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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來的,不該來了,一齊來了。

北京時間1月8日五點半、德黑蘭時間凌晨一時左右,寄託著伊朗最高宗教領袖如“喪子之痛”的淚水和“哪管洪水滔天”般復仇快感的十餘枚彈道導彈,劃破伊拉克西北部的漆黑夜空,傾瀉在至少兩個居住著美國軍事人員的基地上,迸發出騰空而起的巨大烈焰。

伊朗公佈的導彈發射圖片

之後又有第二波導彈襲來。被飽和攻擊的阿薩德空軍基地,是美國在伊拉克駐軍人數最多的基地,因防禦設施相對簡陋、又有新來的美軍入住,外界擔心傷亡比較慘重——伊朗方面宣稱至少80死200傷,美國CNN則稱“零傷亡”。同時,美軍至少6架F-35A隱身戰鬥機從阿聯酋起飛,在波斯灣上空等待突擊命令。

(被襲擊的阿薩德空軍基地建於上世紀80年代,2003年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後將其接管,這裡一度是美軍在伊拉克西部最大的軍事基地)

伊朗革命衛隊在國家電視臺發表宣告稱:“如果美國對這些襲擊做出迴應,將會有更大規模的襲擊發生。這不是威脅,而是警告。”後半段句式,反用了特朗普元旦針對伊朗的激烈話語。

話音剛落,一架載有近180人(包括82名伊朗人、63名加拿大人、11名烏克蘭人)的烏克蘭籍波音737客機,起飛約8分鐘後,在德黑蘭伊瑪目霍梅尼國際機場附近墜毀起火,沒有幸存者。

最新訊息是,烏克蘭駐伊朗使館對墜機事故的宣告作出修改。此前其稱事故是因“引擎故障”,排除恐襲可能,但最新宣告表示事故原因將由調查委員會公佈,在此之前的任何宣告都不具有效力。

伊朗版的三叉戟事件?被導彈誤擊?純屬巧合?無法不令人唏噓。

(伊朗媒體8日報道,烏克蘭國際航空公司一架搭載至少170人的客機當天在德黑蘭霍梅尼國際機場附近墜毀。有伊朗媒體報道說,機上人員已全部遇難。圖為伊朗德黑蘭霍梅尼國際機場附近,救援人員在墜機現場工作)

根據援引自美國地質調查局的訊息稱,8日伊朗布什爾核電站附近連續發生兩次地震,震級分別為4.9級和4.5級。

悽悽慘慘慼戚,最難安息的是5天前被美軍炸死在巴格達的蘇萊曼尼將軍。昨天在家鄉舉行的葬禮,引發的踩踏事故造成50多人死亡、212人受傷。

這個伊朗東南部群山中的沙漠城市,剛從1000公里之外有百萬人沿途圍觀的、主場設在德黑蘭大學校園的國家葬禮上,迎來了屍塊拼湊的故人遺體,就將不祥之兆灑向四方。

真可謂:一將身沒百骨埋。

伊朗這個國家很特別,有普選,但候選人可能被政審篩下去一半;有議會,但通過的法案要憲監會批准才有效;有總統,但通常在最高宗教領袖面前唯唯諾諾;可以同時有12個副總統,加起來也沒蘇萊曼尼這個“聖城旅”指揮官權大。

“聖城旅”鼎盛時所能動用的祕密經費,所控制的地下產業,所培育的多國激進民兵勢力,所間接任命的駐外大使,遠遠超出了單一政權機器的職能範疇。而它所掛靠的伊斯蘭革命衛隊,人數僅十多萬,但權傾朝野,其陸海空三軍被特朗普政府列為恐怖組織。

所以,特朗普的暗殺令,不是簡單捅了馬蜂窩,而是擊中了伊朗政權的神經中樞。

針對有8000多萬人口的伊朗,發動40年來最大膽的“防禦式進攻”(利用了祕密線人情報、電子攔截、偵察機和其他監視工具提供的資訊,但有通訊證據顯示,蘇萊曼尼對美國人的襲擊似乎不會馬上發生),美國下手越狠辣,反彈越剛烈。據塔斯尼姆半官方通訊社昨天報道,伊朗已經制定了13套復仇計劃。

即便伊朗外交部想妥協,也還要看革命衛隊答不答應!

伊朗革命衛隊已經宣佈,科威特、巴林、沙烏地阿拉伯、約旦和以色列等美國的盟國,也都將處於伊朗的打擊範圍內,除非它們與“大撒旦”美國斷交,撤除可能成為侵伊跳板的美軍基地。

(伊朗伊斯蘭共和國通訊社報道,當地時間1月6日,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聖城旅”新任指揮官伊斯梅爾·加尼向外界表示:“我們要為死難者復仇,將美國從海灣地區驅逐出去”)

據報道,阿聯酋的迪拜和以色列的海法,也可能成為伊朗第N波襲擊的打擊目標。海灣阿拉伯國家,普遍對可能被“殃及池魚”感到擔憂。伊朗最高國家安全委員會祕書阿里·沙姆卡尼說,即使其中最弱的國家,對美國來說也是“歷史性的噩夢”。

沙姆卡尼說:“如果美軍不願直立地離開本地區,我們將採取某些措施將其屍體水平抬出。”

樹欲靜而風不止。美國早前派出兩架武裝直升機在巴格達大使館上空“投放照明彈”進行武力展示,最近又在本土令52架最先進的F-35戰機同時升空,宣告形成全面作戰能力。

五角大樓自2019年5月以來向海灣地區增派了1.4萬人,近日又緊急加派了約3500名士兵,動作不可謂不大。但只要那些隱身在宗教文化設施裡的高階教士無法被一網打盡,美國就沒有辦法讓這個建立過前後三個波斯帝國的古老國家屈膝。

(1月6日,警察在美國紐約時報廣場執勤。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下屬“聖城旅”指揮官蘇萊曼尼3日在伊拉克首都巴格達遭美軍襲擊身亡後,美國紐約市宣佈在重要場所加強警戒)

歷史上,1953年美國中情局策動“反伊朗首相摩薩臺”政變的老賬,1988年美艦在伊朗領空擊落載有290人(坐滿了週末前往迪拜購物的平民,其中還有66名兒童)的民航客機的不幸事故,對伊朗來說都是很深的歷史傷痛。

冤冤相報,每一方都可以找到貌似確鑿的理由。而整體的歷史圖景,常常是湮沒或模糊不清的。

美國內部有爭議,有反思,但囿於本位主義或帝國式傲慢,可能並不深刻。而另外一方,施行嚴酷的教法統治,不允許公開“詆譭”的存在。

溫和保守派與改革派佔優勢的伊朗議會,昨天批准了一項名為“嚴厲復仇”的議案,將美軍整體列為“恐怖組織”。這個議案的效力,比稍早前伊拉克議會“特別會議”(僅過半數議員出席)通過的“請走外國軍隊”決議高很多,顯示了目前的“民意”。

而在伊朗的導彈落地後,美國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的最新宣告是:“我們必須確保我們服役人員的安全,包括結束政府的不必要挑釁,並要求伊朗停止暴力。美國和世界承受不起戰爭。”

這,相當於對特朗普和伊朗“各打五十大板”。

(特朗普發推回應伊朗導彈襲擊:“一切都還好!伊朗向我們在伊拉克的基地發射了數枚導彈,目前傷亡和損失評估正在進行中。截至目前,情況還可以!不論在世界任何地方,我們都有戰力最強、裝備最先進的軍隊!明早,我將發表一份宣告。”)

無奇不有的是,美國駐伊拉克司令威廉·西里准將,“不小心地”釋出了一封信的草案,內容是通知伊拉克軍方,以美國為首的聯盟將“在未來幾天內重新部署部隊,用幾周的時間來為行軍做好準備……確保以安全有效的方式從伊拉克撤軍。”

五角大樓倉促否認了美國正在從伊拉克撤軍,但並未否認這封信的真實性。

事實上,特朗普競選的雙重承諾是:既對伊朗的侵略採取強硬態度,又從海外糾纏中撤出美軍。兩個目標似乎相互矛盾。自特朗普上任以來,儘管他承諾結束中東“無休止的戰爭”,但仍增加了該地區的部隊人數。或許他認為,只派兵、不打仗,成本不那麼高?

美方當前軍心浮動,也因為從巴格達機場“接駕”蘇萊曼尼的“真主旅”指揮官穆罕迪斯及其手下斃命後,伊拉克什葉派民兵中的反美情緒激增。如果說這些民兵只有1/3是受伊朗操控的,那麼說2/3是反美的,並不為過。

隨著共同的敵人“伊斯蘭國”覆滅,美國在伊拉克的持續軍事存在,變得站不住腳。伊拉克方面將正式立法,限制美軍使用其領土和領空的權利。這將讓駐伊美軍變得寸步難行。但若是此時撤軍,將在政治上造成極大破壞——伊朗將有理由宣佈勝利,極端組織也可能捲土重來。

行人從伊朗首都德黑蘭街頭的反美宣傳畫前走過

另一方面,數萬名親伊朗武裝分子近日在巴格達街頭遊行。如果伊拉克民兵發動消耗戰,散佈在伊拉克各基地的5000多名美軍將“淪陷”。不能排除重演1983年貝魯特軍營爆炸的悲劇——當時對一個海軍陸戰隊的襲擊造成241名美國人員被殺,迫使里根總統下令從黎巴嫩撤軍。

目前,伊朗更是公開宣稱,將會突破伊核協定的全部內容,不光濃縮鈾的丰度不受限制,使用的離心機的數目也不受限制。如果沒有外界監督或破壞,伊朗很可能會在一年內製造出原子彈。

當然,被美國拒發赴美簽證的伊朗外長扎裡夫,表示伊朗將繼續允許國際原子能機構審查其核研究(他可能在本週五赴布魯塞爾,會晤英、法、德等國的外長),而如果外界取消經濟制裁並保證其利益,它將願意重新加入伊朗核協議。

可是,在發生戰爭的情況下,這些保證都是無意義的。

特朗普因加劇此前的對抗,受到美國民主黨和主流媒體的嚴厲批評。特朗普的兩個競爭對手——伊麗莎白·沃倫和伯尼·桑德斯稱,暗殺所謂的恐怖分子領導人蘇萊曼尼,是出於一個政治目的,而不是國家安全動機。因為特朗普在2011年11月的一段推文說:“為了當選(連任),巴拉克·奧巴馬將與伊朗開戰。”

另外,奧巴馬的前國安顧問蘇珊·賴斯批評道:“鑑於特朗普政府的國家安全決策過程具有明顯的草率和短視的特點(包括在離打擊伊朗還有10分鐘時取消行動,邀請塔利班前往戴維營和拋棄庫爾德人),令人懷疑政府是否花時間考慮過他們行為帶來的第二、第三重後果,或準備好保護該地區的美國軍方和外交人員。”

共和黨方面的回擊是,特朗普總統正在清理“喬·拜登的伊朗困境”,“奧巴馬與拜登”的伊朗核協議是一場災難,這種綏靖政策使伊朗愈發大膽。參議員泰德·克魯茲稱讚總統遵循“以實力求和平”的原則。參議員林賽·格雷厄姆說,總統擁有所需的一切權力來回應伊朗的導彈襲擊。

如果未來幾個月的局勢惡化,特朗普的連任可能會處於危險之中。不過,目前他的民調支援率不減反增,而考慮到大戰時期,美國選民通常會團結在總統的背後,因此11月的大選不太可能成為他“開戰”的阻礙。

然而,特朗普眼下被他自己的打擊伊朗“52個目標”的警告所困。如果他食言,暫不報復伊朗,倒是可以從容部署美軍,屆時對伊朗導彈基地來一個“全家桶”式的打擊,而如果“今夜就戰”,雙方都無法盡最大可能躲避傷害。

徵求國會的意見,可能成為特朗普的“緩兵”之計。7年前,當奧巴馬無法兌現“打擊越過化武紅線的敘利亞政權”之承諾時,他就利用國會的“延遲授權”作為擋箭牌。

這次在國會山上,議長南希·佩洛西在國會大廈地下室的眾議院民主黨核心小組會議上講話時,被告知了伊朗報復事件。隨後她接到副總統邁克·彭斯(他主張強硬對待伊朗)的電話,後者向她簡要介紹了這次事件。眾議院所有成員,預計將在稍晚收到有關伊朗局勢升級的絕密簡報。

“綁上”國會,是特朗普分攤賭注的必然方式。畢竟,國會擁有“宣戰”的唯一權力。如果國會阻攔“開戰”,他依然可以在競選集會上鼓吹自己“殺死敵方大將”的決斷力,而嘲笑民主黨人的畏葸不前。

不幸中的萬幸是,伊朗革命衛隊選擇了“不做暗事”的報復方式,這減輕了美國本土防衛恐襲的壓力。而德黑蘭的伊朗政權在“出手挽回面子”之後,真正要保衛的還是岌岌可危的國民經濟,因為它關係著人心向背。

中東不能繼續戰亂下去了,和平的紅利,其實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

作者 | 南風窗常務副主編 謝奕秋

排版 | GI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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