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初，德國法西斯率先在歐洲燃起戰火，大部分歐洲國家在納粹鐵蹄的蹂躪下先後淪陷。就在世人們把目光聚焦在西半球嚴峻局勢的同時，作為法西斯軸心國之一的日本也在蠢蠢欲動，妄圖稱霸亞洲。日本人急劇膨脹的野心立刻引起了美國的警惕，美國國會通過了法案，對日本施行了經濟制裁和石油禁運。

由於日本是個資源極度匱乏的島國，尤其是石油橡膠等戰略物資嚴重依賴進口。美國對日本施行了禁運後，無疑是掐住了它的命門，以日本現有的戰略物資根本無法支撐其對外侵略的步伐。受制於人的日軍大本營遂決定進攻東南亞，掠奪橡膠石油等戰略資源。然而東南亞是美、英等國的殖民地，這就意味著與美英決裂。

為了先發制人，1941年6月，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山本五十六海軍大將提出了“Z”作戰方案，試圖使用航空母艦搭載艦載機，奔襲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基地珍珠港。山本五十六的目的是全殲太平洋艦隊，使美國在一定時間裡喪失對日本的作戰能力，以保障日軍順利佔領東南亞。這個作戰方案的成功率極低，遭到了第一航空艦隊司令官南雲忠一海軍中將的激烈反對。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儘管不贊成這個作戰方案，但南雲忠一還是被任命為整個偷襲計劃的前線總指揮。因為南雲忠一這位魚雷戰專家堪稱活的指南針，能在無線電靜默的情況下精準的將艦隊帶往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在南雲忠一的指揮下，由六條航母搭載441架艦載機組成的突襲編隊，一路無線電靜默，悄悄逼近太平洋艦隊基地珍珠港。12月7日凌晨，編隊到達距離珍珠港兩百海里的海域。

6時點10分，南雲忠一一聲令下，擔任第一攻擊波的183艦載機騰空而起，撲向珍珠港。偷襲計劃出奇的順利，珍珠港的守衛部隊未能及時做出及時有效防禦措施，致使停泊在港內的艦艇遭受滅頂之災。8點50分，擔任第二攻擊波的168艦載機按照既定計劃繼續轟炸珍珠港內的美軍機場。兩次攻擊波結束之後，除了三艘航母未在港內躲過一劫外，整個太平洋艦隊遭受毀滅性打擊。

兩輪攻擊波之後，此時已是中午，對於是否發動第三攻擊波繼續擴大戰果，還是見好就收溜之大吉，南雲忠一舉棋不定。以第二航空戰隊司令山口多聞少將等人為代表的航空專家堅持要求組織第三攻擊波，進一步摧毀珍珠港內的其他軍事目標。以突襲編隊參謀長草鹿龍之介少將等人為代表的魚雷戰專家認為戰果已足夠輝煌，繼續逗留在陌生海域危險太大。

山口多聞要求組織第三攻擊波

在經過半小時的謹慎考慮後，13點30分，南雲忠一作出了“取消第三攻擊波，迅速返航”的命令。在整個珍珠港事件中，南雲忠一率領的突襲編隊順利到達了指定地點，並且前兩次攻擊波基本達到了既定目標。然而正是這個放棄第三攻擊波、見好就收的決策讓南雲忠一世人飽受詬病。那麼，拋開成見僅從戰術角度去分析，南雲忠一的決策是否應該受到苛責呢？

關於這個問題，作者認為南雲忠一的做法是中規中矩的，結合當時的情況來分析，並沒有什麼不妥。

· 航空戰門外漢

首先，南雲忠一一直反對三本五十六偷襲珍珠港的計劃，而且他也並非此次偷襲行動前線總指揮的最佳人選。大家都知道，南雲忠一畢業於海軍大學魚雷學校（1938年還擔任了魚雷學校校長），是一位出色的魚雷戰專家。畢業後也一直在巡洋艦、戰列艦上服役，並沒有指揮航空母艦的經歷。同時，南雲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艦隊派人士，極度信奉大炮鉅艦。

珍珠港遭受襲擊

讓其指揮戰列艦尚可，指揮航空戰則是門外漢。既然是門外漢為何還被派去指揮如此重要的計劃呢，難不成是日本海軍無人可用？其實這也是日本海軍吊床號制度埋下的禍根。所謂吊床號制度，指的是在軍校進修時的成績排名，這個排名伴隨畢業生的一生，決定了其日後的升遷。南雲忠一在江田島海軍兵學校時成績優異，在36期畢業生中排名第七名，所以被優先任用。

而日本海軍中公認的航空戰專家小澤治三郎中將和山口多聞少將，前者因為吊床號排名比南雲忠一差的多（37期第45名），後者雖然吊床號排名比南雲靠前（40期第2名），卻因資歷尚淺，無法作為艦隊主官。所以，要苛責也該苛責日本海軍僵化的人事制度，讓一個門外漢去指揮航空戰。

南雲忠一等人的吊床號

· 如小賊入室？這個鍋南雲忠一不背

山本五十六曾經評價南雲忠一放棄第三攻擊波迅速返航的決策：如同小賊入室，初時膽大包天，稍有得手則心驚膽戰，狼狽逃竄。作者認為這同樣不是苛責南雲的理由。大家都知道，日本是個資源匱乏的島國，海權意識極其強烈。自明治維新之後，日本海軍造艦的預算扶搖直上，一度達到了生產總值的40%，連天皇都不得不將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以支援造艦計劃。

可以說聯合艦隊的艦艇都是整個日本節衣縮食，一艘一艘造出來，來之不易。所以在海軍大學中，教官會反覆告誡學員們艦艇的重要性，遇到戰事首先考慮的不是如何取勝，而且如何保全艦艇。長期以往，使得日本海軍大多數將領都養成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性格。這種性格使得很多海軍將領即便是打了勝仗，也不乘勝追擊，見好就收，南雲忠一就是其中之一。

· 美軍已發動反擊，且三艘航母“不知所蹤”

突如其來的第一攻擊波將港內的守軍打懵，所以日軍艦載機肆意轟炸停泊在港內的艦船，並未受到多少抵抗，僅損失不到10架艦載機。然而第二攻擊波的時候，港內守軍已經回過神來，不少美軍用高射炮掃射日軍艦載機，還有的美軍駕駛戰鬥機升空反擊。所以日軍的第二攻擊波並不十分順利，損失超過二十架艦載機。

同時，兩輪攻擊波一直持續到中午，日軍飛行員已疲憊不堪，急需休整，此時作戰極為不利。如果堅持發動第三攻擊波，會損失更多的艦載機和大批優秀的飛行員。如果稍作休整後再發動第三攻擊波，那麼意味著日軍飛行員不得不在夜間進行起降。夜間起降難度極大，即使在今天看來依然危險重重，何況當時乎？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原本應該停泊在珍珠港內的三艘美軍航母企業號、列剋星敦號、薩拉託加號皆“不知所蹤”，極有可能就在附近海域。如若三艘航母率領殘餘的美軍艦艇趕來，從珍珠港起飛岸基戰鬥機，一起圍剿南雲忠一的突襲編隊，後果將不堪設想。不但整個偷襲計劃付諸東流，南雲忠一的突襲編隊六艘航母也將損失殆盡，這是日本所無法承受的。

南雲忠一：我的任務是將艦隊安全帶回

我們無意為軍國主義分子南雲忠一作辯解，但就軍人而言，正如在1970年上映的以珍珠港事件為題材的歷史電影《虎虎虎》中，三橋達野飾演的南雲忠一海軍中將取消第三攻擊波率領艦隊返回時，對前來接應的海軍大將山本五十六說的這樣一句話：我的任務就是將這支艦隊完好無損的帶回來，這可是帝國海軍全部的家當啊！但作者也想說，任何有悖人類發展的軍國主義分子，必將會有一個失敗的結局。

尼米茲，《大海戰——第二次世界大戰海戰史》，1956年

山岡莊八，《太平洋戰爭》，1969年

電影，《虎虎虎》，197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