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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飯菜喂完後,王清珍支撐身體的雙臂已是又酸又麻,腰也僵直了……

“因此,我當時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就是來自中國的義師呀!”

上甘嶺之戰的參戰部隊由最初的5000多人,急劇上升到10餘萬大軍!

不僅12軍調往五聖山,而且很多原定送往其他方向的物資都臨時改變方向,運往五聖山前線。所有後方人員包括後勤分部首長,都參加了搬運工作。朝鮮政府也動員了許多朝鮮群眾,運輸人員絡繹不絕地往返於途。甚至連一些機關的女同志也加入了背炮彈的隊伍行列之中。

女同志為上甘嶺戰役所做出的貢獻遠不止此。王清珍,貴州威寧縣(今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人,1936年5月生於漢口,祖籍北平(今北京)市。1950年11月,十五歲的王清珍積極響應黨中央和毛主席發出的“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號召,報名參了軍,在45師醫院當護理員。不久,45師即離開貴州奔赴朝鮮前線。

王清珍所在的野戰醫院就在135團的主陣地五聖山後邊,附近的山上挖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坑道,日夜救治傷員。上甘嶺戰役打響後,在戰地醫院裡,擔架隊員們不停地把傷員運來,王清珍和戰友們立即投入了緊張的救護工作。王清珍負責三個坑道二十多個重傷員的護理,每天,她要為傷員們一個個地清洗、縫合、包紮傷口,打針換藥,喂藥、餵飯,還要背傷員到坑道外大小便,一天忙到晚,餓了就啃一點乾糧,困得不行了就伏在膝蓋上打個盹。

傷員曹中林被敵人的凝固汽油彈大面積燒傷,全身包紮,就只有兩個鼻孔和被燒得烏黑浮腫的嘴巴露在外面,找不到哪裡是嘴唇,口也無法張開。為了減輕傷員的痛苦,王清珍就俯低身體,用舌頭舔幹他的創面,慢慢地潤出嘴唇一點縫兒,然後含水將藥片嚼爛,嘴對著唇縫將藥水喂進傷員的口中。餵飯喂菜也是同樣如此。每當飯菜喂完後,王清珍支撐身體的雙臂已是又酸又麻,腰也僵直了。

一天深夜,前沿陣地又抬下來一批傷員,一個腹部受了重傷的排長分給王清珍護理。她為傷員把腹部的彈片取出來之後,傷員的小便卻怎麼也排不出來,憋的痛苦萬分。王清珍拿出導尿管要為他排尿,不料這位英雄的排長卻不願意在一個女衛生員面前用這個。雙方僵持著,傷員的痛苦在不斷加劇,臉上陣陣抽搐。王清珍著急萬分,反覆耐心地勸說,傷員終於無可奈何地同意了。

王清珍為他插上導尿管後,尿液還是排不出來。 ——看來只好用20CC的注射器抽了,王清珍立即摸黑跑去找注射器。可是醫院剛剛接收傷員,僅有的幾個注射器都在使用,跑了一圈,她又失望地跑了回來。

這時,她看到傷員頭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怎麼辦?說什麼也不能讓我們的同志活活被尿憋死。十七歲的王清珍來不及多想,她毅然俯下身去,低頭用嘴給傷員吮吸尿液……一股腥臊味吸入她的口中,尿液終於排了出來。在兇惡的敵人面前從沒掉過一滴眼淚的英雄排長感動不已,雙淚長流……

軍長秦基偉知道這件事後也感動得落了淚。後來,他在他的回憶錄中提到了這件事:

“有一位女戰士使我印象至深, 她叫王清珍,是個鐵路工人的女兒,只有十七歲。她在五聖山後面的坑道病房護理二十多個重傷員,餵飯、換藥、洗繃帶,還要背傷員出洞解大小便。有個傷員嘴巴化膿,不能咀嚼,她先把飯嚼爛,像大人喂孩子一樣,一口一口地喂到傷員的嘴裡。還有一個腹部重傷的傷員,不能動彈,躺著解不了小便,又憋又脹,十分痛苦……我們的女戰士用嘴為重傷員排尿……這些感人的故事,不僅敵人聞所未聞,就連我們自己的同志,也被深深地震撼了。”

坑道里的生活異常艱苦、枯燥、沉悶。傷員們有的因為痛苦而發出呻吟,有的因昏迷說著夢話,有的因為急於重返前線而情緒不穩定,焦急、煩躁、叫喊……王清珍突然想到坑道里應該有歌聲,對!用歌聲給傷員們解除痛苦,寬慰他們的情緒。

於是,王清珍又經常為大家唱起民歌,精心地護理傷員……

王清珍在護理工作中的卓越表現,受到了志願軍廣大官兵的讚揚,被譽為模範護士。戰後,志司給她記二等功,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也授予她二級戰士榮譽勳章。後來,她還光榮地被推選為15軍英模代表。

1954年5月,15軍凱旋迴國後,長春電影製片廠編劇林杉、曹欣、導演沙蒙等跟蹤到河南駐馬店、明港部隊駐地,向45師師長崔建功 、135團團長張信元和135團7連英雄連長張計發、英模代表王清珍等人詳細瞭解情況,進而將上甘嶺戰役搬上了銀幕,最終拍攝成了中國永恆的紅色經典 ——《上甘嶺》。

影片中女衛生員王蘭的原型人物就是王清珍,東北魯藝演員劉玉茹成功地扮演了這一角色,堅強、勇敢、熱情、開朗的女衛生員王蘭和她的“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的親切、優美的歌聲,也從此永遠地留在了人們的記憶深處,每當聽到這首歌時,我們的腦海裡就會浮現出上甘嶺殘酷的戰鬥場面,浮現出志願軍戰士苦守坑道、飢渴難捱、捨身報國的動人一幕。“我的祖國”插曲是《上甘嶺》飛出的翅膀,是一曲淡淡的鄉愁,是英雄柔情的流淌,更是中華兒女們對祖國母親的忠貞、親暱和眷戀……

那是一個萬眾一心、同仇敵愾的歲月!

那是一個無私奉獻、激情燃燒的歲月!!

這是一個經歷了百年屈辱之後剛剛站立起來的英雄民族!!!

……

志願軍在出動之前,曾專門進行了出國作戰的政策和紀律教育,中國駐朝鮮大使館還對朝鮮民族的風俗習慣進行了調查、歸納併發回國內。毛澤東主席指示志願軍指戰員,全心全意地擁護朝鮮人民和朝鮮政府,“愛護朝鮮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不拿朝鮮人民的一針一線。”

根據毛澤東主席的指示,志願軍部隊出國後,處處尊重朝鮮主權,愛護朝鮮人民,遇事按規定都要和朝鮮有關單位協商,如:向朝鮮群眾借糧借物,轉移居民,組織支前等,都透過朝鮮黨政部門來解決。朝鮮老百姓說:“志願軍真同大姑娘一樣規矩。”

志願軍所到之處不僅紀律嚴明,秋毫無犯,而且還奮不顧身地搶救朝鮮群眾的生命財產,湧現出了以國際主義戰士羅盛教為代表的一大批愛民模範……

嚴明的紀律,真誠地奉獻,使志願軍很快就得到了朝鮮政府和人民群眾的擁戴。當冷酷的上甘嶺戰役正在激烈進行時,五聖山一帶的朝鮮人民,紛紛組織起來支援中國人民志願軍。山谷裡,小道上,密林中,到處都可以看到朝鮮老百姓忙碌的身影,他們冒著生命危險,踴躍支前,不辭辛勞地為志願軍運送彈藥、傷員和物資,為上甘嶺戰役的勝利作出了巨大的犧牲,湧現出了許多支前模範和感人的英雄事蹟。

在風雪寒夜,英勇的朝鮮擔架隊員們怕山高路滑摔了傷員,就用膝蓋跪著爬山、下坡,或者把傷員抱在懷裡,從山上護送下來。當青年農民金萬培告訴父母自己要去參加擔架隊時,他的父母非常高興。然而剛上戰場三天,他就犧牲了。他的四十八歲的父親金新華,掩埋了兒子後,帶病參加了運輸隊。我軍戰士看他年老有病,幾次謝絕,但他卻始終堅持著,他告訴戰士們:“我的兒子犧牲了,我要繼續為了我們的祖國戰鬥,你們不要拒絕我。”後來,當他也不幸犧牲後,金萬培家裡的最後一個人 ——金萬培年老的母親,又從家裡走出來,為志願軍洗衣做飯,她說:“愛護志願軍就是愛護我們的祖國。”

有一個二十一歲的朝鮮姑娘石吉榮,是朝鮮民主青年同盟盟員。在支前中,她的左腿被美軍的飛機炸斷,康復出院後不能運送彈藥和傷員。上甘嶺戰役開始後,她就在轉運傷員的路邊設了一個茶水站,自己拄著柺杖給傷員們燒水。傷員們喝水不便的時候,她總要親自喂他們。公路上人來人往,一天之內有上千人都喝到了她燒的茶水。她那條好腿腫了,那條殘疾的腿疼得她吃不下飯,但她仍然堅持著,每天早晨頂著月亮開始,晚上頂著星星收工,一直幹了四十多天,路過的志願軍戰士和支前群眾看了都非常感動。

直到今天,我們在國防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血染金達萊——朝鮮戰場上的貴州各族兒女》一書中還可以看到這位朝鮮姑娘拄著雙柺與中國志願軍戰士的合影,她那雙小小的眼睛裡,依然透射出一種堅強和剛毅……

公洞裡村的農民白景龍聽說志願軍戰士們在坑道中堅守,飲水極為困難時,他就連夜跑了一百多里路趕到縣裡,用自己半年節省下來的一萬元朝鮮幣買了三百個蘋果,全部送給了志願軍。

另一位名叫樸在根的朝鮮老人帶頭參加了擔架隊,搶運傷員,他像愛護自己的兒子一樣精心護理志願軍傷員,我們的幹部、戰士們都親切地管叫他阿爸吉。一次,擔架隊突然遇上了敵機空襲,躲避已經來不及了,樸在根老人毫不猶豫地撲在傷員身上。傷員得救了,樸在根老人卻被炸彈彈片穿透背部,搶救無效,光榮犧牲。

在世界軍事史上,很少有像中國人民志願軍這樣的人民軍隊,他們不但贏得了友方的愛戴,甚至也贏得了敵人的真心尊重。美25師第24團C連被俘士兵息底利克說:“我親眼看到了中國軍隊真正的寬待俘虜,不打人,不虐待,給飯吃,受了傷的還給醫治。中國人民志願軍真好呀!”

英國陸軍上將,北約北歐軍隊總司令法勒﹒霍克利將軍在朝鮮戰爭中曾被中國志願軍俘虜。四十年後,當一個英籍華人學者訪問他時,霍克利將軍仍然對中國軍隊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記憶猶新,極為讚賞。他還高度評價志願軍對待戰俘的政策,並對所謂中國軍隊虐殺戰俘的宣傳嗤之以鼻。他斬釘截鐵地說:

“中國人民志願軍嚴格執行命令,不槍殺和虐待俘虜。有時候供應緊張,志願軍自己吃差的,而讓我們吃好的。”

一個南韓老兵曾這樣回憶道:

“朝鮮戰爭期間,我是李承晚軍隊的一名重機槍手。有一次,志願軍向我所在的山頭進攻。山頭的一側是村莊稻田,另一側是開闊荒地。志願軍沒有選擇易於掩護的村莊稻田一側做進攻路線,而是選擇了開闊荒地一側。當我終於明白了志願軍是不願摧毀朝鮮老百姓的村莊稻田而寧願承擔自我犧牲的代價時,我的心裡沒法打下去了。”

“我這一代朝鮮人從小受到的教育深受中國文化的影響。因此,我當時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就是來自中國的義師呀!”

不但是南韓人,就連第二任“聯合國軍”總司令李奇微 ——這個典型的美國軍人也深受觸動,他在其回憶錄中對中國志願軍是這樣描述的:

“在經過原先被中共軍隊佔領的地區後我感到吃驚。那些地方几乎沒有或者很少有受到故意破壞的跡象。”

李奇微因而決定進行效仿,他向其部下發出命令:

“我給予你們保護部隊的一切權力……但這一授權並不能延伸到允許部隊對村鎮進行狂轟濫炸上,除非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它們是被敵人佔據著的。”

李奇微在他的回憶錄中也不得不承認:

“我們後來體會到,中國人是堅強而又兇狠的鬥士,他們常常不顧傷亡地發起攻擊。但是,我們發現……他們是更加文明的敵人。有很多次,他們同俘虜分享僅有的一點食物,對待俘虜採取友善的態度。”

在酷烈的戰爭中,中國人民志願軍為什麼能夠表現出如此偉大的文明精神,以至於上甘嶺戰役不僅僅成為一次世界軍事史上難忘的戰役,而且使它具有了深厚的歷史和哲理的內涵?

——上甘嶺,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地名,它已經成為一種精神、一種追求、一種象徵!!!

幾十年後,當我們重新回眸歷史之時,這一切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直到今天,在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1986年版的五百萬分之一的地圖上,找不到海拔1061﹒7米的五聖山,卻赫然標示出了小小的上甘嶺。只是那個醒目的三角圖例旁,沒有標高數字,事實上這座曾被數百萬發炮彈和航空炸彈反覆耕犁過的山嶺也無法標高。但是,人們一眼就能看到,那就是上甘嶺 ——英勇的中國人民志願軍戰士和朝中人民已經把它變成了一座高高聳立的精神豐碑!一座堂皇高貴的榮譽聖殿!!一個正義的人民永誌不忘的英雄風向標!!!

上甘嶺,白的雪,紅的血……

上甘嶺,白的雪,紅的血……

“聯合國軍”在“三角形山”和“狙擊兵嶺”上損失慘重,但是兩個小高地卻仍然搖搖欲墜 ——“聯合國軍”在兩個小高地上始終難以站穩腳跟。“聯合國軍”總司令克拉克也急了,他發誓說,不管處境多麼尷尬和困難,也要把“這場殘酷的、保全面子的狠命攻擊”繼續打下去!

而志願軍15軍軍長秦基偉的誓言是:“抬著棺材上上甘嶺!”

嚴酷的戰鬥在持續著,鮮血還沒有流夠。雙方都在增兵。上甘嶺之戰的參戰部隊由最初的5000多人,急劇上升到10餘萬大軍!

於是,上甘嶺那兩個並不知名的小山頭,開始被中國普通老百姓所深深關注,上甘嶺從此在中國家喻戶曉。

不過雖然這些資訊能夠及時地傳到國內,但是其大多都是反擊陣地、消滅美軍這樣的捷報,上甘嶺真正的危機外界並不十分了解。

只有15軍軍長秦基偉心中十分清楚 ——現實是冷酷的,戰鬥極為殘酷,中國軍隊始終在以血肉之軀,艱難地對付敵人的飛機大炮。早在上甘嶺戰役爆發之初,他就下達了死命令,命令15軍所有的炮兵在24小時之內必須要能夠向上甘嶺之敵開炮。

武器裝備極為落後的志願軍部隊,其炮兵所擁有的只是一些山炮、野炮和少量的榴彈炮。接到增援上甘嶺的命令後,15軍增援上甘嶺的炮兵戰士們迅速把山炮拆散,人扛馬拉,艱難地通過了敵人的數道炮火封鎖線,把炮身、零部件扛上了五聖山,然後再自己組裝起來,找好隱蔽炮位,居高臨下地打擊進攻上甘嶺的敵人……

在朝鮮戰場上,美國人幾乎把自己研製生產的所有最先進武器都用上了,只差沒有用原子彈了。其中,凝固汽油彈、火焰噴射器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是足以改變戰場平衡的武器,現在也用上了。敵人是唯武器論者,他們相信,憑著自己精良的武器,足以毀滅戰場上的一切生靈 ——美國人一直堅信,效能精良的裝備,立體化的戰術,將為他們贏得這場戰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26日,德山峴,45師前指。

一:集中力量形成拳頭,先西后東,反擊一個,鞏固一個。先反擊597﹒9高地,鞏固後再反擊537﹒7高地北山。反擊部隊與守備部隊分開,反擊成功後,立即換上守備部隊防守。

二:為防止敵人炮火攔阻,突擊部隊可提前一夜進入坑道待機,以坑道作為衝擊出發地。為麻痺敵人,進一步查明敵人炮火封鎖規律,並使部隊秘密進入坑道,在炮火準備後,以一部兵力發起佯攻,誘敵抗擊和炮火封鎖我衝擊道路,查明情況,即行停止。反擊部隊則趁機進入坑道。

三:……。

當天晚上,一批運輸人員衝破敵人的炮火封鎖線進入了坑道,不但帶來了坑道內急需的物資,還給大家帶來了兩個振奮人心的好訊息:

“祖國人民慰問團第二分團到五聖山前線了!”

“軍部決定,30日晚上我們要舉行大反擊啦!”

坑道里頓時一片歡呼,大家熱淚盈眶,我們終於要反擊了!咱們就要熬出頭了!

指揮員們挨個兒給大家分發慰問品,坑道內所有的人,包括重傷員也在別人攙扶下站起來,鄭重地立正,敬禮,雙手接過了來自祖國人民的慰問品!

一股神聖的情感在戰士們的心中洶湧澎湃著,滿腔熱血在他們的胸膛裡放縱奔流著!戰士們明白,祖國人民在看著我們!我們一定要打敗敵人!絕不讓敵人覬覦鴨綠江,因為,鴨綠江後面就是我們的親人和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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