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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猜到了吧,對,安吉麗娜·朱莉執導的這部高棉電影《他們先殺了我父親》,2017年出品,豆瓣評分7.5。滿屏戰爭的創傷,從高棉首都金邊到鄉村,一片哀鴻,一波又一波的難民,孩子們驚恐的眼神,成人們哀傷的面容,軍人們頤指氣使,口口聲聲你們的救星,你們要絕對服從,天下沒有貧富差別,一切充公......

你以為這僅僅是電影,NO,這是一段真實的歷史,被稱為20世紀最為血腥暴力的人為大災難之一,它發生在高棉,紅色高棉統治時期。短短三年零八個月內,高棉至少有100萬人死於饑荒、勞役、疾病或迫害等非正常原因,而當時高棉全國只有700萬人口。

小良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爸爸在朗諾政府任軍官,媽媽全職家庭主婦,他們夫婦育有7個孩子,一家九口住在首都金邊的一所大房子裡。可那一天街上鬧哄哄的,有穿著軍人服裝的人拿著槍把人們從家裡趕出來,說必須躲到鄉下去,美華人要來轟炸金邊。媽媽讓良和三個哥哥兩個姐姐趕緊收拾衣物,良還在想帶幾件衣服呀。母親催促良快點兒,三天就回來了,不用多帶東西。

長長的逃難隊伍中良一家本來有輛卡車,他們還有棲身之地還能不用步行,可兩天後軍隊來人要他們下車,說安卡前方跟敵人作戰需要卡車。良的爸爸手腕上的手錶也被沒收了,安卡革命鬥爭需要,什麼都是安卡的名義,也就是以革命的名義,你們統統要聽指揮官的。

在檢查站良的一雙漂亮的粉色涼鞋也被檢查人員劫走,良看著爸爸媽媽,沒人敢說一句話,良爸爸的身份證件都已經燒掉了,爸爸反覆跟孩子們說就說爸爸是工人,千萬不能說是政府官員,朗諾軍人那是要殺頭的。安卡的政府主張是,沒有銀行沒有私產,全體人民都搞農業,似乎要建立一個理想化的烏托邦的大一統農業國家,至於軍人教師醫生知識分子等等都要消滅掉。連僧侶都是有罪的剝削階級也從寺廟裡趕出來參加農業勞動。

天啦,歷史上還有這樣開歷史倒車的政府?這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高棉。想想這個年代的中國也很荒唐,知識越多越反動,走資派都被揪鬥出來,學校停課,工廠停產搞什麼大革命。我們全家被下放農村,突然都成了農民。但畢竟我們學齡孩子還有學校讀書,一家一戶還都團在一起。電影中的小良一家可是四分五裂的,爸爸被叫去修橋;三個哥哥和大姐參加青年軍,良和金、周參加童子軍。小小年紀插秧、練兵,軍事化訓練。統一的口號就是“擊敗越南人,英勇的高棉革命軍必勝。”

真是荒唐的指令一道道:衣服不可以有五顏六色,全部放到黑燃料裡染成黑色;有個男人的孩子病了,因為吃了法國藥,被軍人們拎出來批判,崇拜西方,慘遭毒打;還有個孩子在做農活時太餓了,吃了幾根豆子,也被毒打,簡直毫無人性。

良的小妹妹說餓,哥哥去地裡偷瓜被逮著了,眼睛也給打腫了。不能如此下去,不能全家等死。媽媽給三個孩子開會,你們分頭逃吧,不然不是餓死就是被打死,好歹去找一條活路。分三個方向,金你去南邊;周你去北邊;良你往東走,走到勞動營,告訴他們你們是孤兒。於是一人手裡揣了張全家福照片,他們在三岔路口拜了一個沒頭的佛像,各自求生去了。

唉,看得人好壓抑呀,這不就是全民皆農,全民皆兵,這是要把一個國家往溝裡帶呀。想起我做知青那會兒插秧、割麥、挑糞水澆地,那我也是過了十八歲了呀,這高棉童工、童子軍,全亂套了,這是波爾布特領導的紅色高棉政權的行事風格嗎,這就是反人類反道義,有違人倫。我看見良在水田裡插秧,腿上的螞蝗咬著血肉,她用秧苗捋退了那嗜血的東西,真讓人心疼呀,才七歲的孩子,若在和平年代,她應該還在媽媽的懷裡撒著嬌呢。真的看不下去了,太沒有人性了。

歷史有記憶,波爾布特統治高棉三年零八個月,270萬噸炸藥,四分之一的人口或餓死或被處決。這樣的政權不倒,還有天理嗎?百姓們唯有一死。

有人來通知媽媽“吉芙死了”,那是良的姐姐,她昨天還去看過她,她瘦骨嶙峋的手握著良的小手,她不捨得和妹妹分開,媽媽悲痛欲絕。丈夫也沒有音訊,良在夢裡好像見到爸爸了,他被人推進死人堆裡,頭頸血淋淋的,一定因為他的身份暴露了被處決了,媽媽要瘋了……

如此顛沛流離的生活,良天天噩夢,她的同齡人好多被之前自己埋的地雷炸死,她僥倖活下來了,她在逃難中與金哥哥、周姐姐匯合了。蒼天有眼,又找到了之前去當兵的兩個大哥。可是她再也沒有見到美麗的媽媽和她的最小的妹妹還有儒雅親切的爸爸。這一家九口,折損了四員,幾乎一半。當然還有更慘的家庭,全家滅門。

電影中那些富有“革命激情“的,是一些女性安卡們,她們的仇恨是發自內心的激動。奧威爾在《1984》中提示過這種藉以替代性+欲,或曰利用性+欲來增加革命熱情的行為是極為深刻的洞察。紅色安卡們歇斯底里的訓練幼童們,對槍械的掌握,對越南以及其他“敵對勢力”的仇恨,與被解密的世界大戰中納粹女性軍警人員們的歇斯底里的革命忠誠如出一轍,令人悚然。

誰之過?問蒼天問大地!

2014年,兩名在世的紅色高棉前最高領導人被高棉特別法庭判處無期徒刑。看來這反人類罪已經板上釘釘了。  

欽佩安吉麗娜·朱莉,這位以性感著稱的優秀演員,有很多題材電影可拍,她選了這個題材,她關注高棉裔美國女性作家Loung Ung的回憶錄,真人真事,小說,將這段邪惡的政權,有辱人倫,殘害人類的歷史搬上銀幕,而放棄了那些更有商業價值更能掙錢的商業片。她就是高舉人類良知大旗,充滿悲憫情懷的偉大藝術家。關注苦難關注那些非人道的災難,為了人類不再重蹈覆轍,將這段歷史呈現在我們面前。

有如片末這段文字“本片獻給在赤柬統治下喪失性命的人,以及那些倖存者”,請永遠記住這歷史的傷痛。

陀思妥斯基說過:我唯一擔心的事情是,我們未來的生活能不能對得起,我們曾經承受的那些苦難。

那麼,致敬安吉麗娜·朱莉,她有演技有顏值,更有一顆博大的悲天憫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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