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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自從跟我爸結婚後,真正享受軍嫂的待遇,就是人走家搬。從美麗的大連搬到重工業城市瀋陽,又從瀋陽搬到具有東方莫斯科著稱的哈爾濱,然後又從哈爾濱搬到寒冷的北安縣,離家越來越遠。然而更遠更艱苦的地方還在等著我們。

07 農場的生活迎接著我們

1965年一紙調令又把我爸派到黑龍江的龍鎮農場,這裡有一座監獄,我爸他們的部隊就是保衛監獄的安全。但是當時的農場條件很差,尤其是學校。我媽擔心我們姊妹以後的學習會受影響,就不想搬家了。

部隊後勤派人到我家做我媽的工作,做為軍人的家屬也必須聽命軍令如山倒,住房已經分配出去了,要以大局為重。這樣我們又收拾東西搬到了龍鎮農場。

在北安居住的是紅磚大瓦房,雖然不大,但進門有走廊,有專用的廚房,還有南北兩間臥室。可是到龍鎮下車一看,我都傻眼了。房子太小了,據說是當年日本人留下的勞工房。袖珍到一進屋就是一個幾平方的外屋地兼廚房,再往裡走靠左邊是一個南北長的火炕,地上只有一米多寬的地方,兩個人走過都要側著身子。帶來的傢俱沒處放,只好在炕上腳底下的上方打一趟架子,放箱子和被褥。一家人都擠住在這一鋪炕上。

我爸把我們接過來就下連隊了,那時候部隊實行“三同”,一趟房五家幾乎哪家的叔叔都經常不著家。偶爾回來也像個貴客一樣,好吃好喝給他們留著,家務活從不讓他們沾手,真是很多人被慣的油瓶倒了都不扶,我爸就是那樣。

到了農場,面對荒涼的環境,我們也都在慢慢適應。龍鎮在當時的各個農場中還算一個較大、較發達的地方,北安直通這裡的火車天天都有 ,而且這裡是小麥和馬鈴薯的產區,生活條件比北安好多了。

住得雖然比較緊張,但是一家人晚上擠在一起熱熱鬧鬧的也挺有意思的。而且房子小,家務活相應的也少了。我媽也慢慢地接受這個地方了。

我們這一趟房一共住著五戶部隊家屬,除了我家是東北的,其他幾家都是河南河北的。我媽跟著他們學會了很多面食。記憶最深刻的是一種蒸的麵條,拌上豆角做得滷又筋道又好吃。只可惜我們誰也沒有把我媽的這個技藝傳承下來。

08 鄰里互助好風氣

搬到龍鎮以後,慢慢地我們發現,這裡的民風特別好,不像在北安部隊大院裡居住的時候,家屬們之間都很謹慎的,交往不多。在這裡大家互助合作讓我媽在這裡找到了姐們般的關懷。我媽做不好麵食,誰有空就過來手把手地教,大人孩子的衣服也是家屬阿姨教會我媽做。

麥收的的時節,家屬們一起興高采烈地跟著農場職工下地割麥子,誰家有老人的幫著看家。我們餓了,趕上誰家有吃的就去蹭一口。我媽也慢慢入鄉隨俗,在這種氛圍中找到了感覺,

河南河北人都愛吃麵條,而且這些鄰居大都是從農村隨軍來的,家鄉的風俗也帶過來了。一到夏天,看著他們大人孩子端著大海碗,裡面是拌好的麵條,禿嚕禿嚕吞的那個香啊,我們姊妹幾個羨慕不已。我媽也不講究了,給我們也每人調好一碗麵條端出去走著吃。

秋天,家屬們由部隊戰士帶隊一起上山採榛子,我媽也拿起袋子跟著坐車去採榛子,就為了冬天在家貓冬的時候,我們也能有香噴噴的榛子吃。有一天,我媽回家來說,在山上看到一個洞,隨行的戰士告訴她,這好像是狼洞。我媽嚇得的就往回跑,晚上到家了腿還發軟呢上

因為採榛子,我爸還和我媽吵過一架,我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我爸跟我媽發脾氣。是因為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拉肚子,一宿起來拉了幾次,早上拉得沒勁了,就喝點粥。我媽不放心,問我咋樣,我說你去吧,因為我也想冬天吃榛子,我媽看我問題不大就跟阿姨們繼續上山採榛子了。哪承想從上午開始我越拉越厲害,後來只拉膿還發燒,已經起不來啦。

幸好我爸下午從基層連隊回來,看我這樣趕緊找來營部的醫生,醫生診斷是病毒性痢疾,立即打上針。等到晚上我媽回來,剛進屋袋子還沒有放下,我爸就衝著我媽吼,“孩子都這樣了你還上山,要不是我下午回家,這孩子今天就交代了。”我媽也很委屈“早上出門的時候她還沒這樣呢!”。但是,不管咋說,採回來的榛子經過晾曬,用棒子把外皮打掉,裡面油光錚亮的榛子就出來了,冬天坐在溫暖的火炕上,吃著香噴噴的榛子,那就叫幸福。

09 用命換臺縫紉機供戰士們使用

到了龍鎮以後,我們家的鄰居大多數是農村隨軍得家屬,很多人沒有讀過書。只有一位阿姨跟我媽年齡差不多,讀過書倆人很談得來,而且那位阿姨還有正式工作,令我媽羨慕不已。我媽以後總是念叨:‘早知道你爺爺那麼快就走了。不如我再堅持幾個月,哪怕辦個停薪留職也能把工作保住啊"。

可是在那個小小的農場就業機會寥寥無幾,根本就沒有機會。後來我媽聽別人說火車站招搬運工,她連問都沒問就去了。他們這些臨時工就是負責把火車上的貨物搬到站臺上,有的時候趕上大件貨物有二百斤,一個人扛不動,就兩個人一起抬,我爸聽說後就不讓我媽幹了。但是我媽的性格但凡決定做的事情,從不打退堂鼓,而且搬運工的工資很高,正好可以補貼家用。不知道我媽做了多長時間累得病倒了,幾天都起不來炕。後來我才知道,我媽懷孕自己不知道,繁重的工作造成流產並引起大流血,一直到老留下了貧血得病根。

我媽病倒後我爸又不在家,家裡吃飯都成問題,有的時候鄰居過來幫忙,但我媽卻一再婉拒。後來我自告奮勇地承擔做飯,那時候按照週歲我才8歲。我媽躺在炕上指導我如何淘米、如何添水,爐子是鄰居幫忙點著的,我就在我媽的指點下看好火,火大了就壓煤。煮了一鍋黏糊糊的大米粥,還用切得薄厚不均的土豆,炒了一盤半生半熟的土豆片。這就是我開始做飯的歷史。

好在我爸第二天聽到訊息趕回家中,我們的好日子就來了。我爸從部隊食堂買來饅頭,切成薄片用豆油炸成酥脆的饅頭片,那叫一個香啊,我媽從來沒有給我們這樣做過。我後來明白,我爸這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啊。

不長時間,我媽發工資了,幹了大約一個月發了二百多塊錢,那在當時可是高薪啊,雖然因為大流血我媽差點命喪九泉,但是看到不菲的收入也挺開心的。我媽就用這筆收入,買了一臺蜜蜂牌縫紉機。想著給我們姊妹幾個縫縫補補方便多了。

那時候部隊的戰士們大多數來自農村。家裡都很窮,懂事的孩子就把每年發的兩套軍裝攢一套郵寄回家,自己身上穿的破了就補補再穿。因為我媽平時就和這幫戰士們相處得很好,我媽姓由,他們都一口一個地由姐叫著。所以我家買了縫紉機,這些戰士也開心了。開始是他們拿來破損的衣服求我媽幫忙縫補,後來看我媽家裡事情也挺多,就自己踩縫紉機。用的人多了,縫紉機經常出毛病,我媽也是心疼的背後掉眼淚,但是隻要戰士們登門求助,她還是照樣笑臉相迎。

部隊每年都有不符合隨軍條件的家屬來探親,營部有家屬房,預備給來隊探親的已婚家屬。但有的時候戰士的未婚妻來了,住在部隊不方便。趕上我爸不在家,營部通訊員就把人領到我家。我媽都是把客人讓在熱炕頭,把家裡平時捨不得吃的好東西拿出來做給人家吃。記得有一次。來了一個朝鮮族阿姨,說著蹩腳的普通話,但是她跳舞非常好看,晚上睡覺前就在我家很窄的地板上給我們跳朝鮮舞。我們家幾乎成了兵哥哥家屬的驛站,來隊家屬都願意來我家住,我媽媽太熱情,而且年齡也比他們大不了多少,有共同與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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