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美麗的東西往往與危險相伴出現，例如罌粟花朵豔麗，卻能害人家破人亡；硃砂雍容華貴，千百年來是傳統的名貴印料，卻是一種慢性毒藥；就連象徵愛情的玫瑰，花枝都不滿扎手的刺……類似例子不勝列舉。在此之中，翩翩蝴蝶卻是一個極端安全的個例，也正因如此成為了文人、傳說寄託情感的化身。現實生活中，也有一類被冠以"蝴蝶"之名的武器，卻因其陰險毒辣而臭名昭著，這也就是著名的蝴蝶雷。這裡，鐵匠就帶大家來介紹一下這種恐怖的蝴蝶雷。

講蝴蝶雷之前，我們先要來說一下蝴蝶雷誕生的理論基礎，也就是很著名的"非致死減員理論"。眾所周知，地雷是最早被人類運用的爆炸性武器之一，也是最高效、便宜的傳統武器。但關於地雷的爆炸威力，歷史上各交戰國卻有著不同的理解。傳統的防步兵地雷體積較大，追求的是高效一擊斃命，通過純粹的致死減員來達到削弱敵軍戰鬥力的目的。但隨著戰爭理論在20世紀逐步完善，純粹追求一擊斃命，大力出奇跡的致死性反步兵地雷開始式微，崛起的是一種被基於"非致死減員"理論的新式地雷。

▲傳統反步兵地雷走的是重型化殺傷路線，例如上圖的蘇聯MON-200地雷，單炸藥就12公斤，可以定向爆破產生一個半徑200米的扇形面，除了反步兵（團）之外還能炸炸裝甲車或者低空直升機之類的

所謂"非致死減員"也稱之為"失能性傷殘"，這種理論其實很好理解。反步兵地雷的初衷是以減員的形式最大程度上削弱敵軍步兵部隊的戰鬥力，那麼如何削弱戰鬥力就是一個直接的問題。傳統反步兵雷雖能一擊致死，但體積較大，設定繁瑣，更容易被探雷部隊發現、繞過乃至排除，即便有效，能令敵軍損傷的戰鬥力基數也較小。但如果在雷區內廣泛佈設一種微型、敏感、爆炸範圍極其有限，只能致殘的反步兵雷，那麼效果將截然不同：地雷爆炸後，只會產生個別傷兵，殘疾的傷兵不但喪失戰鬥力（即"失能性傷殘"），而且醫護、運輸都需要戰友照顧。那麼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傷兵也就成了整個部隊的累贅，每產生1個傷兵就會造成對方2-3人的短時非戰鬥減員，而一旦這種非戰鬥減員達到了一定規模，敵軍戰鬥力也就大打折扣。

除了直接致傷致殘之外，殘疾傷兵還會在軍營中傳播一種不安、焦躁的心理，這種心理在緊張的戰爭環境中會像傳染病一樣傳播，令敵軍草木皆兵，迅速消耗敵軍的精力、體力和戰鬥意志。那麼己方就可以在較低成本的前提之下做到高效削弱敵軍戰鬥力的目的。這一理論在被得到戰例驗證之後廣泛運用，而蝴蝶雷就是這一理論的集大成之作。

蘇聯PFM-1蝴蝶雷

儘管真正意義上的蝴蝶雷只有美國的BLU-43/B和蘇聯的PFM-1兩種（不包括衍生型號），但在蝴蝶雷出現之前，美軍也曾使用過一種更為簡陋的失能性傷殘地雷，稱之為"砂礫地雷（Gravel mines）"。

砂礫地雷出現大約在越南戰爭中期，由於中國基於越南戰爭的"北緯17度線宣告"，美軍不敢輕易衝破越南軍事分界線，和北越的戰爭也就被牢牢限制在了當時的南越境內。也正因如此，歷時15年的越南戰爭實際上是一場變相的消耗戰，相對安定的北越在得到中蘇等紅色陣營國家支援後可以源源不斷的向分界線以南的交戰區輸送兵力，源源不斷的消耗美聯軍和南越軍隊的實力，而綠茵茵的雨林又成為了越南遊擊戰的主戰場，隱蔽在其中的北越游擊隊成為了那個時代美國大兵的噩夢。

對於美軍來說，無論北越正規軍還是游擊隊都不可怕，恐怖的是侷限的作戰環境和遠遠不斷的消耗，那麼如何切斷北越通往南越的運輸線就成為了決定戰爭的關鍵因素。為此在1966到1968年，美國國防部長羅伯特·麥克納馬拉實施了著名的"麥克納馬拉線"計劃，通過修築前線基地、採用高科技儀器偵測並佈設地雷等方式阻隔北越的滲透，這其中就包括以失能性傷殘為主的"砂礫地雷"。

麥克納馬拉線的實際效果和概念圖

砂礫地雷是一類很獨特的地雷，它沒有傳統地雷的外殼，通體就是一個綠色或棕色的小織物袋，從外觀上看像是被人隨手丟棄的食品乾燥劑袋。砂礫地雷的體積很小，最小的XM44大小僅相當於邊長2.5cm的方形，而最大的XM41也不過是半徑4.5cm的1/4圓，再加上體積扁平，塞不下多少填充物，因此砂礫地雷不論原理還是結構上都很簡單。

砂礫地雷除織物包裝外，內部就只有疊氮化鉛、黑索金、毛玻璃和兩片塑料組成，沒有雷管。易爆炸的疊氮化鉛混合了黑索金，既引爆劑，又是炸藥，而毛玻璃則起到了增大摩擦力的敏化作用，塑料片則提供了壓力的受力點，通過很簡單的化學反應就可以起到敏感的擠壓爆炸效果。但也由於體積較小，因此地雷內部爆炸物劑量很少，炸藥最多的XM27也只有27.7克裝藥，只能配合黑索金實現致傷致殘的效果。

砂礫地雷由於沒有保險裝置，因此只能採用空投的方式佈設來避免危險性。佈設時，裝有砂礫地雷的SUU-41A/A或SUU-41B/A地雷佈設器會被安裝在佈設用的空投莢艙中，並使用液態氟利昂作為疊氮化鉛的鈍化劑。飛機導彈制定雷場後，便會啟動空投程式，裝滿地雷和鈍化劑的佈設器會斷開連線在莢艙的插銷後丟擲，下降至200到300米設定高度後，佈設器內的起爆藥爆炸，將地雷灑出，落到地上。由於氟利昂會在常溫下吸熱快速蒸發，因此在佈設3-8分鐘後，砂礫地雷就會解除保險狀態，而且這一過程不可逆轉。由於體積小，因此每個空投莢艙可以容納12到16個佈設器，這就相當於1470到7500枚砂礫地雷，而且由於每個莢艙僅能形成一片40×60米區域內的雷場，因此整個類場內的平均地雷密度極高，從理論上幾乎可以實現隔絕游擊隊滲透的效果。

砂礫地雷的空投莢艙

在整個麥克納馬拉線計劃當中，砂礫地雷和橙劑是最重要的執行武器。通過這兩者與美軍前線基地的結合造成了一片又一片難以人工穿越的無人區，在短時間內有效阻隔了北越的運輸。但砂礫地雷並非完美無缺，實際上大部分砂礫地雷並沒有起到作用。根據統計，很大一部分地雷由於重量較輕並沒有落到地面，而是卡在了熱帶雨林的樹冠層而失去作用。且由於絕大多數地雷裝藥太少，也沒有像樣的殺傷性破片，因此只能純粹靠有限的炸藥殺傷一些赤腳或者穿著軟底鞋的人，對於穿著厚底靴的正規軍作用較小。最重要的是，砂礫地雷在技術上也有漏洞，靠針線縫合在一起的布袋幾乎沒有氣密性可言，一旦水分進入就會讓疊氮化鉛暫時失去敏感性，而地處熱帶的越南恰好是一個溼熱多雨的國家，這就讓相當一部分的砂礫地雷進入雨季便會失去作用；同樣的密封性問題也出現在運輸和儲存當中，一旦佈設器的密封受損，儲存在其中充當"保險"的氟利昂也會迅速吸熱蒸發，從而造成了運輸和倉儲的風險。

更要命的是，在與美軍的鬥智鬥勇當中，越南也琢磨出針對砂礫地雷的應對方法：運輸條件較差的越南大量採用畜力運輸，旱季，北越民兵將牛群趕到雷區的方式畜力趟雷，或者採用牛拖拽原木充當掃雷器的方式就能快速清理出的一條安全的短時運輸線，儘管美軍在發現後會迅速補雷，但北越依舊有足夠的時間將寶貴的給養補充給南方游擊隊；雨季，儘管雙方都不適合作戰，但北越依舊可以趁大部分砂礫地雷失效的時間內逐步組織起向南方的運輸線，支援下次旱季的作戰行動。

這一消一漲之間，原本用來封鎖北越的砂礫地雷逐步失去了應有的意義。因此在1970年後，砂礫地雷正式停產，最終沒能美軍的正式作戰序列。但其在使用初期短時的成功也成為了美軍後期研發BLU-43/B地雷的現實戰例基礎。

砂礫地雷的應用向美軍證明了失能性傷殘理論在地雷上運用的可行性，那麼只需要解決砂礫地雷存在的問題，這種理論就可以獲得應有的作戰效果。為此，世界上第一種蝴蝶雷：美國BLU-43/B"龍牙（Dragontooth）"正式誕生。（Dragontooth這個詞來源於希臘神話，是英雄伊阿宋在金羊毛任務當中的衍生環節，相傳惡龍的牙齒種在地裡可以長出全副武裝的戰士，稱之為地生人（希臘語Σπαρτοί），相當於中國的"撒豆成兵"。）

龍牙可以說是基於砂礫地雷之後全面改進的產物，它的用法和理論基礎與後者相同，但實際效果要強得多，結構上也相對複雜一些。BLU-43/B的地雷外殼採用了綠色、黃色等偽裝色塑料製成，杜絕外部環境導致地雷不能正常工作的可能性；同時採用了雷管和比較安全的液態炸藥（由硝基甲烷和硝基乙烷混合而成），只有在加入敏化劑的情況下才具有爆炸性，保證了運輸和儲存中的安全性。

使用中，BLU-43/B同樣採用了空投佈設的方式：每120枚地雷被整齊碼放在1個CDU-2/B或CDU-3/B地雷佈設器（採用無自毀裝置的BLU-43/B地雷的是CDU-2/B佈設器，而帶自毀裝置的BLU-44/B則用CDU-3/B佈設器。）當中，然後再以40個佈設器為一組裝在1個SUU-13/A空投莢艙當中，佈設器開口向下。當飛臨雷場後，空投莢艙會開啟艙門，斷開連線固定地雷的保險插銷，隨後整個莢艙中的4800枚龍牙地雷就會以自由落體的方式被投放到雷場上。由於體積小、重量僅有20克，再加上不對稱的外翼結構可以讓龍牙地雷在空中螺旋下墜、充分減速並安全落地。

▲佈設龍牙地雷用的SUU-13/A空投莢艙，與常規莢艙整個空投後在空中爆炸拋射的模式不同，SUU-13/A是可以帶回重複利用的

投放的過程伴隨著固定地雷的保險插銷拔出，因此在地雷離開飛機的一瞬間，恐怖的龍牙已經開始了它的準備工作。斷開保險後，位於地雷底部的待發活塞會在內部彈簧的作用下緩慢抬升，並在1-4分鐘後升至頂部，與此同時，原本被活塞抵住的開孔就會開啟，活塞內以丙二胺和甲醇為主的敏化劑會在擴散作用之下與側面容器內的液體炸藥相混合，使其敏化成為完整的液態炸藥，並進入到待發狀態。

▲龍牙地雷的結構（怕和諧我給打了馬賽克），只需要知道黃色部分為9克重液體炸藥，綠色部分為敏化劑，藍色部分為自毀的中和藥劑（BLU-43/B沒有，BLU-44A/B才有）就行，也就是說三者分離安全，黃+綠混合後危險，黃+綠+藍後重新安全

由於龍牙地雷採用了比較軟的薄殼塑料製成，一旦受到壓力就很容易發生外殼的形變。想要引爆只需要以7公斤以上的外力擠壓盛有液體炸藥的一側，變形的外殼便會將部分液體通過待發活塞底部的開孔擠壓到中心的鋁管當中，推動管內活塞上移，原本抵住撞針的兩枚鋼珠就會向左右分開，釋放撞針打擊火帽，引爆雷管中的擴爆藥，進而讓整顆地雷爆炸。

BLU-43/B地雷的大圖

BLU-43/B一旦被解除保險投放之後就無法恢復，再加上成本低廉、方便大範圍布撒的設定方式成為了越戰中阻斷北越運輸的重要武器之一，並投入到了美軍阻斷胡志明小道的白色冰屋行動當中。9克的炸藥雖不致命，但卻能有效炸殘觸發者的腳部，造成連帶的非致死減員。但也由於無法解除保險、壓力引信敏感等固有特性對普通平民造成了一定的威脅性，同時由於飛機佈雷的特殊性，很難準確標註雷區和安全區的分解界限，甚至會對美軍士兵造成麻煩。再加之金屬件較少、體積較小、外殼採用了偽裝色等原因很難被發現，大基數的投放也令後期的掃雷工作變得困難。後期美軍根據這些問題重新加以改進，增加了專門的延時自毀裝置，稱之為BLU-44A/B"長龍牙"。

▲長龍牙的自毀裝置其實就是在液體炸藥裡浸泡了一個裝有中和劑的鋁管，頂部通過有機墊片密封，可以在混合敏化劑之後發生緩慢的溶解，並逐漸失去阻隔效力，讓中和劑藥柱在彈簧作用下頂出與液體炸藥混合另其失去爆炸性。但因為這種自毀裝置並沒有改變引信結構，因此長龍牙即便在混合了中和劑的作用下，受到擠壓一樣會發生引信爆炸，只是爆炸程度會大幅降低。此外，美軍並沒有對長龍牙自毀裝置的可靠性做相應的測試，因此不排除其在延時自毀裝置啟動後仍具備較高危險性的可能。

與前輩砂礫地雷一樣，BLU-43/B龍牙地雷並沒有在實際戰爭當中發揮什麼大作用，它出現的時候，喪失了軍事主動權的美軍已經計劃從越戰的泥沼中有序撤出，封鎖北越運輸線的計劃意義也就沒有中前期那麼巨大了。最終BLU-43/B和BLU-44A/B在1970年後正式停產，有限的庫存也在1971年內消耗殆盡。

可以說，龍牙地雷開創了蝴蝶雷這一失能性殺傷雷的模式，但以現在看來依舊存在諸多設計層面的問題：9克的炸藥雖然可以炸開皮肉，但威力依舊低到不能炸穿卡車車胎，對目標的致殘效果不徹底；無法解除保險的雷管也導致了即便延時自毀裝置生效，地雷依舊可以引爆造成不確定性傷害。但最終蝴蝶雷的模式被進一步完善，設計層面不安全和威力低的問題得到了有效解決，但主角卻從創始國美國變成了老對手蘇聯。

儘管美國是蝴蝶雷的發明方，但真正令蝴蝶雷臭名昭著的，反而是美國死對頭蘇聯的蝴蝶雷PFM-1地雷，甚至蝴蝶雷的綽號也是源自這款紅色帝國的產物。但它並非是蘇聯的原創，而是北越在繳獲BLU-43/B後移交蘇聯，並由蘇聯進行研究進行本土化生產的成品，是最終版的蝴蝶雷。

為什麼說是最終版呢？因為PFM-1在BLU-43/B的基礎上，解決了美國蝴蝶雷遺留的兩個問題。一方面是爆炸威力的提升，PFM-1將炸藥重量從BLU-43/B的9克提升到了37克，隨即而來的是地雷體積增大了兩圈多，從重量也從原本的20克增加至80克。另一方面，體積的增大又為引信、雷管和後期機械自毀裝置的加入提供了空間，讓PFM-1可以在高效致殘的同時，又儘可能增加了後續部隊排雷的安全性。

因為是對BLU-43/B的本土化，因此PFM-1除了外觀延續了美國親戚不對稱蝴蝶外形之外，內部結構可謂煥然一新：位於一側翼內的液體炸藥為單基的VS-6D或VS-60D，不再使用繁瑣的炸藥加敏化劑的二元形式，炸藥能量密度更高；地雷主體金屬管內從上往下依次為保險活塞、撞針管、火帽臺、雷管和擴爆藥藥柱。在儲存狀態時，撞針管、火帽臺、擴爆藥藥柱三者位置分離，撞針管內的撞針也在限位金屬管和鋼珠的作用下抬起，保持一個安全狀態，整體結構不論可靠性還是威力方面都比美國的BLU-43/B強得多。

PFM-1地雷的工作原理如下：在佈雷時，蘇軍的各種佈雷器會解除地雷的保險片，導致地雷上方的保險活塞在彈簧的作用下在1-10分鐘內緩慢上移，地雷進入工作狀態，此時地雷已有充足的時間落地；在聚乙烯製成的外殼受到5-25公斤以上外力擠壓時，內部的液體炸藥會有一部分從擴爆藥底部的開孔中擠壓到中間的空心金屬管內，推動金屬管下方的擴爆藥藥柱，從而將原本斜45度處於安全位置的火帽臺復位，再由火帽臺將撞針管頂出限位用的空心金屬管，隨後在撞針簧力的作用下，原本用於限位的鋼珠外移，釋放撞針打擊火帽，引爆雷管和擴爆藥，進而讓整顆地雷爆炸，結構上比BLU-43/B複雜得多。

PFM-1的保險在啟動之後同樣不可復原，可以用於佈置永久性雷場。除此之外，PFM-1地雷還有一種帶自毀裝置的版本，稱之為PFM-1S地雷。結構上，PFM-1S比基礎型的PFM-1在最底部多了一個延時自毀引信。在佈雷後，即便沒有人接觸到這個地雷，底部的延時自毀引信依舊可以在彈簧的作用下緩慢釋放活塞，推動擴爆藥藥柱完成上述動作，從而令地雷引爆自毀。整個過程可以在1到40個小時內緩慢完成，也就是說發現的美軍蝴蝶雷不見得一定危險，但發現的蘇軍蝴蝶雷則一定還在工作狀態。

PFM-1可以採用蘇軍的各種佈雷車、轟炸機、攻擊機、佈雷火箭甚至操作人工佈雷器的方式進行機械佈雷。每種不同的佈雷手段有單獨不同的佈雷裝置，也會形成不同密度範圍的雷場。通常情況下，一架蘇軍的蘇-24前線轟炸機可以攜帶7個KMGU空投莢艙，每個空投莢艙可以容納1248枚PFM-1或者PFM-1S地雷，形成一個大範圍的雷場。

蘇軍在入侵阿富汗戰爭當中大量使用了PFM-1和PFM-1S地雷，布撒範圍遠比美軍在越南戰場使用廣得多，導致了阿富汗游擊隊在戰爭當中出現了大量的踩踏炸傷案例；再加上單一地雷炸藥劑量的增加造成了遠比美國蝴蝶雷更重的傷害，傷兵殘疾乃至截肢的概率激增，甚至來不及救治的情況下，還會造成傷兵因失血過多造成死亡的案例（蘇聯的統計比例是阿富汗期間的致死率佔傷病總數的概率不超過2-5%）。

單兵佈雷用的KSF-1佈雷器，裡面有72枚PFM-1或PFM-1S地雷

與美軍在越南小範圍使用蝴蝶雷並未引起國際輿論波動的經驗不同，蘇軍在入侵阿富汗戰爭當中大量使用的蝴蝶雷在國際輿論上給蘇聯造成了巨大的政治壓力。PFM-1蝴蝶雷的在戰場上是得意的，在打擊阿富汗游擊隊，削弱當地抵抗組織戰鬥力的戰爭當中，蝴蝶雷的作用功不可沒。但不具備區分性殺傷的蝴蝶雷在面對基數更大的阿富汗平民時，依舊錶現了這樣強大的殺傷力：由於外形酷似蝴蝶，PFM-1在被戰區兒童發現後經常作為玩具玩耍，一旦超過安全受力範圍，敏感的PFM-1就會發生爆炸，在戰區造成了大量的兒童傷亡案例，甚至很多孩童在玩耍時被不經意炸傷從此殘疾終生。

阿富汗地區因為地雷踩踏事故造成下肢終生殘疾的平民，其中包括大量兒童

在越來越多的國際輿論壓力面前，蝴蝶雷人畜無害的外觀成了一個魔鬼，甚至有西方陰謀論宣稱這種外形是為了模擬玩具、吸引兒童而設計。實際上不論美國的BLU-43還是蘇聯的PFM-1，帶翅膀的蝶式外形都只是為了滿足空投的實際需求，方便減速著陸而已。西方媒體的妖魔化論調讓蘇聯政府承擔了極大的政治壓力，也成為了80年代世界反蘇鬥爭的一大物證。

戰爭作為一種政治的最極端表現形式，它的最終意義只是為了實現政治目的。蘇聯的蝴蝶雷雖然在戰場上取得了巨大優勢，卻令蘇聯政府承擔了遠高於實戰效果的輿論壓力，造成了巨大的政治負擔。這一得不償失的結果最終加速了蘇聯從阿富汗撤軍，並加劇了80年代西方人民對蘇聯妖魔化的認識，這一認識甚至一直延續至今。

戰爭不是殺戮和滅絕，而是為了實現政治目的的政治博弈手段，那麼一款武器是否成功，就要從軍事效果和政治影響兩方面來看。從軍事角度來說，惡名昭著的蝴蝶雷是成功的，它成功實現了短時間內敵軍戰鬥力的大幅下降，用低廉的價格實現了極佳的戰鬥效果；但從政治角度上，蝴蝶雷過大於功，不具備區分性大量殺傷平民的行為與隨機屠殺平民的性質無異，在輿論、心理等方面造成的負面影響遠大於戰鬥產生的正面效果。

利用PFM-1訓練雷測試的結果，可以發現在草叢中偽裝色的蝴蝶雷很難用肉眼察覺

另外PFM-1地雷的外殼不只有綠色，會根據目標地區環境色進行相應的生產儲存

根據聯合國的不完全統計，各種反步兵地雷在全球75個國家和地區每年都會造成2.6萬人的死傷事故，這些地雷甚至是多年前的戰爭遺存。而在東南亞的熱帶叢林和阿富汗戈壁，美蘇兩國的冷戰以這種恐怖蝴蝶的形式留給了當地無盡的傷痛。

我們只能寄希望於當地政府的不斷排雷，加之舊有地雷的不斷失效、消耗，可以讓當地的無辜平民儘早過上安全的生活。希望最後這句話，不只是一句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