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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前線著名的松毛嶺,是一條從662.6高地延伸到634高地的山樑,長約2公里,地勢西高東低,高程均在600米以上,坡度為45度至60度,整個山樑基本上被高草、荊棘、灌木所覆蓋,道路稀少。這一地區是我國麻栗坡縣通往越南河江的咽喉,具有十分重要的戰術價值。1984年7月12日,越軍第二軍區實施了代號為“MB84”的進攻戰役,出動一個加強步兵師的兵力,企圖奪回被我軍收復的老山地區,由於越軍以松毛嶺地區為主攻方向,這一仗又被俗稱為松毛嶺戰役。

越軍356師876團作為其戰役主攻部隊,奉命進攻662.6高地,結果在我軍的猛烈炮火打擊下,不僅未能攻佔預定目標,還付出了陣亡600人,負傷600人的慘重代價,成為越軍在此次反撲中傷亡最大的步兵團。下面,就是該團2營5連(擔任營的主攻任務)士兵農文垂(黃連山省沙巴縣人,1982年入伍),對於這場慘敗的回憶。

7月12日4時,大霧瀰漫,炮兵開始向中國軍隊的陣地實施炮擊,炮彈嗖嗖地飛過我們的頭頂,在山頂上爆炸,見此情景我們都很激動。戰前,上級通報是要炮擊2個小時,幹部們還開玩笑說,我們衝上去繳中國人的罐頭吃,不過到時候罐頭可能都沒有完整的了。特工隊的任務是繞到敵後把敵人的大炮搞掉,步兵只要衝上去抓俘虜就可以了。說得簡單容易,實際情況卻大相徑庭。我在尖刀排,所以大炮一響,我們排長就舉著決戰決勝的旗子帶領全排往前衝,很快衝到了交通壕的末端。我小心地往前爬,炮火打得非常猛烈,我耳朵被炸彈炸得嗡嗡叫,也不知道是敵人的炮火還是自己人的炮火。

炮彈就落在我們連隊的戰鬥隊形裡,大家只能趴在又是水又是泥的交通壕裡。炮火停止之後,4名工兵帶著2個爆破筒去炸鐵絲網,沒多久,一名工兵下來,我還以為是爆炸筒放好了。後來看了師部一名宣傳幹部的回憶才知道,工兵在還沒有把突破口炸開的情況下就撤下來了。突破口上面輕武器不停地響,我的後面是副連長阿厚,他正在指揮2門60迫擊炮進行射擊,他們就把炮擺在我的身邊。我突然一想不對,如果敵人進行炮火反擊就完蛋了,於是又朝突破口方向爬去。在爬到突破口附近時就有人叫起來,排長陣亡了,輕機槍在哪?快叫人抬上來,幹掉這些中國士兵。

我前面是一名1983年的兵,正好抬著1挺輕機槍,我就催他趕快上去。只見他剛走了5米,身上就中了五六槍。副連長阿厚看見了,讓我上去看看。老實說,我當時十分害怕,害怕中國士兵看見有人上去就再打上一梭子,我也跟著完了。我就說:“他已經完了,你還叫我去幹什麼?”副連長罵道:“完了你也要把屍體拖回來,你不上去我就斃了你。”我只有爬上去,他的胸口溼乎乎的,人已經死了。這時我不害怕了,舉起衝鋒槍和剩下的十幾個人靠著交通壕射擊。說真心話,當時大霧瀰漫,什麼也看不見,只見中國士兵把手榴彈丟下來,不斷響起爆炸聲。

副連長開始以為是中國軍隊看見了我們的60迫擊炮,在進行反炮擊,於是下令60迫擊炮停止炮擊,但是大家仍然看見幾個手榴彈碰在樹上爆炸了。形勢對我們連非常的不利,中國軍隊的輕武器進行猛烈射擊,迫擊炮也不斷地打過來,全連無法完成突破。幸虧有交通壕,讓我們得以暫時隱蔽,交通壕裡都是染紅的泥水。我們連隊被迫後撤20米,在交通壕的三岔口處停下來據守。儘管已經到了中午11點,往上看仍然看不清楚。其他排計程車兵也來到這裡,交通壕裡頓時感覺擁擠起來。炮火已經停止,我們也不射擊了,靜靜地等待營部下命令。我想要不是副連長阿厚,我們也許全都倒下了。

連長和衛生員都已經陣亡了,只有阿厚指揮全連阻擊衝下來的中國軍隊。此時,營長跑過來說,團部已經下命令撤出戰鬥。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大家跳出交通壕,順著山坡往下跑去。奔跑讓草木不停地搖動,我也想滑下去,被阿厚擋住。他說,要是中國軍隊看見草木不停搖動,用迫擊炮打過來的話,那就要倒下一片。他安排我和連隊倉庫保管員到交通壕頂端掩護,15分鐘後我們才慢慢撤下去。在沿著交通壕撤退時,發現壕溝裡到處都是戰友的屍體。看到他們,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儘量不要踩到他們。

我們撤到山腳下,看見一個乾涸的河谷,大家都走不動了,要在那裡躺下休息。幸虧副連長在柬埔寨打過仗,戰鬥經驗十分豐富, 他認為環繞著山嶺的河谷一定會遭到敵人的炮擊,叫我們趕快離開。果然沒過多久,這一帶就遭到了敵人的炮擊,又有許多人陣亡。我們連出發的時候有104人,撤到豐光機場休整時只剩下34人。

作戰過程中,被寄予厚望的炮兵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戰後,炮兵解釋說,大霧瀰漫使他們看不見彈著點,沒有辦法校正炮火,怕誤傷了自己人。

作者為歷史學碩士,大學講師,專注中越戰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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