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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8月4日,程潛、陳明仁率部7萬餘人發表起義通電。當晚,四野138師浩浩蕩蕩開進長沙,宣告著這座千年古城的和平解放。

陳明仁戰場起義,著實讓同在湖南的白崇禧丟盡了臉面。這位老蔣欽點的華中軍政長官,原本跑到湖南就是要看住程、陳。結果到最後不僅任務沒完成,自己的桂軍還被四野打得節節敗退,灰頭土臉地逃到了衡陽。

不過白崇禧雖然管不住陳明仁,卻透過自己桂系的人脈和勢力,在8月5日和6日成功策動陳部起義部隊4萬人南逃,重新加入國軍序列。而四野司令部也第一時間發現事態的變化,命令40、46、49軍協同二野第5兵團18軍立即展開追擊,務必攔截殲滅南逃之敵。

49軍軍長鍾偉是四野中極富個性的一員戰將,打起仗也是以猛打、猛衝、猛追而著稱。在接到命令後,鍾偉立即根據敵情制定出向永豐、界嶺、寶慶追擊的作戰方案,並上報13兵團。

兵團司令程子華接到鍾偉的方案後,知道部隊往南勢必與桂軍遭遇,便沒有貿然回覆,而是召開兵團會議進行研討,同時將方案轉呈林彪,請求上級從全域性綜合考慮,再予以定奪。

而鍾偉等了半晌還沒見到兵團迴音,以為兵團已經默許方案,再加上敵情緊急,便下令49軍全線出擊,追剿殘敵。8月11日,49軍145師、146師急行軍趕到湘鄉,接軍部命令後繼續向西南追擊,以146師打頭陣,145師隨後跟進。

8月13日,146師突破桂軍永豐防線,殲敵百餘,並乘勝向青樹坪地區繼續追擊。但就在146師看似勢如破竹的當口,有兩個人卻發現了形勢的異常,一個是林彪,另一個則是145師師長沈啟賢。

此時的林彪手中有兩份報告,一份是鍾偉的追擊方案,另一份則是白崇禧第7軍主力進展至永豐、界嶺以南地區,企圖反擊我軍的情報。林彪明白白崇禧一定留有後手,便給49軍下令“不明敵情,不可盲目追擊”。

同時145師也察覺兩個師已經突入敵軍腹地過深,便向軍部和146師致電建議:“敵軍既已遠逃,並有桂敵掩護,已無法追截,冒險輕進無意義。”

四野司令部和145師的這兩封電文都強調了一個內容,那就是敵情不明,冒進風險太大。但當49軍收到上級和下級幾乎同時發來的建議時,猛衝猛打的146師先鋒團已經急行至雙峰縣境西部的青樹坪。

146師是四野著名的“虎賁師”,戰鬥力強勁,從東北一直打到湖南,幾乎難遇敵手。在這一次的追擊任務中,146師一馬當先,衝在全軍最前頭。但因為部隊突進速度太快,戰士又大部分為北方人,在南方溽暑之時行軍水土不服,所以146師在行軍佈陣上難免存在疏忽。

15日146師向界嶺行進時,前衛營就沒有尋找嚮導,也未嚴密搜尋,派出有力部隊控制制高點,甚至重機槍不下馱馬,部隊幾乎就是沿著山谷大路直接行進。

而146師最為疏忽的一點,是明知界嶺一帶有桂軍主力,卻仍選擇在地形不熟的情況下夜間冒進。也正是在青樹坪,毫無防備的146師前衛營遭到了敵第46軍236師居高臨下的伏擊。

戰鬥打響後,146師前衛團隨即派出主力部隊接應先頭營,師長王奎先更是立即下令攻擊,全師擺開陣勢向前猛攻。146師一直苦尋敵軍主力作戰,這次突如其來的遭遇戰反而讓全師興奮勁上來了,因為逮到了了大魚,必須拼死咬住。

正是基於這種判斷,146師認為敵軍必然和往常一樣一觸即潰,只要強攻必然只顧逃命,所以沒有選擇第一時間迅速轉移,而是就地反擊,這也讓146師錯過了最後一次取得先機的時間。

而在後方,白崇禧判明瞭戰場態勢,認為桂軍完全有能力吃掉孤軍深入的149師,便急調桂系頭號王牌第7軍的171師、172師從兩翼迂迴,合圍149師。而在另一邊,林彪也發現146師處境極為不妙,親自下令146師撤出戰鬥。但146師電臺在關鍵時刻卻因為故障,一直處於失聯狀態,四野總指、13兵團,49軍,3方電臺都叫不到146師,只能命令後面的145師全力接應。

如果縱觀整個戰場,桂軍與四野在青樹坪一帶的兵力比是3:2,在武器裝備上四野還有更勝一籌,49軍完全有能力配合友軍打出一場反擊。但在情報不明,溝通不暢的情況下,146師完全陷入孤軍作戰的境地,只能被動應敵,與敵軍在每一個山頭陣地的爭奪上進行反覆的拉鋸。

同時因為146師不善於山地作戰,戰士們過早展開攻勢,把彈藥消耗大部,等到敵人接近時已無彈藥可打。在加上長途行軍,全師鐵鎬、鐵鍬大部丟棄,無法及時修築工事。兩個團打起仗來平鋪展開在公路兩側,一擁而上,毫無隊形。

在青樹坪的戰鬥過程中,沒有很好地執行戰術,也是146師損失較大的一個主要原因。而在一向最講戰略戰術的四野,146師在青樹坪的表現只能說是不合格。

在後來1949年9月的衡寶戰役中,四野135師同樣孤軍闖入桂軍防區縱深地帶160餘里,被白崇禧調集重兵團團圍住。形勢危急下林彪親自指揮135師師長丁盛:“佔領有利地形,構築工事,安下釘子,進行環形防禦。”幫助135師絕境之中以一敵四,死咬住桂軍4個主力師,配合前來的四野主力全殲敵王牌7軍軍部、172師師部及兩個團計5531人,立下此戰首功。

兩個戰例一對比,就能夠發現146師青樹坪失利,主要原因就是戰前輕敵冒進,而戰時戰術太差。面對白崇禧桂系最精銳的三個師,146師毫不知情,在反擊無果後才選擇收縮防禦。146師師長王奎先還是從半小時內己方陣地至少落下了2000發炮彈,才明白形勢的險峻。

青樹坪一戰,白崇禧嚴令桂軍全力進攻,不斷髮起整營整團的集團衝鋒,戰況十分慘烈。146師拼死苦戰,頂住了國軍37次衝擊。戰鬥最緊張時,王奎先親臨最關鍵的塔子山高地,組織部隊防守反擊。438團1營幾乎在這個高地上拼光,連炊事員都拿著武器上到了一線陣地。

血戰整整持續了十多個小時,桂軍因為不善野戰攻勢減弱。146師得以在145師接應下,撕開一個缺口突圍而出。錯失良機的白崇禧也是仰天長嘆,覬覦四野的強大實力不敢再追,只能悻悻南撤。

青樹坪戰鬥慘烈程度為四野渡江以來之最,146師陣亡877人,傷2000餘人,被迫休整,從此作為戰役預備隊使用,教訓不可謂慘痛。而前來接應的145師也有470人的傷亡。

戰後49軍軍長鍾偉檢討說:“對桂系主力的戰鬥力估計不足,認為白崇禧沒什麼了不起,犯了麻痺輕敵的錯誤。” 而146師在總結失利原因時,也主要提及了部隊輕敵和在戰術上存在的問題。

青樹坪是四野在勢如破竹下的一次失利,更能起到警示的作用。在失敗中不斷總結,卻也正是我們這支部隊最為強大的地方。之後四野鏖戰中南,下兩廣,戰海南,更是將白崇禧打得入地無門,桂系這個代號更是從中國歷史上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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