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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對許多中國人來說或許不算特別,它只是“那十年”中的一個年份。但對於許多美國人來說,1968絕對是個悲劇的年份,在這一年,壞訊息一個連著一個。

1月,在越南,越共發起了規模浩大的“春季攻勢”。之前,美軍在越南的總司令Westmoreland將軍總是宣傳自己的“轉折點”理論:雖然美軍遭遇了許多困難,但美軍的目的是消滅敵人,只要消滅敵人的速度超過對方增援的速度,越過轉折點,形勢就大不一樣了。

然而就在1月底,無數美國觀眾在電視裡看到,成千上萬的越共軍隊向南越主要城市同時發起潮水般的進攻。這不僅讓將軍難堪,更讓政府和國家難堪。大家開始追問:在越南打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這場戰爭究竟是不是像政客說的那樣?

1月23日,在北韓海域執行情報作業的間諜船“普韋布洛”號被北韓俘獲。所有人員被扣押,這一次,美國沒有采取軍事行動來營救人質。全國上下,大家都在擔心船員的安危。

間諜船“普韋布洛”號

2月,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的黑人學生開始抗議種族歧視。

2月8日,在校園裡爆發了混戰,警察對人群開槍。至少30人受傷,3名黑人學生死亡,這就是後來所說的“奧蘭治堡大屠殺(Orangeburg Massacre)”。州長稱這是“本州歷史上最讓人悲痛的一天”,繼而指責“黑人鬧事者”。

奧蘭治堡大屠殺

3月1日,在任總統林登·約翰遜的支援率降低了兩位數。採取反戰態度的民主黨參議員Eugene McCathy的支援率節節上升。

3月底,林登·約翰遜忽然宣佈退出下屆總統競逐,不尋求連任。

4月4日,在孟菲斯公開演講的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遇刺,在全美超過130個城市引起騷亂。

馬丁·路德·金遇刺的報道

4月下旬,哥倫比亞大學的學生佔領了辦公大樓,扣押校長作為人質,要求校方切斷與軍方智庫的聯絡,同時暫停在低收入者聚集的公園修建體操館。

4月30日,政府出動上千名警察,強行把學生驅逐出大樓。

6月,遇刺總統肯尼迪的弟弟,羅伯特·肯尼迪在為自己的競選拉票過程中遇刺身亡。

實際上,在民權運動風起雲湧的這一年,約翰遜政府怎麼也無法理解,“看起來沒有後臺”的運動怎麼能成為燎原之勢,在全國到處開花。他們一口認定,這背後“一定有外國勢力陰謀煽動”,然而FBI實在太不爭氣,無論如何也找不出線索(雖然,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對民權運動做了大量正面報道)。

現在50年過去,仍然沒有任何可信資料證明,1968年波及全美甚至全球的社會運動背後有什麼黑手。我倒是看過一個可信的解釋,卻是從技術方面展開的,60年代電視機已經司空見慣,電視直播也已經大量興起。所以無論在哪裡出現新聞,其他地方的人都能迅速了解、真切感知,所以世界各地的年輕人都深受感染,踴躍投身。

好了,回到登月的話題。今年是登月成功50週年,前兩個月有大量的紀念文章,復原了當年登月的壯舉。“阿波羅”專案成功是壯舉不假,但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登月這種專案當然不會獨善其身。

如果你看過去年上映的電影《登月第一人》,大概會記得其中一個情節。就在NASA的幾萬人夜以繼日準備登月時,在卡納維拉爾角發射場外不遠,幾個黑人在錄製說唱節目,歌詞大意是:黑人還在遭受壓迫,而白人不管不問,一門心思想把人送上月球…… 實際上,NASA的登月機會從來也不是“萬眾一心”,社會上一直不乏反對的聲音。

不光是在社會方面,在航天任務方面,看起來也是進展蹣跚,危機重重。9月14日,蘇聯發射了“探測器5號(Zond 5)”,攜帶了俄羅斯陸龜、植物、種子、黃粉蟲等生物,試驗飛掠月球的技術,並於9月18日到達距離月球1600公里的地點,9月21日成功返回地球,兩隻陸龜仍然活著。

“探測器5號”的座艙可以容納兩名宇航員。NASA監聽到“探測器5號”發回的語音訊號,報告飛船讀數一切正常。根據NASA的判斷,飛船上不可能有人,這是蘇聯人在虛張聲勢,聲音是從地面傳送到飛船再返回來的。

但是這也說明,蘇聯人的技術已經足夠先進。按照NASA的估計,如果一切順利,蘇聯人可以在12月上旬執行載人探月任務,比“阿波羅8號”提前了兩週時間。果真如此的話,美國人在太空競賽中又要丟分了。

而現在,NASA的處境可以用“內外交困”來形容。9月15日,NASA的老大James Webb提交了辭職信,預計離職日期是10月7日。其實早在約翰遜宣佈退出總統競選之後,James Webb就萌生了退意。9月24日,《華盛頓郵報》社論指出:

我們的航天計劃應當有自己的節奏。如果節奏足夠快,能讓美國人第一個登上月球,這當然好。如果沒有搶到第一,就安然面對。若是蘇聯人搶到了第一,他們享受那份榮譽是理所應當的。在太空探索中,把事情做對比搶第一更重要。

《華盛頓郵報》社論

後來隨“阿波羅11號”登月的宇航員Buzz Alderin的父親,一位老資格的空軍上校給Webb寫信說:

如果“土星5號”的改動還沒有經過驗證,我不希望開展載人任務。這時候拿人命去冒險有什麼意義?在太空計劃中,你不需要那麼多隻懂得服從的人。

就在這樣的環境下,NASA的計劃仍然在穩步推進。

1968年10月11日是“阿波羅7號”的發射日,當天的風很大。按照規定,如果風向不對,飛船在升空階段逃生會被吹回陸地而不是海洋,而這個階段的逃生方案最後一步是濺落海洋。所以按照規範,發射應當取消,但是當天已經來不及取消了。上午11點,頂著大風,“阿波羅7號”順利升空。

“阿波羅7號”升空的照片 來源:NASA

在太空裡,“阿波羅7號”完成了一系列關鍵任務。對“阿波羅”飛船至關重要的SPS(服務艙推進系統)進行了8次點火測試;進行了美國曆史上首次航天飛行器電視直播,它對於提振國民精神非常重要;還測試了登月艙的對接系統…… 總之,所有測試堪稱完美。這是自1967年1月“阿波羅1號”的火災事故之後的第一次載人航天任務,因為它的成功,兩年間積鬱在大家內心的種種沮喪和擔憂被一掃而空了。

不過,“阿波羅7號”在另一個方面遇到了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宇航員。升空之後宇航員們很快遇到了問題,飛船的溫度控制失靈,導致氣溫很低,指令長Schirra感冒鼻塞,在失重環境下感冒的感覺更加糟糕。他對地面指揮中心的指令很不耐煩,三名宇航員數次與地面指揮中心發生了爭執,而指令長本來應當協調空地,避免這種情況的。

此外尿液和糞便回收裝置也出了故障,使用一次要準備30分鐘,飛船裡一度到處是漂浮的尿液和糞便顆粒,加上預備的太空食品“又冷又難吃”,這些都給太空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更大的分歧發生在11月22日飛船進入著陸程式時,指揮中心再三命令宇航員們戴上頭盔,防止突然減壓導致意外,而宇航員們以擔心鼓膜爆裂為理由反覆拒絕,身為指令長的Schirra完全站在宇航員這邊,雙方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最終“阿波羅7號”順利濺落在海上,沒有戴頭盔的宇航員們安然無恙。但是,Kraft已經怒不可遏了:

這三個傢伙以後再也別想為我工作了。

“阿波羅7號”的成員 來源:NASA

作為指揮中心的建立者,Kraft說話極有份量。培養一名宇航員的代價不菲,因為一次任務就放棄三名宇航員,這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成本。儘管如此,Kraft有自己的理由:在載人航天任務中,服從命令絕對是第一位的。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經過長期的相處,Kraft對Borman、Lowell、Anders有絕對的信心,無論是專業素質還是職業道德,都無可挑剔。Kraft尤其喜歡Lovell,因為太空任務經常需要面對各種困境,而Lovell那種一貫樂觀的態度是順利完成任務所不可或缺的。

在“阿波羅8號”發射之前的幾個月裡,三名宇航員所做的事情非常單調:在模擬器中訓練,閱讀飛行計劃,慢跑。模擬器訓練是在肯尼迪航天中心進行的,模擬器與真實的指令艙一模一樣,所有的開關、按鈕、顯示屏、儀表都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模擬器不會運動,“窗外”的景象是投影出來的。

在模擬器訓練中,宇航員要熟練操作七百多項功能,完整的飛行任務會被拆分為一系列場景,宇航員需要針對每個場景反覆訓練,直到合格為止。模擬器外有教練,觀察和記錄宇航員的操作,隨時批評糾正。

12月15日,“阿波羅8號”的發射倒計時開始了。Lovell借了輛車,開了100公里,來到他母親家裡。Lovell詳細給他母親解釋了下來將要執行的任務。Lovell記得,母親的生日就快到了,但是航天任務有巨大的不確定性,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對母親說生日快樂,能不能再見到她,現在他能做的就只有這些。

12月16日,NASA的新任局長Tom Paine飛到了卡納維拉爾角,告訴宇航員們:如果之前有任何覺得不方便講的意見或建議,都可以直接告訴Paine,他會處理;如果對任務還有疑慮和擔心,都可以直接說出來,現在仍然可以退出,而且絕對不會影響執行後續登月任務。

不過,他得到的是宇航員的感謝和沉默——信心滿滿的沉默。

12月18日,NASA負責載人航天任務安全的Jerry Lederer在紐約與熱心人士做了溝通。他聲稱,“阿波羅8號”的安全係數比1492年的哥倫布要高,因為哥倫布完全不知道要去哪,有多遠,怎麼回來。(有趣的是,當時“載人”的單詞是manned,現在為了男女平等,已經改名為crewed)。

然後他話鋒一轉,“我們也不能忽略複雜性的問題”。“阿波羅8號”有560萬個零件,150萬套系統和子系統。哪怕可靠性是99.9%,也意味著5600個缺陷。如此說來,“阿波羅8號”將面臨前所未有的風險。

私底下,即便看到了“阿波羅8號”,也沒有幾個蘇聯人相信它真的會飛掠月球——要知道,都還沒有載人飛船脫離過地球軌道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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