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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越南戰爭中,掌控絕對空中優勢的美軍經常會呼叫戰機,轟炸阻擋在他們前進路上的北越軍隊和南越遊擊武裝。然而,越南人並非是等閒之輩,他們經常會利用黑夜的掩護,抵近到美軍陣前發動夜襲。由於美軍戰機無法在夜間發動空襲,這種戰術經常會將美軍地面部隊打了個措手不及。在1968年1月31日凌晨發動的“春節攻勢”中,襲擊邊和空軍基地的越南特工部隊正是利用了這種戰術。防守一方的邊和基地內,來自美軍第531戰術戰鬥機中隊的戰鬥機飛行員,弗雷德·艾布拉姆斯中尉執行了一趟讓他永生難忘的轟炸任務——被逼著用凝固汽油彈空襲自己駐紮的基地!

位於西貢北方的邊和空軍基地,這是美軍在越南境內設立的其中一個大型空軍基地

經過長達數個月的準備後,北越軍隊與南越游擊隊在1968年1月31日凌晨,發動了名為“春節攻勢”的大規模反攻行動。他們的目標是利用這場攻勢引發南越境內的大規模民眾起義,讓南越政府徹底垮臺,並且迫使美軍撤出越南。其中一處遭到攻擊的美軍基地,是距離西貢市區25公里外的邊和機場,這裡是美軍設定在越南境內的其中一處大型空軍基地。

邊和空軍基地內駐紮的美軍F-5以及F-100戰鬥機

31日凌晨3點,埋伏在邊和空軍基地外的北越第84炮兵團,使用迫擊炮對邊和空軍基地發動大規模炮擊。這場炮擊很快吸引了在附近巡邏的美軍AH-1“眼鏡蛇”武裝直升機,在AC-47炮艇機的掩護下,數架美軍“眼鏡蛇”直升機開始對北越軍炮兵陣地實施壓制射擊,打啞了轟炸邊和基地的迫擊炮陣地。

31日清晨,邊和空軍基地外正在起火燃燒的雷場,地面上焦黑的痕跡清楚地展示了剛剛過去的戰鬥有多麼的激烈

與此同時,以炮聲作為進攻訊號的北越地面部隊也開始了攻擊行動。他們從一個位於基地外圍的橡膠種植園出發,猛烈進攻位於10號機庫外的一箇舊式法國堡壘。儘管遭到了迫擊炮火與RPG火箭彈的壓制射擊,駐紮在堡壘內的南越安全部隊設法遲滯了北越的地面攻勢,並且將來襲的北越士兵統統擋在了空軍基地門外。剛剛從熟睡中醒來的艾布拉姆斯中尉,依稀記得當時的情景:“襲擊者設法進攻至距離我們中隊宿舍不到100碼的位置上,隨後便被裝備M-16步槍與重機槍的安全部隊趕了回去。我本來要在早上執行最早的一趟飛行任務,但這次任務被取消了,因為裝備機關槍和榴彈的越共們躲到了跑道的盡頭。”

設立在10號機庫外的舊式法國堡壘,駐紮在這座堡壘內的南越安全部隊人員成功阻止了北越士兵的攻勢

另外一位來自第90戰術戰鬥機中隊的F-100飛行員威爾斯·傑克遜中尉,回憶起了襲擊發生後機場上的情形:“跑道和滑行道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殘骸,到處都是碎石和彈片……(在遭遇襲擊後)來自陸軍第145航空營的UH-1‘易洛魁’與AH-1‘眼鏡蛇’直升機立刻起飛,並且用機槍和火箭彈向位於跑道盡頭的交戰區域開火射擊。當他們降落的時候,這些直升機甚至沒有補充燃油,而僅僅只是簡單地裝填了新的彈藥——因為他們補給的地方正是戰鬥爆發的地方!”

得到武裝直升機的掩護後,機場上各支中隊的飛行員們頂著炮火走上跑道,清理掉落在道面上的各種碎片。其中一名參與清理跑道的F-100飛行員——羅伯特·霍普金斯上尉回憶說:“敵人躲進了一個位於跑道一側,武裝區域(重新裝填飛機彈藥的工作區域)內的一個窩棚裡,這裡本該是地勤人員躲避炎熱太陽的地方。這片區域被徹底地炸成了碎片,到處佈滿了殘骸和越共的殘肢……在不遠處外的一個水塔上有一名敵人的狙擊手,友軍部隊正不斷開火,向著他所在的位置還擊。在我用手持錄音機錄製的一段磁帶裡,你能清楚地聽到四周步槍與重機槍所發出的槍聲。而其中一段記錄中,你甚至還能聽見迫擊炮彈飛過頭頂的尖嘯聲!”

正從邊和基地跑道上起飛的美軍F-100“超佩刀”戰鬥轟炸機:轟炸自家基地!

到了中午時分,負責維護第531中隊飛機的地勤人員終於做好了所有戰機的出擊準備,全體隊員立刻進入緊張的警戒狀態。艾布拉姆斯中尉回憶了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

我的飛機已經掛滿了我所需要掛載裝置,所有裝置都經過再三檢查。當需要進行緊急空襲任務時,我就會從值班室跑向飛機,跳入駕駛艙,然後開始扳動各種按鈕啟動飛機。在轉眼之間,飛機就能滑上滑行道,開始出擊。

下午16點45分,經過整整4小時的警戒待命後,值班室的電話響了。上級告訴我們第101空降師在跑道的盡頭包圍了一整個連的北越部隊,雙方爆發了非常激烈的戰鬥。升空後,我們在天上盤旋了1小時20分鐘。而在地面上,陸軍的指揮官們正努力地重新部署各部隊的位置。他們曾想通過火炮直接解決這個問題,但當友軍發射的炮彈砸在自己人頭頂上時,炮兵部隊出局了。

我們收到了召喚,但是他們顯然對發動空襲這件事非常猶豫,因為雙方部隊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沒有一絲容納差錯的餘地。友軍開始用煙霧彈標記他們的位置,但是由於天上瀰漫的霧霾,再加上夕陽無法提供充足的Sunny,能見度變得非常低,根本無法分辨他們的所在位置。

越南戰場上,一架美軍F-100戰鬥轟炸機正在使用凝固汽油彈攻擊地面目標

我的長機布林格少校帶隊發動攻擊,把凝固汽油彈直接砸在目標的頭上。在他的身後,我的凝固汽油彈也正中了目標。一路上,我都能看到各種各樣的火器在向我的座機射擊。在這之後,編隊中的每個人輪流對目標進行了兩次空襲,把所有的炸彈扔在目標區域上。由我投下的最後一顆炸彈擊中了一座倉庫建築,引發了一場大規模的二次爆炸。當編隊著陸時,大夥的機上都只剩下了10分鐘的燃油儲備。

艾布拉姆斯中尉擊中的那座建築中,儲存著越共用於摧毀地面上各支美軍中隊的飛機的炸藥,他在事後回憶說:“當然,陸軍在越共們抵達飛機停機位之前阻止了他們,這也就意味著炸藥依然堆放在這座倉庫內。如果越共們繼續向西推進的話,隸屬第531中隊的F-100戰鬥機將會成為他們首批破壞目標。”

邊和基地內分配給第531中隊的停機坪,北越士兵的首批破壞目標

第90中隊的傑克遜中尉同樣參與了這場空襲,然而,他卻在空襲中被敵軍的防空火力擊中了。傑克遜中尉回憶說:“在中彈後,我脫離了編隊獨自返回基地。然而,卻沒有人來為我飛機上的武器上保險。要知道,F-100上並沒有停機剎車,需要有人來為我放輪檔才能將飛機徹底停穩來。於是我便開著飛機在機場上四處滑行,直到找到一片非常平的平地才停下來。我關閉了飛機的發動機,通過機鼻上的進氣口爬下飛機,然後親自為這架飛機設定輪檔!然而,我正好將飛機停在了一個機庫的門口——但機上的武器還沒上好保險!於是我便被拉到中隊長的面前狠狠地捱了一頓臭罵!”

描繪“春節攻勢”中,邊和基地內的F-100戰鬥轟炸機緊急升空的畫作

邊和基地上的這場空襲行動,是美國空軍自建軍以來第一場、也是唯一一場針對自己空軍基地實施的空襲行動。在邊和空軍基地的戰鬥中,美軍以4人陣亡(另有一人因炮擊聲死於心臟病)、26人負傷的代價,擊退了襲擊基地的北越軍隊,成功捍衛了這座大型基地的安全。為了紀念這場空襲行動,來自“超佩刀飛行員協會”的退伍老飛行員們籌集了資金,委託著名航空畫家凱斯·費里斯創作了一副描繪邊和空軍基地之戰中,F-100戰鬥機編隊緊急起飛的畫作。在“春節攻勢”50週年紀念活動上,協會成員們將這幅畫作捐贈給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博物館,作為一件特殊展品展示在博物館內。協會的成員們希望通過這幅畫作,向遊人們講解F-100“超佩刀”戰鬥機服役歷史上,這段小小的特殊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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