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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今年7月,一場海上聯合作戰演習在惡劣海況下拉開戰幕,一輛兩棲戰車突發故障,持續滲水,即將沉沒。千鈞一髮之際,第72集團軍某合成旅四級軍士長譚斌縱身躍入海中,展開生死救援。他的事蹟經媒體報道之後,引來億萬網友點贊。今天,我們一同來傾聽英雄講述自己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看看那天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戰車危在旦夕,我必須站出來、挺在前!

演習那天凌晨3點,我們救援隊乘船到達預設位置,當時夜黑風急,船隻在大浪中劇烈顛簸,沒過多久就讓人眩暈想吐。我有11年的海上駕駛經驗,也遇到過不少惡劣天氣,但像這種極限海況,卻是第一次。

6時許,電臺裡傳來訊息:2104號戰車在距岸12公里處發生故障、失去動力,車組人員正在搶修自救。風浪大、距岸遠、戰鬥緊迫,戰車和戰友會不會出現意外?各種搶救方案在我腦海裡打轉、各種危險情況在我眼前浮現,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8點鐘,指揮所傳來命令,指示我們這組救援隊前出施救。趕到救援現場,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前期救援沒有成功,事發海域風急浪高,戰車已經開始滲水,為保證人員安全,除車長欒公博一人留下繼續觀察情況,其餘車組人員均已轉移。

我們立即展開拖救,幾次嘗試都因為風浪太大沒有成功,救援船上固定纜繩的拉桿也被拉斷。更要命的是,車長報告車內滲水加劇,積水不斷逼近沉車警戒線!

聽到這個情況,我非常著急,再耽誤下去,肯定會沉車。我當兵14年,和戰車朝夕相處,它已成為我的第二生命,保戰車就是保生命、保勝利,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沉入海底。雖然這次險情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凶險,但我感覺還沒到棄車的那一步,必須上去試一試!下定決心,我馬上請纓:讓我上!

我一邊準備下海,一邊觀察情況,風浪拍擊的巨力、飛速旋轉的螺旋槳,還有不可知的暗流,每種危險都足以致命,但再危險也得有人上!

顧不了那麼多,我一躍而起,縱身跳入大海,剛入水就被海浪覆蓋,被浪湧捲到兩三米外,我拼盡全力抓住牽引繩,一點點往前挪動。

好不容易靠近戰車,一個浪打來,腰撞上了戰車掛鉤,我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忍痛反覆試了多次,終於在車長的協助下爬上了戰車。

在30多米距離裡與浪搏擊,就像過了一道道鬼門關。生死就是一瞬間的事,當時我只有一個信念:當兵,就是要敢於生死衝鋒;生死關頭衝在前,是一名戰鬥員的本分。

▲部隊海上訓練資料圖

險情沒有排除,我必須豁出去、拼一把!

鑽進駕駛艙,接通電源,我發現故障燈閃爍不停、警報聲響成一片,不少按鈕已經短路失靈。我迅速展開搶救,檢查車內滲水和控制系統工作情況,緊固百葉窗增強密封性,確認無誤後啟動排水泵。終於,排水系統開始工作,水位慢慢下降,我稍稍鬆了口氣。

燃眉之急解決了,但險情並沒有完全排除,失去動力的戰車,就像一葉扁舟,隨著浪湧不斷漂往遠海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海況越來越惡劣,是等待救援,還是緊急搶修?我的心又糾結起來。

我明白,在極限海況下搶修,如果稍有不慎,判斷操作不當,就會車沉人亡;但被動等待救援,定會失去搶救機會,甚至貽誤戰機。

險情沒有排除,任務沒有完成,不管風險有多大,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要全力以赴。

經過20多分鐘緊張排查,終於查明故障點,是陸上離合器傳動失效,導致水陸工作模式無法正常工作,必須切換到水上工作模式,戰車才有可能恢復動力。但轉換工作模式,發動機功率會陡然增大3倍,戰車可能會一頭扎進海里導致沉車,在緊閉的駕駛艙內,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演習就是打仗,我必須豁出去、拼一把!來不及多想,我升高擋浪板,關閉兩側水門,手動控制履帶,最大限度增加阻力,轉動水陸轉換開關,突然,戰車猛地往前一躥,有動力了!

30分鐘的搶修,每一秒都生死攸關。這次歷險讓我深切體會到:軍人意味著犧牲奉獻,在生死考驗面前,只有不懼風險,才能戰勝風險;只有沉著應對,才能化險為夷!

▲部隊海上訓練資料圖

戰鬥仍在繼續,我必須衝上去、戰到底!

戰車恢復動力,但我懸著的心始終沒有放下。戰車海上航行衝擊,有水陸和水上兩種工作模式。當時,抗擊風浪能力更強的水陸工作模式已經失效,搶修使用的是水上工作模式,一般只能在波瀾不驚的2級海況下使用,但面對現場4級以上海況,已經超過了極限,依舊隨時面臨沉車危險。

由於升起的擋浪板遮住了視線,導航面板短路黑屏,戰車猶如一條“半潛船”,我在駕駛艙內辨別不清方向,只能靠車長的指揮口令修正航向。

可沒開一會,濃煙不斷從動力艙湧來,嗆得我眼淚直流,咳嗽不停。接近50℃的駕駛艙內,熱得像蒸籠一樣,連續8個多小時的高強度操作,我已快筋疲力盡,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車長髮現了我的異樣,就向上級報告,指揮所要求戰車就近靠岸。就近靠岸是可以快一點,但意味著退出戰鬥,這怎麼行?戰鬥仍在繼續,我要上戰場!

指揮所同意我按預定通路抵灘登陸,發射訊號彈指示方向。我咬緊牙關,用力按壓太陽穴、猛掐人中,不斷地給自己鼓勁、打氣,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堅持,再堅持。我調整航向,駕駛戰車向預定作戰通路開進。

履帶抵灘那一刻,我用盡最後力氣換擋、加速,駕駛戰車向離岸灘十多米遠的隱蔽陣地衝去,車剛停穩就失去了知覺。

我醒來時,已經躺在救護所的病床上,意識慢慢恢復,想起戰車已經成功上陸,自己還活著,還能再看到妻子,看到剛剛出生卻沒見過、抱過、親過的孩子,眼淚情不自禁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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