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風雲#
先來一張本廠長繪製的M級和S級潛艇等比例側檢視
特立獨行的潛艇艇長
衡量一個王牌潛艇指揮官的標準,並不僅僅是看他擊沉了多少艘、多少總噸位敵方船隻,更要看其擊沉的船隻的“含金量”有多重。如果依照前一個標準衡量,蘇聯海軍“S-13”號潛艇艇長亞歷山大·伊凡諾維奇·馬連尼斯科少校顯然沒摸到王牌潛艇指揮官的門檻;但要是以後一個標準衡量,馬連尼斯科和他的“S-13”號潛艇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王牌中的王牌”。
亞歷山大·伊凡諾維奇·馬連尼斯科
亞歷山大·伊凡諾維奇·馬連尼斯科1913年出生於烏克蘭的敖德薩,十月革命和國內戰爭時期他正處童年,戰亂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什麼影響還真不好說,也許對塑造他成年後特立獨行的性格有那麼一點關係吧。成年後的馬連尼斯科選擇擁抱大海、首先加入蘇聯商船隊作為水手,後被選中徵召為蘇聯紅海軍的一員、加入黑海艦隊服役,而後轉入波羅的海艦隊服役,從低階水兵做起一點一點的“題幹”成了海軍軍官:1936年晉升為海軍少尉,1938年晉為海軍中尉。1939年夏,馬連尼斯科因為技術能力優秀而被調入精英匯聚的紅旗波羅的海艦隊潛艇部隊,被任命為“M-96”號潛艇(屬“嬰兒”級小型近岸潛艇)艇長——這艘潛艇於1940年中期正式服役時,是波羅的海艦隊中最好的潛艇,同年,馬連尼斯科晉升為海軍上尉。
M級小型近海潛艇
本廠長繪製的M級小型近海潛艇側檢視
1941年6月衛國戰爭爆發後,“M-96”號潛艇原本打算奉波羅的海艦隊司令部的命令被派往裡海,但由於此時德軍已經完成對列寧格勒的包圍封鎖,因此“M-96”號未能成行。而且這艘小型潛艇航程短、火力弱(只有4具533毫米魚雷發射管、4枚魚雷和1門45毫米甲板炮),且波羅的海又被德國的水雷層層封鎖,因此波羅的海艦隊的潛艇很難出海作戰,“M-96”只能繫泊於泊位白耗光陰。1942年2月12日,“M-96”在一次德軍的炮擊中捱了一顆重炮炮彈而損毀嚴重。馬連尼斯科寸功未立反而喪失了座駕,但因禍得福的是在1943年初,他獲得了更新更大的新座駕——成為“S-13”號潛艇(屬“斯大林”級中型遠洋潛艇:裝6具533毫米魚雷發射管、10枚魚雷、100毫米和45毫米甲板炮各1門)的首任艇長。
S級中型遠洋潛艇
在衛國戰爭的大部分時間裡,紅旗波羅的海艦隊表現不佳,基本上都被德軍用飛機和水雷死死地壓制在波羅的海最東面的芬蘭灣內,除了用艦炮支援守衛列寧格勒的守軍阻止德軍進攻以外作為實在有限(猛烈的艦炮火力倒是成了進攻列寧格勒的德軍裝甲部隊的噩夢)。直至戰爭末期,隨著德軍在陸上的節節敗退且芬蘭與蘇聯簽訂合約退出戰爭,波羅的海的封鎖屏障終於被打破,波羅的海艦隊的活動範圍才得以增大。
由於在1943年10月6日蘇聯海軍在一天內一下子損失了“哈爾科夫”號驅逐領艦、“無情”號驅逐艦和“才能”號驅逐艦,被慘重損失震怒的“慈父”斯大林同志下令蘇聯海軍中所有大中型水面作戰艦艇沒有他本人的特批指令禁止擅自出海作戰。因而此時雖然波羅的海的封鎖已經解除,但有這道禁令的緣故紅旗波羅的海艦隊的大中型水面艦艇依舊在喀琅施塔德基地“家裡蹲”。在海上打擊德軍船隻的任務落到了艦隊航空兵和潛艇部隊的頭上,馬連尼斯科證明自己的機會終於到了。
本廠長繪製的S級中型遠洋潛艇側檢視
當戰爭進入1945年1月,德國在東線戰場的局面已經全面糜爛不可收拾。蘇聯百萬大軍向西席捲,在東普魯士和庫爾蘭半島的數百萬德國軍民面臨被包圍的困境。為了拯救這些人,德國海軍司令卡爾·鄧尼茨元帥違反希特勒“死守原地,戰鬥到最後一人”的命令,發起名為“漢尼拔”的緊急撤離行動,使用各種可以動用的船隻將庫爾蘭半島、東普魯士、但澤-西普魯士等地被困德國軍民經波羅的海撤往德國本土或德佔丹麥,活脫脫的一場德國版的“敦刻爾克大撤退行動”。從1945年1月23日至5月8日德國投降,共有115萬德國軍民從東普魯士和庫爾蘭半島被順利撤出,當然也有相當一部分的船隻最終在半路上被擊沉,一部分是波羅的海艦隊航空兵的戰果,另一部分成了波羅的海艦隊潛艇部隊的獵物。
此時的馬連尼斯科的處境非常不妙,雖然他業務水平精湛,但由於他稜角分明、鋒芒畢露的個性導致他與上級和同僚的關係非常緊張,再加上他性格放蕩不羈,只要不在艇上,他不是拎著酒瓶酩酊大醉就是摟著女人花天酒地,不止一個他的上級想將他鎖拿下獄交軍事法庭法辦。還好他在他的艇員面前沒有啥官架子,口碑還算不錯,再加上蘇聯海軍當時極其缺乏有經驗的艇長,因此馬連尼斯科暫時逃脫了處罰,繼續擔任潛艇艇長,但他的政委已經明確告知他:如果下一次出擊再無斬獲。潛艇回港之日,就是他被捕待審之時。馬連尼斯科少校此時心情的鬱悶可想而知。因此當1945年1月11日他指揮“S-13”號潛艇離開位於漢科半島的基地後,一路向西南航行,於1月13日抵達波蘭的科沃布熱格和立陶宛之間的海域的預定巡邏區域開始來回巡邏,尋找他可以下手的獵物,從政委緊盯著他的眼神可以感覺到:如果這次巡航再顆粒無收的話,他的艇長也就當到頭了。但是此處的可攻擊目標已經所剩無幾,因此馬連尼斯科決心放手一搏,在未得到指揮部允許的情況下,不顧政委的反對利用自己在艇員中的威望強壓了政委的抗議,帶領“S-13”號潛艇於1945年1月30日黎明前獨自前出到波蘭海岸西南方向設伏,因為根據之前傳來的情報,德國人在但澤灣有大行動,在這裡蹲守說不定可以撈到“肥肉”。氣急敗壞的政委揚言回港就把“艇長同志”交給內務人民委員會的人,馬連尼斯科對此不予理睬,至少在這個時刻,“S-13”潛艇上還是他說了算。
最後,他被政委叨叨得不耐煩了,衝政委大吼道:“政委同志,你不是說再沒有戰績回港就把我送軍事法庭嗎?現在我要去作戰,你如果再阻止我,我就弄死你後再把你扔海里去。”
超載的“威廉·古斯特洛夫”
1937年5月5日在德國布洛姆·福斯造船廠下水儀式上的威廉·古斯特洛夫號
郵輪時期的威廉·古斯特洛夫號
此時位於東普魯士格丁尼亞港籠罩在一片驚恐的氣氛中,成千上萬潰軍和難民擁擠在碼頭上,爭先恐後地登上前來接送他們的“威廉·古斯特洛夫”號(1937年5月5日在德國布洛姆·福斯造船廠下水,長208.5米,寬23.59米,時速15.5節,滿載排水量25484噸。初始定位是為德國基層公務員及工人提供娛樂和文化活動服務的遠洋客運郵輪,可容納1465名旅客。有趣的是,這艘船最初準備命名為“阿道夫·希特勒”號,但德國納粹黨瑞士分部頭子威廉·古斯特洛夫在1936年被一名猶太學生暗殺身亡後,希特勒在其葬禮上將這艘郵輪以古斯特洛夫的名字來命名。1939年二戰爆發後,該船被德國海軍徵用,充作海軍醫療船,正式名稱為“D”號醫療船。1940年11月該船上的醫療設施被拆除,船體也被塗上德國海軍的灰色塗裝,改為駐波蘭北部港市格丁尼亞的第2潛艇訓練師的訓練住宿船,供1000多名U艇受訓人員訓練和居住。一駐泊就駐泊了四年,直至鄧尼茨發起“漢尼拔行動”後,這艘巨輪才重新啟用作為運輸船隻,撤離被圍的德國軍民),哀怨聲尖叫聲咒罵聲哭泣聲交織成一片,由於船少人多,設計搭載1465人的“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嚴重超載,按照登船名單的記載總共有6050人登船,但實際人數遠超這個數字,因為有不少人為了上船各種“走後門”矇混過關,這些人是不會出現在登船記錄上的。據後來統計,當時船上共裝載了10582人,包括173名船員、920名海軍戰鬥人員、373名海軍女輔助人員、162名傷員,8956名平民(其中約5000名為兒童),平民中還包括蓋世太保人員、納粹黨官員、武器研發技術工人及其家屬(這撥人到底算不算“平民”各位心裡想必各自有各自的衡量)。
已經成為德國海軍輔助艦艇的“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可見其船身已經被塗成了海軍灰
1945年1月30日中午12點30分,超載了近8倍人數的“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從格丁尼亞出發前往目的地基爾港。與之一道同行的還有另一艘同樣滿載撤離人員的郵輪“漢莎”號,以及2艘護航的雷擊艦。但起航後沒多久,“漢莎”號和1艘雷擊艦就因為機械故障被迫停航修理,“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在“獅子”號雷擊艦的護航的情況下繼續航行。因為過於擁擠,很多乘客並沒有穿戴救生衣(船上準備的救生衣只能供半數人使用)。但沒人在意這點,相反船上充滿了對逃離東普魯士、逃離俄國人可怕的佔領的喜悅。但他們沒料到的是:這艘船將永遠不會抵達目的地基爾了。
在出港時,“威廉·古斯特洛夫”號上有4位船長:該船船長弗里德里希·彼得森、2名德國商船隊的船長和U艇艇長威廉·察恩少校。這4人在沿途如何避免蘇軍潛艇襲擊的問題上始終無法達成一致。威廉·察恩少校認為應該緊靠海岸線,在淺水區域實施閉光航行,但“威廉·古斯特洛夫”號郵輪船長弗里德里希·彼得森最後卻選擇了直線距離最短但存在水雷隱患的深水區航線。不久,船長接到一份“即將有德國海軍掃雷艦前來會合護航”電報,為了避免雙方在黑夜中碰撞,彼得森船長遂命令開啟紅綠導航燈。這就使得這艘郵輪在黑夜中異常明顯。而恰恰是這一個開燈的命令,葬送了整條船。
反映德國潰軍和家屬以及難民登上威廉·古斯特洛夫號運輸船的油畫
為了祖國、為了列寧格勒、為了蘇聯人民
剛好在附近巡邏的“S-13”號發現了這一情況:夜幕裡,一艘體型巨大的輪船大搖大擺駛來,船上的導航燈醒目無比,真是一個絕好的“靶子”。時間是1945年1月30日20點。
在發現“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後,馬連尼斯科指揮“S-13”號做出一個大膽的舉動——上浮!因為“斯大林”級潛艇潛航速度太慢(水下航速10節),無法追上以12節航速航行的郵輪,在水上倒是可以開到15節,但是要冒著被德國人發現的風險。但此時老天爺眷顧了馬連尼斯科,為“威廉·古斯特洛夫”號護航的德國雷擊艦的反潛聲吶因為結冰已經罷工,德國人根本沒有發現“S-13”號,天賜的攻擊良機。此時“S-13”號位於波蘭弗瓦迪斯瓦沃沃和韋巴之間約30公里外的海面上,在當地時間晚上21時過後,“S-13”號用首部的4具魚雷發射管對準“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左舷先後擊發了四枚寫著俄文勵志標語口號的533毫米反艦魚雷。
S級中型遠洋潛艇的魚雷艙
寫著“為了祖國”、“為了列寧格勒”和“為了蘇聯人民”三條魚雷順利射出撲向目標,而寫著“為了斯大林”的第四條魚雷卻因為故障卡在了發射管中紋絲未動(這成了日後馬連尼斯科倒黴的“黑歷史”之一)。
“為了祖國”擊中了“威廉·古斯特洛夫”號的左舷船首,切斷了船員宿舍區的逃生通道,大批正在宿舍區休息的船員就此被困;“為了列寧格勒”擊中了船體中部的休閒遊泳區(此處被改造為女海軍輔助人員住宿區),373名德國海軍“小姐姐”的370人當場喪生,僅3人倖免;“為了蘇聯人民”擊中了郵輪的動力艙,直接將“威廉·古斯特洛夫”號擊癱在原地。
德軍女護士
“威廉·古斯特洛夫”號被擊中大約20分鐘後開始向左舷方向傾斜,逃上甲板的倖存者們試圖放下救生艇逃生,但因為天寒地凍,大部分救生艇被牢牢地凍在了吊艇架上,最終只有9艘救生艇被放到海面,由於救生艇不夠,數以千計的人被迫跳進冰冷的波羅的海,由於海水溫度低達零下18度,所以大部分跳進海里的人被直接凍死,一片人間煉獄的慘狀。
表現C13攻擊威廉·古斯特洛夫號的美術作品
遇襲不到40分鐘,“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完全傾斜在海面上,10分鐘後完全從海面上消失。完成攻擊、確認完戰果後的馬連尼斯科指揮“S-13”號潛艇下潛,帶著卡在發射管中的“為了斯大林”消失在夜幕之中。此時心懷喜悅的馬連尼斯科不會想到:他的好運還將繼續。
德國海軍的救援還算及時,“T-36”號雷擊艦救起564人,“獅子”號雷擊艦救起472人,“M-387”號掃雷艦救起98人,“M-375”號掃雷艦救起43人,“M-341”號掃雷艦救起37人,“哥廷根”號輪船救起28人,“TF-19”號掃雷艇救起7人,“哥得蘭島”號貨船救起2人,“V-1703”號巡邏艇救起1人。總共救起1252人,但救起的人中又有200多人死於體溫過低,最終只有996人生還,“威廉·古斯特洛夫”號的遇難人數最終為9343人,其中包括5000餘名兒童。成為人類歷史上單條船隻遇難人數最多的海難事故(“泰坦尼克”號和“盧西塔尼亞”號的遇難人數分別為1514人和1195人)。
S-13擊沉威廉·古斯特洛夫號的航跡圖
1945年2月9日,又一艘滿載著5200多人(包括64名船員,2800名德軍傷員,800名平民,100名回國計程車兵,270名海軍醫護人員,12名來自皮勞的平民護士,64名海軍人員, 160名海軍商船人員)、超載5倍(設計額定搭載人數1100人)的運輸船“施託伊本”號(原名“慕尼黑”號,1923年5月5日在完工於司德丁的伏爾鏗造船廠,滿載排水量14460噸。作為北大西洋航線使用,航行於漢堡與紐約之間。1930年經過徹底的修理與改裝之後重新命名為“馮·施託伊本將軍”號繼續航運。1939年該船改名為“施託伊本”號,加入德國海軍當運兵船使用。1944年時,“施託伊本”號被進一步改裝成傷兵運輸艦)離開了在蘇軍炮火下危如累卵的東普魯士皮勞港,前往此行的目的地斯維諾烏伊希切。
和平時期的“馮·施託伊本將軍”號
1945年2月10日午夜,“S-13”號的聲吶操作員偵聽到了“施託依本”號的訊號,判斷為一艘巡洋艦,馬連尼斯科興奮的指揮潛艇循聲而去,此時距離擊沉“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只過去了11天。在耐心地跟蹤了4個小時之後,“S-13”號潛艇用艇尾的2具魚雷發射管向“施託依本”號發射了2枚魚雷。不久,2枚魚雷先後命中“施託依本”號的右舷,“施託依本”號僅僅只掙扎了20分鐘就告翻沉(不到“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堅持時間的一半),全船除了659人被護航艦艇救起外其餘全部隨船遇難,遇難人數超過4500人。
“S-13”號的此次出擊取得擊沉“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和“施託伊本”號的戰績,加上早期的擊沉戰果,馬連尼斯科的擊沉總噸位達到42000餘噸,一躍成為蘇聯紅海軍潛艇部隊的頭號王牌艇長,同時也成為盟軍陣營中一次出擊就殺死敵國人員(因為死者中包括了軍人和平民,所以用“敵國人員”雷統稱)最多的潛艇指揮官。正因為此,自二戰爆發以來一直損失巨大但戰果寥寥的蘇聯紅海軍潛艇部隊一下子變得戰果顯赫。
表現馬連尼斯科在潛艇內作戰的紀念雕塑
被清算和被平反的英雄
英雄凱旋迴港後,馬連尼斯科原本以為“蘇聯英雄”稱號和“金星勳章”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最終等來的卻只是一枚“紅旗勳章”,當為他授勳的人員來到碼頭準備登上“S-13”號潛艇為他授勳的時候,憤怒的馬連尼斯科竟然以出擊為由命令潛艇離開泊位並下潛,只留下驚愕且沒有顏面的授勳人員。
代表“蘇聯英雄”榮譽的金星勳章
紅旗勳章
此舉徹底捅了馬蜂窩,馬連尼斯科之前的“黑歷史”被統統翻了個底朝天,酗酒無度、亂搞男女關係、對上級不敬、沒把“為了斯大林”發射出去這些都成了他的罪名(沒把“為了斯大林”魚雷發射成功正是出自和他關係緊張的政委的小報告),更有人指控他是“屠殺老幼婦孺的暴徒、殺人犯和劊子手”,在同僚中差勁的人緣使得鮮有替他說話的人。最終在1945年9月,馬連尼斯科少校被革去“S-13”號潛艇艇長職務,軍銜被降為海軍上尉,被髮配到一艘“侏儒”型港灣掃雷艇上當艇長。1945年11月20日,馬連尼斯科被強制退役。在一家航運公司擔任了幾年高管,但在民間崗位他的臭脾氣照樣讓他混得很不好,甚至在1949年因為“浪費社會主義財產”罪而被迫蹲了三年大獄。
平心而論,擊沉兩艘滿載難民的運輸船固然是悲劇性的海難事件,但這個鍋並不應該讓馬連尼斯科和蘇聯紅海軍潛艇部隊來背:無論是被他擊沉的“威廉•古斯特洛夫”號還是“施託伊本”號當時的身份並不是代表平民身份的“郵輪”,而是被德國海軍徵用的輔助艦艇。
“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先後被德國海軍當做醫院船、運兵船和潛艇人員住宿船使用並搭載有3門105毫米高射炮和8門20毫米高射炮作為自衛武器;“施託伊本”號自二戰爆發後就被當做運兵船使用,根據倖存者回憶船上也搭載有數目不詳的105毫米和20毫米高射炮。被擊沉的當天,兩艘巨輪上都搭載有大量攜帶隨身武器的軍事人員(尤其是“馮•施託伊本將軍”號上的軍事人員還佔大多數)。況且當時兩艘輪船都刷上了代表軍艦身份的海軍灰色油漆,也並沒有刷有表示和平的紅十字標識,從馬連尼斯科少校的潛望鏡中看,對這倆大傢伙的第一印象必然是運兵船而不是民用郵輪,雖然它們都長著郵輪的身子板。
“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和“馮•施託伊本將軍”號兩船作為海軍徵用船隻,搭載著火炮和軍事武裝人員,即為合理合法的攻擊目標,因此,擊沉兩船的馬連尼斯科少校自然是英雄而不是劊子手。至於造成龐大而慘重的婦孺老幼的傷亡,那也不該去指責馬連尼斯科少校和“S-13”號潛艇,而是應該追究德國人為什麼用軍艦來運載平民這種本身就違反戰爭規則的行為才對。
不過,在二戰後美蘇冷戰的大環境下,“威廉·古斯特洛夫”號和“施託伊本”號的慘劇就被西方宣傳機器渲染成了邪惡的專制政權向手無寸鐵的平民和老弱婦孺犯下的慘絕人寰的罪行。至於這兩艘船到底是不是軍艦,上面搭載的到底是一些什麼人。又會有誰去在意?
1960年,疾病纏身的馬連尼斯科得以恢復海軍少校軍銜和養老金。三年後的1963年11月20日,曾經的蘇聯海軍潛艇部隊頭號王牌艇長馬連尼斯科少校死於癌症,享年50歲,葬在列寧格勒的博戈斯洛夫斯科耶公墓。1990年,蘇聯行將就木前夕,戈爾巴喬夫為馬連尼斯科追授了遲到已久的“蘇聯英雄”稱號,並將列寧格勒的建設者大街重新命名為“馬連尼斯科大街”。如今,聖彼得堡的潛艇博物館也是以他的名字來命名,在加里寧格勒、喀琅施塔得、敖德薩都修建有他的紀念碑,一代王牌艇長終於得到了他應該有的榮譽和禮遇。
俄羅斯發行的馬連尼斯科紀念郵票
馬連尼斯科紀念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