快速推進。

與北面的第5 裝甲集團軍一樣，德國第85 軍悄悄地發動了攻勢，突擊隊12 月16 日清晨乘坐橡皮艇渡河。在夜色和濃霧的掩護下，這一行動完全沒有驚動美軍。

部署在第5裝甲集團軍南部側翼的第5傘兵師進展特別順利。德國第7 集團軍參謀長，上校魯道夫·馮·格斯多夫男爵（RudolfFreiherr von Gersdorf）稱該師計程車兵“年輕且缺乏經驗”，儘管軍事訓練不足，但展現出了“高昂的戰鬥精神”。

12 月16日清晨4 時30分到5時之間，第14和第15傘兵團的突擊連在斯托爾岑堡（位於當天稍晚些時候裝甲教導師工兵部隊構築橋樑的上艾森巴赫以南3英里處）和羅特（南側河流下游4英里處）渡過烏爾河。該行動按計劃完成，沒有被敵軍發現。8 第5傘降工兵營的工兵們也在羅特渡河，隨後是第13傘兵團。工兵營的主要任務是為該師的突擊炮和火炮構築一座橋樑，但是候補軍士長漢斯·普里格（HansPrigge）率領的第4連還有一項特殊任務—佔據羅特上游1500 碼（約1470米）的菲安登鎮（Viaden），那裡的河上有一座部分被損毀的石橋。9該連順利地完成了這項任務；鎮中一座中世紀城堡下方關卡中一個排的美國守軍完全沒有準備，在這次奇襲中，他們不是陣亡就是被俘了。

5 時30 分，第7集團軍的炮兵開火了。第5傘兵師所在地段的炮火特別猛烈，集團軍的400餘門火炮和火箭炮中，半數以上都部署在這裡。第15傘兵團候補軍官烏爾裡希·克呂格爾（UlrichKrüger）說道：“我們的進攻沒有遇到任何抵抗，這真令人震驚。這一區域只有中等口徑火炮零星的騷擾性攻擊，這並沒有干擾我們，也沒有造成任何損失。”

第14 傘兵團湧入美國第109 和第110 團級戰鬥隊之間的縫隙，過了幾個小時才被美軍發現，很快，該團奉命支援第5 裝甲集團軍第26 國民擲彈兵師在魏勒和霍沙伊德的戰鬥，這兩處分別位於斯托爾岑堡以西2 英里和4 英里。在第5傘兵師的南翼，第15傘兵團迅速越過羅特以西的山地。他們發現，烏爾河以西2英里的小村瓦爾斯多夫（Walsdorf）沒有美軍把守。在破碎地形上繼續艱苦地跋涉約1英里後，傘兵們抵達了所謂的“天際線公路”—由北向南平行於烏爾河的公路。一路高歌猛進之後，傘兵們與第352國民擲彈兵師第915擲彈兵團聯手，在瓦爾斯多夫東南1英里的富倫（Fouhren）切斷了第109團級戰鬥隊第2營E連。富倫以東山上的陣地四周都是開闊地，美軍可以從這裡觀察並引導炮兵打擊在東面僅1英里外的羅特渡河的德軍。因此，這是第5傘兵師和第352國民擲彈兵師進攻首日的首要目標之一。

埃裡希·施密特（Erich Schmidt）少將率領的第352國民擲彈兵師有1萬多名士兵，馮·格斯多夫上校將其稱作“一個優秀的師”。該師最北端是約翰內斯·德拉韋（JohannesDrawe）上校率領的第915擲彈兵團，他們12月16日凌晨在羅特以南渡過烏爾河時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接著，這些德軍穿過羅特以南的山谷向富倫開進。就在這裡，美國第109團級戰鬥隊第2營和第3營陣地之間有一個超過1英里寬的缺口，因此德軍可以順利地繼續推進。但是，這些士兵們向西行進時，南方的夜空突然被炮彈爆炸的火光照亮了，猛烈的炮聲告訴他們，該師南翼的第916擲彈兵團沒有那麼順利。

第916擲彈兵團渡過烏爾河時也沒有被美軍發現，其隊伍向西行進，準備在羅特以南2英里的根廷根（Gentingen）以西建立一個防禦屏障，掩護工兵構築橋樑。但是，他們出現在河西不到1英里的開闊地上時，一支美軍部隊發現了他們，並用無線電通知己方炮兵。美國第107和第108野戰炮兵營就部署在南面3英里的迪基希以北的山上。在這些陣地上，他們以毀滅性的炮火打擊第916擲彈兵團和根廷根。此舉不僅阻止了第916擲彈兵團的推進，而且給他們造成了慘重的損失，同時阻止了根廷根橋樑的構築工作。因此，第352國民擲彈兵師的坦克殲擊車無法渡河支援步兵。

在下游方向（南方而不是東南方）3英里處，德國第276國民擲彈兵師渡過了敘爾河。該師是德軍最南端進攻軍隊（第80軍）中最靠北的師。弗裡茨·拜爾將軍指揮的第80軍由兩個師組成，負責特里爾西北方敘爾河河灣沿岸寬15英里（約24千米）的戰線。第276國民擲彈兵師只有略多於9000名士兵，是德軍攻勢中實力最弱的師之一。該師在不久前才剛剛組建，大部分士兵都是新兵，馮·格斯多夫上校認為他們的訓練都沒有達到標準。不過，根據對戰俘的審訊結果，美國人認為該師的鬥志相當高昂。

與第276國民擲彈兵師交手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第9裝甲師A 戰鬥群。儘管地形崎嶇，美軍仍然選擇在這裡部署一個裝甲團。正如我們在第4 章中看到的，由約翰·W. 倫納德少將率領，剛剛抵達的第9 裝甲師的三個戰鬥群被分成三個不同的部分。南面的是師部和托馬斯·J. 哈羅德上校率領的A 戰鬥群，各含1 個坦克營、1 個裝甲步兵營和1 個炮兵營，以及反坦克連和各種支援單位。但是默林的隊伍12 月16日拂曉在夜色和濃霧掩護下，乘坐充氣筏和簡易渡船進入冰冷的河中時，並沒有發現這支實力可觀的敵軍。實際上，這個美國裝甲團此時在前線的只有第60裝甲步兵營，薄弱的防守使德軍得以建立一座橋頭堡，而美軍則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過，默林的進攻僅限於佔據河西狹窄低地上的第一座村莊—比格爾巴赫（Bigelbach）。這座村莊在草木叢生的高山腳下，危崖與陡峭的溝壑交錯，第一天剩下的時間裡，默林的隊伍只是進入了這裡的陣地，令集團軍指揮官布蘭登貝爾格沮喪不已。

第80軍的第二個師（第212國民擲彈兵師）與第276國民擲彈兵師的表現截然不同，該師也是新建的，但曾在“西牆”一線服役數週，積累了很多作戰經驗。馮·格斯多夫對該師的評判是：“一個很出色的師，有著很強的戰鬥精神和良好的指揮。”該師的11000名官兵主要來自巴伐利亞，其中許多人只有17 歲。師長弗朗茨·森斯福斯（Franz Sensfuss）中將也是一位有經驗的軍官，曾在東線戰鬥中獲得騎士鐵十字勳章。

（上圖）1944年12月，當第106步兵師的美國士兵們進入“幽靈戰線”上的陣地時，他們並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第212 國民擲彈兵師以第423 擲彈兵團為北翼，第320 擲彈兵團為南翼，渡過了敘爾河。17森斯福斯報告道：“渡河和到達高地都很輕鬆。”德軍在晨霧的掩護下，最初也悄悄通過了這一區域。但是第80軍兩個師之間的協同受到了黑恩茲河（Schwarze Ernz）的妨礙，這條河從南方10 英里（約16千米）的高地上流下，在博倫多夫（Bollendorf）西南匯入敘爾河。林木茂盛的高山幾乎垂直地從黑恩茲河谷拔地而起，河流兩側的地形極端惡劣，迫使穆林在黑恩茲河與敘爾河交匯點西北3英里的比格爾巴赫停住了腳步。但在黑恩茲河的東側，第212國民擲彈兵師計程車兵們卻取得了一些成功。守衛該地段的美國第4步兵師第12步兵團很快發現，從敘爾河起2英里範圍內的埃希特納赫、勞特伯恩（Lauterborn）、奧斯韋勒（Osweiler）和迪克韋勒（Dickweiler），各有一個連隊被德軍包圍。

不過，美國炮兵阻止了第212國民擲彈兵師在河上構築橋樑的企圖。在很短的時間內，美軍還派出了第70坦克營，以40輛“謝爾曼”和17輛“斯圖爾特”發動一次反衝擊，成功地救出了除埃希特納赫守軍之外的所有被圍美軍部隊。這次裝甲兵突擊也使第212國民擲彈兵師的推進戛然而止。而且，其他美軍已經在路上。次日，美國第3集團軍指揮官巴頓命令第10裝甲師A戰鬥群和R戰鬥群北進，阻擊德國第80軍。

而在德軍方面，第7集團軍更重視北翼由克尼斯上將指揮的第85軍，他們在那裡取得了驚人的成功。

本文摘自《阿登戰役1944—1945：希特勒的冬季攻勢》 : 全2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