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是一種優雅馥郁,散發著迷人香氣的英國名酒,被英國人稱為“生命之水”,也是英國皇室的御用酒品之一。
無數人為之傾倒,不惜冒再大風險也要得到它。19世紀20~30年代期間,美國曾推行禁酒令不允許賣酒。為滿足廣大粉絲的“剛性需求”,一位精明的英國大酒商威特利甚至買通了美國海軍軍官,將美酒藏在魚雷裡用潛艇走私進來。
在一艘被截獲的“威士忌潛艇”裡,暗藏了近30萬美元的威士忌酒,這在當時可是一大筆錢!
不過1981年10月,在瑞典卡爾斯克魯納海軍基地附近曲折的海岸線礁石上,也神奇的冒出了一艘“威士忌潛艇”,令全世界一片譁然。
當然,這艘潛艇上沒有迷人的威士忌,只有可怕的核魚雷和地道的伏特加。它是一艘蘇聯613型常規潛艇,北約代號:威士忌級(Whiskey class),簡稱W級。相比眾多核潛艇大哥,它的體型稍小,長74.7米、寬6.3米、水下排水量1320噸,可攜帶12枚魚雷,特別適合在淺海一線活動。
聖彼得堡博物館的613型潛艇
秋天的大西洋脾氣很壞,正是狂風肆虐巨浪滔天的時節,與之相連的波羅的海也不例外。
10月27日深夜,基地值班的士兵突然接到一艘漁船報告,說在附近礁石上發現一艘不明國籍的潛艇。
值班士兵起初並沒在意,他知道瑞典海岸線極其複雜,在長年海浪侵蝕下早已支離破碎。從波羅的海進入基地的航道上淺灘從生、暗礁密佈,僅有兩條主航道可用,還得小心翼翼通行。在這種糟糕天氣的夜裡,有哪艘潛艇能進來?可能是漁民看花眼了吧。
瑞典海邊眾多的島嶼與破碎的海岸線
可沒過多久,整個基地就沸騰起來。原來,清晨去探查的軍艦真的在礁石從中發現一艘潛艇!它像一條黝黑的大鯨魚,有氣無力的卡在那兒,渾身散發著冰冷恐怖的氣息。
瑞典海軍慌亂之際,潛艇裡阿納託利•米哈伊洛維奇艇長和政委瓦西里•別斯津也在焦躁之中。
他們這次率領潛艇出航,前幾天順風順水,任務也完成得不錯。誰知道在這該死的、倒黴的亂石灘邊,艇身突然一震,艇底傳來一陣陣巨大的裂帛聲。
艇長心中暗叫不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擱淺!沒錯,潛艇在距離卡爾斯克魯納基地6.2英里(約10公里)處撞上礁石,擱淺了。等海水退潮時,身高12米的S-363號潛艇矗立在8.7米的淺水中,真是“虎落平陽、龍游淺水”,一言難盡啊。
這裡是瑞典皇家海軍的大本營,自1680年以來就一直是最重要的造船中心和港口,大部分軍艦、潛艇都停泊在這裡。
瑞典政府得知訊息,又氣又怕。要知道冷戰時期,瑞典雖是中立國但一直與北約關係甚密,可地理位置上又在直面強大蘇聯和華約的第一線。
整個波羅的海放眼望去,大部分地區被華約國家控制,蘇聯幾乎將其視同內海。現在一艘蘇聯潛艇不請自來,就像臥榻之側蹲著一隻猛虎,堵住了絕大部分瑞典軍艦的出海口,誰能不心驚肉跳?
因此瑞典人反應非常強烈,軍隊迅速出動。他們取消航標、封鎖航道,在出海口處佈置防潛網,阻止潛艇逃離;又在周邊海域投擲深水炸彈,驅趕其他可能存在的潛艇。
在岸上,他們用雷達死死盯住潛艇,新部署的反艦導彈和火炮閃著點點寒光;荷槍實彈的士兵一臉嚴肅,空氣彷彿都要凝結起來。空中不時有戰機飛過,一串悶雷聲在耳邊炸響。
全副武裝的特種部隊
這是一起嚴重外交事件,蘇聯潛艇確切無疑的闖進了瑞典領海。其實蘇聯潛艇也知道自己位置不對,可他們也不想啊。只因惡劣天氣、航海圖偏差,再加上Navigator對這片海域潮汐不熟,才陷入這”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尷尬境地。
好在電臺沒壞,呼叫總部還是有迴應的。莫斯科聞訊立即抽調2艘卡辛級、基爾丁級驅逐艦、1艘里加級護衛艦、1艘納努契卡級導彈艇和3艘遠洋拖船,組成特混編隊前去營救。
18號夜裡,阿納託利艇長想趁漲潮之機突圍,不顧瑞典海軍警告射擊試圖將潛艇開走。但終因環境複雜、礁石林立,經數次嘗試失敗後作罷。
兩國外交戰線上也掀起高潮,瑞典人強烈譴責蘇聯的入侵行為,並要求登艇檢查。美國人唯恐天下不亂,也不懷好意的送來一條情報:潛艇上可能有核彈!
一聽到核彈,再一想10 公里,瑞典人心裡應該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國防研究院與海岸警衛隊聯合行動,暗中測量了蘇聯潛艇外部的放射水平,結果發現魚雷發射管處有疑似鈾-238的放射性物質。
此時蘇聯特混編隊也抵達附近水域。瑞典如臨大敵,首相圖爾比約恩下達最高戰備,授權軍隊打擊任何入侵外敵。好在雙方仍很剋制,特混編隊在距瑞典領海1海里處掉頭側行,只留下3艘拖船原地等待。
大家剛鬆口氣,想喝杯咖啡緩解下緊張情緒。突然雷達螢幕上又出現兩個大型回波訊號,且徑直向此地駛來。瑞典軍隊大吃一驚,以為是蘇聯大型軍艦增援,趕緊用雷達鎖定它。蘇軍也同樣驚訝,以為是瑞典主力軍艦來了,也做好戰鬥準備。子彈上膛,局勢一觸即發。
誰知,這兩個惹事的傢伙只是開往卡爾斯克魯納港口的西德貨輪。大家虛驚一場,發現冷汗把衣服都溼透了,小風一吹後背嗖嗖的涼。
這兩艘又倒黴又幸運的西德貨輪,還不曉得自己剛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差點成為開戰的導火索和犧牲品。
經過緊張談判,蘇聯高層權衡利弊後做出讓步:正式向瑞典道歉,並允許瑞典軍方登船檢查。
蘇聯潛艇按命令升起海軍旗,表示服從,瑞典卡爾•安德森中校率領軍方代表團登艇檢查。問訊時,阿納託利艇長玩了一個小花招,將潛艇代號寫成U-137,而不是真實的S-363。所以西方媒體最初報道時稱“U-137事件”,又因潛艇擱淺在礁石上,所以起了個形象的外號——岩石上的威士忌。
此後蘇聯艇長、航海長等官員在瑞典特種部隊護送下上岸,接受了事故調查。
11天后,這起意外事件和平解決,蘇聯除道歉外又支付了65.8萬美元的賠償。S-363號潛艇被拖船拖離礁石,護送到公海上返回艦隊。
關於事故原因,蘇聯人堅稱是機械故障迷航,才誤入瑞典領海。而瑞典方面半信半疑,因為事故發生時,瑞典海軍恰好在附近檢測新型魚雷。卡爾斯克魯納海域航道狹窄,平時潛艇想到達擱淺位置都不容易,中間要經過好幾次精準轉彎,才能避開所有島嶼。
拖船拖拽
事情的真相誰知道呢?能這樣和平又不失體面的解決爭端,才是雙方的最佳選擇。
此事之後,瑞典患上了“可疑潛艇綜合症”,對領海內任何可疑目標都高度緊張。這很好理解,畢竟國小人少,又毗鄰蘇聯這個超級大國,擱誰身上沒壓力啊。
1982年10月,瑞典海軍覺得領海內有疑似潛艇活動,於是用44枚深水炸彈、4枚水雷狂轟濫炸,試圖逼迫其浮出水面,但沒有成功。如果真是潛艇,絕對是九死一生刻骨銘心了。
2014年10月,又有一起微型潛艇疑似出沒,瑞典再次用大量深水炸彈佈陣,仍一無所獲。
2014年疑似微型潛艇
“岩石上的威士忌”事件過去30多年後,一位曾在S-363號潛艇上服役的退役艇長瓦西里葉•貝舍丁採訪時提及此事。他說幸虧當年瑞典人沒強行登艇,如果那樣他們會毫不猶豫的炸燬潛艇,而艇上確實有幾枚裝著核彈頭的魚雷。
瑞典人在礁石上立起紀念碑
此言一出,讓人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所幸雙方處理的恰到好處,既捍衛了領土尊嚴,又避免了事態擴大,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只是這種驚險事件何時才能徹底消失呢?畢竟世界不能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為了人類的明天,我們需要和平,我們需要認真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