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大約有零下40攝氏度,很多戰士為了避免被敵人發現,趴在雪地裡隱蔽直到被凍死。咱們的裝備沒有敵人好,但是大家都有一個信念:守住陣地才能保衛祖國,把敵人打跑了,咱們才能有太平日子過。”——原志願軍第九兵團27軍79師司令部參謀常宗信回憶。
長津湖戰役被軍史學家列為與十字軍東征、凡爾登戰役、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等平齊的世界歷史早上最殘酷的十大戰役之一。美國戰史評價這場戰役是“最艱苦的戰役”,志願軍第九兵團司令員宋時輪稱“這次戰役艱苦程度超過長征。”
長津湖地區位於朝鮮北部,海拔在1000米至2000米之間,樹林茂密,道路狹小,人煙稀少,是朝鮮最為苦寒的地區。夜間的最低溫度達到零下40度,1950年又是50年不遇的嚴冬季節。當時參戰的美軍陸戰1師師長史密斯曾說:“長津湖地區根本不適合軍事行動,就是成吉思汗來了也征服不了它。”
志願軍和美軍為何要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直接較量?原因是“聯合國軍”不甘心在志願軍發起的第一次戰役中的失敗,1950年十月初,美軍在朝鮮東西海岸兵分兩路展開鉗形攻勢,向鴨綠江推進,試圖一舉消滅朝鮮境內的全部志願軍和朝鮮人民軍。麥克阿瑟更是狂妄地叫出在聖誕節前結束朝鮮戰爭。1950年11月27日至12月13日,奉命緊急入朝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第9兵團第20軍,第26軍,第27軍與美國陸戰1師在長津湖地區狹路相逢,展開了直接較量。
第9兵團原隸屬三野,是一個加強兵團,採用了少見的四四制編制。該兵團下轄三個軍,每個軍都有四個師、四個團等類似的編制,總計12個師合計15萬人。戰役前夕該兵團還在東南沿海進行渡海作戰訓練,是收復海峽對岸的主力軍。
原本預計留給第9兵團入朝作戰的準備時間很多,但是隨著朝鮮戰場的形勢緊急,第9兵團來不及更換冬裝,僅身著華東地區的薄棉衣在得不到充分補給的情況下出擊朝鮮。尤其是第20軍,每個班的戰士僅有一兩床棉被,夜間都是抱在一起取暖,入朝的第一天,就凍傷800人。
當時第9兵團攜帶的乾糧大多都是煎餅、饅頭和土豆,由於需要隱瞞行軍,戰士們不能生火取暖,也喝不著開水。煎餅被凍得硬邦邦的,戰士們吃飯,只能把乾糧敲成小塊,就著雪含在嘴裡,等軟了之後再嚥進肚子裡。吃土豆只能放下腋窩裡暖化,然後硬啃下一層,再繼續放在腋窩裡暖。
反觀美軍,美軍士兵均配發了羊毛內衣,毛衣、毛褲、棉衣、棉褲、帶帽防寒服、有特殊面料的防雨作戰服以及鴨絨睡袋,加絨戰靴裡還特意配有多層的毛氈墊。美軍隨身攜帶的是可以不經加熱就可食用的單兵食品,花樣搭配多達幾十種,口味不一。除此之外還有附屬的口香糖、巧克力、香菸、餐巾紙等小物件。感恩節那一天,美軍還可以吃到火雞大餐。
長津湖戰役中,第9兵團將運動戰中的穿插、迂迴戰術發揮到了極致。在幾乎沒有任何補給、嚴格進行隱蔽偽裝的情況下,連續行軍十天、平均每天30公里,將美軍陸戰1師分割在下碣隅裡、新古裡、柳譚裡和古土裡等地。按照以往我軍的作戰經驗,已經被包抄的敵人最終都是全軍覆沒的下場。但是在絕對的火力優勢面前,這種解放戰爭中經常出現的場景無法再現。
美軍陸戰1師有坦克、榴彈炮、重型迫擊炮、戰防炮等重型武器273輛(門),除此之外還可以得到大口徑火炮與數百架飛機的支援。而整個第9兵團只有少量的山炮,其餘都是威力不大的火箭筒、無坐力炮、輕型迫擊炮,對於戰士們來說,手榴彈就是重武器,火力支援也只有迫擊炮。而就是這些作為支援武器中小口徑迫擊炮,在處於零下40度的嚴寒中,打出去的炮彈有三分之二都成了啞彈。那些被分割包圍的美軍將坦克、裝甲車往外圍一擺,缺少重武器的志願軍只能用血肉之軀去衝擊。
“中國軍隊好像對美軍熾烈的火網毫不在意似的,第一波倒下,第二波就跨過其屍體前進,還有第三波和第四波繼續跟進。他們不怕死,堅持戰鬥到最後一個人的姿態,彷彿是些殉教者。”大衛·哈伯斯塔——朝鮮戰爭專著《最寒冷的冬天》
白天美軍的戰鬥機在空中盤旋,為了減少傷亡,志願軍只能晚上發起進攻。雖然志願軍在兵力上佔絕對優勢,可是面對佔據火力和後勤補給優勢的美軍,也只能用寶貴的生命去彌補這一不足。雖然志願軍有著鋼鐵一般的戰鬥意志,卻也經不住零下四十度的低溫,更何況長時間暴露在野外。
美軍南逃沿途曾被這樣的景象震撼:一排排志願軍戰士俯臥在冰面上,手握鋼槍、手榴彈,保持著整齊的戰鬥隊形,面對著敵軍的方向堅守著各自的崗位。而當美軍走近,志願軍卻沒有開火,幾個膽大的美軍爬近觀察,才發現整整126名志願軍官兵已經被凍成了冰雕,卻依舊保持著戰鬥姿勢。
而“冰雕連”並不是獨例,軍史記載中就有三個,分別是20軍59師177團6連、20軍60師180團2連、27軍80師242團5連。
據戰後統計:志願軍第9兵團戰傷傷員14062、凍傷傷員30732、戰鬥死亡7304,凍死4000人,總減員56098 。美軍戰鬥傷亡約7000人,凍傷7300人。1952年9月,第9兵團回國,行至鴨綠江時,兵團司令宋時輪面向長津湖方向深深鞠躬,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