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9月,在無數民眾的歡呼喝彩聲中,剛結束抗美援朝戰爭的首批志願軍戰士,重新踏上了祖國的土地。
在這之中,有一個23歲的年輕戰士格外吸睛。他叫做金珍彪,因在老禿山戰鬥中殲敵165人,而名聲大振。戰爭結束後,志願軍總部授予他一等功臣、二級戰鬥英雄的稱號,就連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日成,也為他佩戴上了國際勳章。
抗美援朝一等功臣金珍彪
然而當這樣一位民族英雄衣錦還鄉之時,迎接他的卻是村民的排擠唾罵,以及開除黨籍、處以死刑的懲戒。這究竟是為何呢?
時間跳轉至1948年。一天,17歲的土家族少年金珍彪正在湖南張家界的山裡背樹,突然冒出來一群土匪將他抓走。土匪頭子用槍對準金珍彪,讓他負責背自己的孩子,否則就打死他。迫於無奈,金珍彪只能跟隨土匪隊伍一起行動。
儘管短短3天之後,金珍彪就趁著摘菜的空檔成功逃脫。可沒想到,就是這3天的被脅迫的經歷,竟成為了金珍彪後半生悲劇的根源。
自古以來,湖南湘西一直都是土匪的一大聚集地。早從宋代起,這裡就匪患不斷。到了民國戰亂時期,湘西土匪更是愈發壯大,已然趨近於獨立武裝力量,割據一方。
不過,新中國剛一成立,解放軍便展開了全面剿匪行動。1949年10月到1950年2月,解放軍僅花費不到半年時間,就肅清了延續數百年的湘西匪患。在土匪的後續處置問題上,中央政府採用了差異化處理。那些犯下血債、毫不悔改的土匪被依法處死;而像金珍彪這樣罪行較輕、主動投誠的土匪,中央則給予了一個“學習改造”的機會。
此後,金珍彪就和其餘1000多名土匪一起,被關押到了佛塔坡古廟中,這一改造就是一年多。直到1951年初,解放拿長官突然發問:“有沒有人願意去朝鮮和美國鬼子打仗”。當時的金珍彪甚至不清楚朝鮮在哪裡,又發生了什麼。但因為太想要逃離關押生活,所以他二話不說地舉起了手。很快,包括金珍彪在內的1萬多名土匪,就加入到志願軍中,趕赴朝鮮戰場。
金珍彪曾在回憶錄中講述,他所在的隊伍跨過鴨綠江後,一口氣趕了7天7夜的路,終於在9月中旬達到南洋裡。他所接受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在炮火聲中,用雙手清理一枚枚還沒有爆炸的美軍炸彈。定時器倒計時滴滴答答的聲音,讓金珍彪的精神幾乎臨近崩潰狀態,但他抱著“洗罪立功、重塑人生”的決心,一次次堅持下來。
隨著戰爭的不斷深入,金珍彪很快便從一個淳樸少年,成長為了備受看好的神槍手。1953年3月,金珍彪迎來了自己的成名之戰——老禿山戰役。
老禿山是驛谷川南通往漢城的必經之路,戰略位置至關重要。早從1952年6月起,志願軍和聯合國軍便在此展開拉鋸戰,長達9個月的時間裡,老禿山來回易手多達10次,最後還是被聯合國軍佔領。
1953年3月,金珍彪所在的連隊再次攻上老禿山,下定決心要將其徹底奪回。這場攻防戰持續了5天,金珍彪始終堅守在陣地上,開足火力壓制敵軍。此戰之中,金珍彪共摧毀了17個暗堡,殲敵165人(此戰共殲敵2000)。而他自己也受了重傷,右腿中3彈,背部、臀部均嚴重燒傷,昏迷了很長時間。
源於在抗美援朝期間的優異表現,尤其是老禿山戰役中的出色戰績,金珍彪被志願軍總部授予一等功臣、二級戰鬥英雄稱號。金珍彪受的傷、流的血、做出的貢獻,遠遠壓過了“3天土匪”的黑歷史,他成為了真正的英雄戰士。風光回國後,金珍彪進入了桂林步校擔任軍事教官。
只可惜“天妒英才”。1957年,金珍彪回鄉探親,他衣錦還鄉的風光引起了一個村民的嫉妒。很快,一封指控金珍彪“土匪出身”的舉報信就寄到了桂林步校。
在那個時期,人們對土匪、地主這些身份的排斥度非常高。一時間,鋪天蓋地的辱罵聲向金珍彪湧去。桂林步校更是組織了全校性的“批判金珍彪大會”,對他做出開除黨籍、撤銷公職的懲戒。
金珍彪多次提出申訴,試圖解釋那3天土匪生活的前因後果,但卻沒有任何作用。沒過多久,金珍彪就被強行遣返回鄉。
可令金珍彪沒有想到的是,那些瞭解真實情況的村民,也突然變了一張臉。他們對金珍彪百般排擠、諷刺、唾罵,彷彿他真的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土匪。村民們的態度令金珍彪心灰意冷,最終他隱居到山林中,睡茅草屋、吃野菜,生活十分窘困。
1966年,金珍彪被判處死刑。萬幸的是,就在執行死刑前,一位瞭解內情的首長出面堅稱“金珍彪是著名戰鬥英雄”,這才保下了金珍彪一命。
貧困、誤解、辱罵、死刑,這些負面詞彙緊緊纏繞了金珍彪20年。直到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之後,金珍彪才得以正名,隨之恢復正常生活。
金珍彪的故事令人深感惋惜,他明明是湘西土匪的受害者,卻因被誤解而遭受了長達20年的磨難。好在國家最終還了他一個公道,恢復了他身為英雄戰士應該得到的禮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