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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天,美國人發現了一個坑道口,就使用無後座力炮和火焰噴射器封鎖,並向坑道里投擲燃燒彈和硫磺彈。守備分隊的戰士們被燻得頭暈嘔吐,甚至連呼吸都發生困難,有的人咳嗽不止,有的人暈倒了。在這危急時刻,大家都圍著指導員趙毛臣吵著要出去跟敵人拼命。幸虧趙毛臣沉著冷靜,他沉住了氣說:“大家別慌,拼命很容易,但現在還不是拼命的時候!”他一邊安慰大家,一邊命令衛生員把毛巾弄溼,讓大家捂住口鼻,然後就叫戰士李鳳斌用爆破筒滅火。

李鳳斌把兩根爆破筒捆在一起,朝著洞口扔了出去。

轟隆一聲,熊熊烈火被氣浪撲滅了……

為了破壞我軍的坑道,敵人想盡了各種辦法:呼叫空軍飛機轟炸;用無後座力炮、迫擊炮、榴彈炮和輕重機槍封鎖洞口;在坑道口外堆積乾柴,灑上汽油推進坑道里燒;用燃燒彈燒,硫磺彈煙燻……等等,不一而足。但我坑道部隊表現出了超人的毅力,使敵人的企圖一次次破滅。

有一次,敵人又想出了一個歪招,從坑道頂上向下挖洞,又挖又炸。用機槍等直射火力打擊敵人是不可能的,手榴彈能扔出個弧線,但距離有限。戰士們發動集體智慧,想出了辦法。於是其他戰士擔任掩護,由一個炮手抱著一門小迫擊炮爬到洞口,一隻手扶著炮身,一隻手裝彈,炮彈在洞頂上開了花,炸得敵人鬼哭狼嚎,四散逃竄。從此後,再也沒有聽到敵人在坑道頂上挖土的聲音。

敵人黔驢技窮了,他們甚至使用了一些非常蠢笨的辦法:在我軍坑道口填土,企圖堵塞我坑道口;或者用球狀鐵絲網從坑道口墜下,企圖阻止我人員出入,皆被我軍一一粉碎。

“戰鬥暫時停止了,他們正在計算著傷亡。這一連中少了不少人,准尉克洛蓋特集合隊伍,檢視誰還活著,誰已死掉……隊伍裡的人少得可憐,士兵們都是鬍鬚滿面,疲憊不堪。於是點名開始,在點名中許多人都永遠不能答應了。約斯特上尉說:‘沒有什麼可說的。他們打中了我們,大部分人都躺在壕溝裡,我必須去把他們叫起來戰鬥,時時都有大量的炮彈打來,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止……’”

“攻擊V字山(即美軍所稱的‘三角形山’)共軍陣地的不幸後果,使得國會議員們都懷著憂慮的心情。這些國會議員不安地說:‘不管採取什麼辦法,美國的死亡名單必定會更長。’人們普遍要求儘早結束這場勝利無望的災難。”

此時的範佛里特是又羞又惱,他萬萬沒有想到,“共軍”一個小小的山頭竟然這麼難啃。更沒想到的是,即使是費盡力氣佔領了表面陣地,卻依然像坐在一口煮沸了的鐵鍋上,白天黑夜都得付出慘重的代價。

於是,美國人驚呼:

“共軍都是用烈性的酒麻醉了的瘋子!”

又是幾天過去了,隨著傷亡越來越慘重,美國人頂不住了。10月25日,騎虎難下的範佛里特下令將遭受重創的美7師調離前線休整補充,讓韓2師接防。同時,美3師接替了韓9師的鐵原地區防務,韓9師則調往金化以南的史倉裡地區,作為戰役預備隊,準備隨時加入上甘嶺作戰。

曾幾何時,美7師曾有過驕人的戰績,打了許多漂亮仗,被人稱讚為“滴漏器師”,意思是說它在執行戰鬥任務時,從來都像古代計時用的“滴漏器”一樣準確無誤。但是如今,武器裝備低劣的中國軍隊竟然強硬得令人費解,美7師付出了重大傷亡,竟然啃不下一個小小的山頭!

一個軍人最大的恥辱是被對手逐出戰場。

看著隨軍牧師們虔誠地捧著聖經,為那些陣亡官兵們作最後祈禱的場景,師長韋恩﹒史密斯少將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10月25日凌晨1時,南韓第2師第31團接防了597﹒9高地,幾個小時後,這一情況就被我8連察覺。8連派出的兩個戰鬥小組接連炸掉9號陣地的兩個地堡後,發現裡面橫七豎八躺的都是韓國兵。8連連長李保成立即用步話機向團裡報告。

劉佔華團長立即派出偵察兵進行核實,果然,美國人溜走了。

此時的南韓軍第2師師長是丁一權中將。丁一權在戰爭初期原為韓國軍隊的陸軍參謀長,曾經在美國陸軍參謀學院鍍過金,本來仕途得意,是準備擔任韓國陸海空軍總司令的。結果美國佬說你沒有實際帶兵經驗,還是先在下邊練練,先從基層幹起吧!

一氣之下,丁一權躺倒不幹了。後來還是陸軍參謀長白善燁給他許諾 ——你先委屈幾天,先下去當幾天師長,有機會就對你優先升遷。就這樣,堂堂中將下來接替鹹炳善准將當了個師長,這也是各國軍界罕見的現象。

眼看著美軍要開溜,丁一權反而很得意,覺得總算該自己露一手了,哼哼,讓美國佬也好好地瞧一瞧自己的才幹吧!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料想到,中國人的一個小小的山包居然也這麼難啃,中國軍隊一個連的陣地,自己幾個營居然拿不下來!自己一出手就在這個小山包上打成了殘酷的肉搏戰!……

對於上甘嶺戰役,“聯合國軍”的指揮官們十分困惑,聯軍的飛機、大炮不間斷的轟炸,炮火已將兩個高地像犁地一樣梳了許多遍,連草都連根拔掉了,但是隻要炮火一停,中國人就開始了反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中國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在世界軍事史上罕見的、如此猛烈的炮火轟炸和封鎖下,那些神秘的中國人到底是如何生存下來的?這對“聯合國軍”來說一直是個謎。

在上甘嶺戰役打響幾天後,範佛里特曾經召開了一次作戰會議,會上,他向所有的軍官們提出了一個疑問:“為什麼在如此強大的火力下,還有志願軍能夠在陣地上存活,並且還能向衝鋒的聯軍發起強有力的反擊呢?”

沒有任何人知道答案。會議不歡而散,無果而終。

會後,範佛里特派出了大量特務,對此情況進行偵察。

南韓軍第2師一個幹練的情報科長文重燮中校也奉命對此進行調查,他親自帶著幾個精幹的偵察兵趁著黑夜摸上了537﹒7高地北山陣地埋伏偵察。他們在北山的石崖上悄然無聲地匍匐爬行。不久,文重燮發現這個高地的反斜面上有個洞口,裡面透出微弱的燭光。但是洞口有哨兵警戒,文重燮還算明智,沒敢靠近,在距離洞口六七十米遠的地方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後,便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整整折騰了幾天,結合審訊俘虜的情況,美、韓軍終於弄明白了:中國軍隊是靠坑道才躲過了火力殺傷;當“聯合國軍”士兵防守山頭時,那些突然出現的中國人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從坑道里衝出來的,那些熾烈的盯著找人的機槍火力也是從坑道口裡噴射出來的。

二十多年之後,南韓軍預備役少將文重燮回憶道:

“志願軍的坑道入口只有四個或五個,但裡面卻像蜘蛛網一樣地四通八達。”

“開始我們不瞭解這個情況,因此事實上我們捱了打。”

“偵察之後,我們採取了措施對付敵人的坑道戰。但卻不能炸掉它,吃了不少的苦頭。”

文重燮回去以後就開始想辦法破壞志願軍的坑道。

說起破壞坑道,這些南韓士兵確實要比美國鬼子更勝一籌。大家畢竟都是東方人,又從小日本鬼子那裡領教過“共軍”打仗的套路。韓國兵一般不蠻幹,他們想出了不少辦法,用榴彈炮遠吊;用硫磺彈、毒氣彈煙燻;用燃燒彈、火焰噴射器燒;往坑道里滾巨石塊堵塞洞口;用成團的鐵絲網捆起來往坑道里塞;從坑道頂鑿眼灌炸藥爆破;用碉堡、機槍火力封鎖洞口;斷絕水源……等等,全都是一些陰損歹毒的招數。

26日是各坑道最危險的一天。美國大兵亂哄哄地折騰了將近一個禮拜,連坑道門兒都摸不著,南韓軍剛上來半天,就成功地把2號坑道給炸塌了近三十米,坑道里的4連守備分隊被倒塌的土石壓死二人,壓傷六人。當天,597﹒9高地上最大的坑道1號坑道朝南的兩個洞口全部被炸塌,只剩下碗口大的一個透氣孔,坑道里面本來就空氣汙濁,氧氣不足,現在戰士們更是連氣都透不過來。8連連長李保成組織戰鬥人員奮勇出擊,冒著敵人的炮火不顧重大傷亡挖了大半晌,才算把洞口挖通,8連為此整整傷亡了三十七個人,戰士們恨透了這些“李偽軍”。

幾十年後45師的老兵們提起韓2師就罵娘:

“狗日的李承晚兵,那真是壞透了,多麼陰損缺德的點子他們都想得出來!”

危急時刻,45師師長崔建功果斷命令將四門75毫米山炮前推上菊亭和菊亭硯陣地,分別直接瞄準597﹒9高地的幾個主坑道口,專門猛烈轟擊破壞坑道口的敵人,這才止住了敵人的破壞。

就在這一天下午,敵人又一次包圍了坑道口。幾個戰士竟情緒失控,突然躍起,不等下命令就咆哮著衝出坑道,持槍與敵人面對面的對射。明知道衝出去就是死,他們也不肯憋屈在坑道里受這份罪了。

極限的惡劣環境,極差的飲食條件 ——在坑道戰中,志願軍戰士們經歷的正是這樣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超越死亡的苦,坑道里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當肉體上的疲勞,精神上的重壓,達到一定的程度之後,人們往往會覺得死比苦還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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