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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戰爭,太殘酷了!我們一起去的16、7個人,只有4個人回來,還有兩個是深度殘疾!其中一個被鋸掉一條腿,另一個的手指頭全部被燒廢了,成了一對禿爪爪,是被燃燒彈的燃燒液燒掉的。那個燃燒液濺到身上,還不能亂塗抹,抹到哪裡燒到哪裡。所以,不懂這個原理的新戰士往往會越弄越麻煩!我雖然是完整回來的,卻也留下了嚴重的終生胃病。

這是蔡先貴的一段開場白。可見他對戰爭的心有餘悸。

我是12軍35師的,我入伍時的軍長是曾紹山將軍,後期的軍長是肖永銀,師長是李德生。蔡先貴說,12軍和15軍都是打上甘嶺的主力部隊。參加上甘嶺戰役的12軍是肖永銀軍長指揮的。

蔡先貴是1950年10月在四川榮昌縣參軍入伍的,那時他剛滿16歲,初中畢業。入伍的時候,他在部隊任文化教員,教那些沒有文化的戰士學“b、p、m、f、d、t、l、n”和簡單的漢字。沒多久,朝鮮戰爭打響了,部隊轉成志願軍入朝,文化課終止了,他就轉為衛生員,調到105團衛生隊,1951年3月就入朝了。火線上,衛生隊一般都在後方,但是,在朝鮮戰爭中,火線的後方並不安全,甚至比前線的傷亡更大!因為敵人的轟炸機很注重切斷對方的後援,而火線後方的人員沒有什麼戰鬥力。

蔡先貴所在的部隊是從寬甸入朝的。寬甸是個縣,準確地說是個滿族自治縣,屬遼寧省丹東市管轄。3月的寬甸,依然是銀裝素裹,皚皚白雪一片,徒步跨過鴨綠江,行進很艱難,一步三滑。即使行走艱難,敵人也不會睡大覺。走不多遠,敵人的照明彈突然升上天空,把地上照得雪亮,連地上掉一粒芝麻粒都看得見,光太強了,有些新兵好奇,抬頭看新鮮,帶隊的急忙喊:“不許看!不許看!把頭埋下來!”晚了,頓時就有部分戰士雙目(短時間內)失盲。

4月開始,第5次戰役打響了,敵人來勢兇猛。部隊掌控不了制空權,重兵器也不如人家,志願軍多支部隊被美軍裝備精良的特遣支隊包圍,其中180師的損失是最大的,幾乎全軍覆沒,被俘人員高達7000多人。但12軍31師91團,團長李長林,卻摸著敵軍陣地大搖大擺突圍。這裡有必要敘述一下。 第五次戰役期間,12軍31師是穿插最遠的部隊,其中91團一直打到了三七線附近。在志願軍各部還在進攻的時候,彭總髮現美聯軍已在前線紮好了口袋,立刻命令部隊後撤。12軍軍長曾紹山接到命令後立刻組織部隊撤退,但是31師一直聯絡不上,而此時美軍還在向12軍縮緊包圍圈,曾紹山果斷下令34師後撤,35師擔任阻擊,阻擊戰是艱苦的,不到一個小時,一個團的建制瞬間就被打散了。部隊吃了大虧,也接受了血的教訓。此時,31師不知去向,軍政委問31師怎麼辦,軍長曾紹山回答:“31師只能看趙蘭田師長了。” 31師當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91團穿插太遠,而且因為電臺故障,一直聯絡不上91團,當時有人願意勸他帶著93團先撤。趙蘭田給91團團長李長林寫了封信,讓他帶著部隊趕緊撤,並讓偵查科長帶著兩名警衛親自去送行,趙蘭田帶著93團在後面接應他們撤退。 偵查科長找到91團後,發現團長李長林正在部署作戰命令,準備攻擊南朝鮮軍第3軍團指揮部。偵查科長把信給了他之後,李長林冒了身冷汗,但是他迅速冷靜下來。李長林並沒有按照命令向北撤,他認為北部的通道已經被敵人截斷,這樣的情況下不適合硬碰硬,他的命令被傳到師長那裡後得到了同意。 李長林制定好作戰命令之後,命令官兵把志願軍的軍帽和帽徽全部摘下來,換上南朝鮮軍的軍裝和鋼盔,又把會朝鮮話的朝鮮族官兵分配到各個連裡。就這樣,李長林帶著部隊向東南挺近,越過南漢江進入東部的叢林裡,敵人也沒有想到他們敢進入自己的老巢。期間,李長林的部隊多次和敵軍並列著行軍,但是都沒有被發現,最後這支部隊摸著敵軍的陣地大搖大擺地突圍了,勝利和31師主力突圍。

12軍突圍之後,一直擔心31師會出現危險,但是31師主力卻比12軍更早撤到後方,穿插最遠的91團不但沒有損失,反而抓了幾十名南朝鮮軍俘虜。戰後,這支部隊受到了志願軍司令部的表彰,趙蘭田升為副軍長。

這是我們12軍最引為自豪的一次戰例。蔡先貴說,之後在鐵原,我們中途休息,炊事班忙著給大家燒水喝,因為燒的水都是積雪融化的,燒的時間比較長,水還沒燒開,鋪天蓋地的炮彈就飛過來了,緊接著,大批的敵軍在坦克的掩護下蜂擁而來,一個廣東兵拉著我就跑,遲一點就做俘虜了。其實啊,被俘虜的人還真不少,反擊的機會都沒有,畢竟是新兵太多了。那個李奇微對志願軍的現狀很有研究,他完全掌握了志願軍的特點,我們吃了美軍的大虧。

他說,漢城是一座空城,一地地破磚爛瓦,滿城廢墟,敵軍早就跑了,或者說是有計劃地撤退了,連老百姓都被裹走了。我們打進漢城,戰線拉得太長,補給供應不上,那一陣沒得吃的,連發黴的炒麵都早已吃光了,乾糧袋都被翻過來抖了幾遍。我們到處找吃的,每過一個村莊,就要進去翻騰一陣。朝鮮老百姓也懂得“堅壁清野”,他們跑的時候,就把帶不走的東西藏起來,我們就用槍托這裡通通、那裡敲敲,凡是發出“咚咚咚”空響的地方,就挖開來瞧瞧——人的意志畢竟是很難戰勝飢餓的。

我們在漢江的時候,我在3營7連當衛生員,那天,我和連長的通訊員坐在一起說著話,冷不防一顆炸彈臨空而降,落在我們倆的面前,“轟”的一聲爆炸開來,通訊員的腦袋頓時被削去半邊,豆腐腦似的腦漿摻合著鮮紅的血液灑了我滿頭滿臉,我騰的一下蹦起來,跳進旁邊的一個彈坑裡,僥倖躲過一劫。從那以後,我對豆腐腦產生了強烈的心理反應症,不要說吃,見了就反胃,因為這豆腐腦、尤其是加了紅油的豆腐腦,和當初灑在我頭上臉上的東西太相像了!不單是我有這樣的反應,假設在大庭廣眾的街面上出現這麼絕殺的一景,恐怕全城專賣豆腐腦的小吃店都得關門!

又飄大雪了,很快就覆蓋了大地,眼前又是童話般的一片聖潔。但是,在這樣的雪地裡行走,稍不留神,就會被大雪掩蓋下的死屍絆你一個跟頭。沒人敢肯定這一望無際的雪原裡,那兒沒有掩蓋著死屍!炊事班盛雪來燒開水,一扒開積雪就是一副恐怖的面孔,一扒開積雪又是一具沒有腦袋的軀體。戰士們在雪地裡收集生火的柴禾,明明看見的是一截枯樹枝,拉出來卻是一條胳膊……反正,在人們的意識中,那方地界上的死人就是比活人多!

那是一段艱苦的歲月,雖然說積雪有的是,但是,要燒出一鍋開水卻非常不容易,往往連飲用都供應不上,就不要想著洗臉、燙腳、沖澡一類的奢侈了。時間一長,大家都慢慢地習慣了,不洗臉、不燙腳、不洗衣服不沖澡。從軍長到搞報務的小女孩,沒有一個人不長一身蝨子的。

幾個月的營養不良,缺乏維生素,大部分人都得了夜盲症,天一黑下來就看不清東西。有人提議用松針熬水喝可以預防和治療,試驗的結果,除了強嚥一杯濃濃的苦水,一點狗屁作用都沒有。冬去春來,廣袤的焦土上依然長不出植物。在那段時間,我患上了胃病,病情越來越嚴重,到現在都沒有治好。痛苦了一輩子!

第5次戰役後,三·八線相對穩定下來了,雙方開始打陣地戰而不再打拉鋸戰了。除了飛機空襲,地面部隊都不輕易越界。大多數時候都是潑婦罵街般無休止的對轟。當然,也少不了搞一些暗地裡的偷襲,只是這種行為一般都傷及不到對方的要害,打孩子的遊戲而已。

大約過了半年多時間,12軍撤回到元山,休整了3個月,又去了東海岸駐防。在東海岸,我們部隊大多數時間基本上都是在修工事,鑿巖石,挖坑道,防禦敵軍越界。駐守了一年左右,部隊又換防了。我們在往回走的路上,突然接到“志司”的命令,轉道增援上甘嶺。當時15軍在上甘嶺陣地上減員太嚴重了,12軍隨即抽調6個主力團陸續開赴上甘嶺地區,有4個團實際投入戰鬥。上甘嶺陣地不大,軍事位置卻特別重要,一旦失守,會影響到平康、鐵原等幾個軍事重鎮的安危!所以,雙方都在不惜血本的爭奪,戰鬥十分激烈。

上甘嶺陣地12軍接守後,在李德生的指揮下,迅速調整部署,在兵力配置上,前輕後重,在火力配置上,前重後輕。1952年11月28日,上甘嶺戰況統計,15軍和12軍打退排以上進攻900餘次,斃敵2.5萬餘人,我方傷亡1.1萬餘人,其中15軍傷亡7000餘人,12軍傷亡4200餘人。

上甘嶺戰役結束後,蔡先貴的胃病嚴重複發,被獲准回國治療,住到錦州的16軍醫院。1954年7月出院後他就退伍、復員回家了。退役後被安置在西南煤田地勘局工作,幹了一年多後,調到本局貴陽辦事處,1956年調到六枝(郎岱)礦務局。1962年下放到貴定支援地方建設,在貴定縣疾控中心工作,1976年因病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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