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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傳厄運》的恐怖來自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感,加上超高水平的演出、攝影及音效,如此精緻的恐怖片相當難得一見。

由獨立電影品牌A24所推出的《遺傳厄運》是2018年最受注目的恐怖片之一,這部導演阿里·艾斯特的長片處女作,當年在日舞電影節首映後便口碑爆棚,雖然在題材上看得出來受到許多經典恐怖片的啟發,但在劇本、角色以及攝影等方面都有非常成熟的呈現,整體的精緻程度相當難得一見。

《遺傳厄運》的故事圍繞在一個居住在諾大房子的一家人身上,他們分別是以製作迷你模型作為職業的女主人安妮(託妮·科萊特 飾演)、努力維繫一家人感情的男主人史蒂文(加布裡埃爾·伯恩 飾演)、陰沉不多話的小女兒查理(M米莉·夏普洛 飾演)以及叛逆的大兒子皮特(亞歷克斯·沃爾夫 飾演)。

故事一開始的他們正在為剛過世的祖母處理後事,看似只不過是一個在哀悼親人的平凡家庭,然而隨著故事的發展,越來越多古怪事件的發生也漸漸揭開這一家人不為人知的秘密。

片中的故事大半都發生在這棟不尋常的房子中,巨大的客廳與空蕩的走廊使空氣瀰漫著詭譎的氣氛,然而堆滿模型屋與雜物的房間又有股幽閉恐懼症般的壓迫感,這樣的場景設計為全片的氣氛營造提供得天獨厚的環境,而《遺傳厄運》絲毫沒有浪費銀幕上寶貴的每分每秒。

《遺傳厄運》從第一幕便展現了這是一部高度仰賴攝影技巧的恐怖片,大量的長鏡頭加上緩慢的運鏡如凌遲般挑動觀眾的神經,人物的跟拍鏡頭也充分運用屋中轉角的地形,讓觀眾如同劇中角色般產生對於未知的恐懼,這些攝影技巧的精湛使用讓《遺傳厄運》特別適合在大銀幕上呈現,甚至有些經典恐怖片《閃靈》的影子。

《遺傳厄運》在剛開始宣傳時都以「恐怖」作為賣點,然而實際上全片並沒有太多明目張膽的嚇人橋段,甚至幾乎沒有運用到突發驚嚇,全片的驚悚氣氛都是建立在如坐針氈般的「不安感」,無論是劇情、對話甚至是音效設計都時常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戰慄。

雖然有時敘事步調偏向緩慢,但全片的懸疑氣氛就如同箭在弦上般緊繃,有股難以宣洩的窒息感,對於不排斥緩慢步調的觀眾來說相當迷人。

令人意外的是,《遺傳厄運》在故事中段加入了不少黑色幽默的元素,而這樣的幽默通常來自片中角色對於這些離奇事件的挖苦,因此與整體劇情相得益彰,並不會讓人感到突兀。

撇除極為出色的驚悚氣氛,其實光是片中優秀的角色描寫與演出就已經讓《遺傳厄運》值得一看,這四位家庭成員都有各自立體的性格以及在故事中明確的定位。

《遺傳厄運》的故事以位於中心的安妮向外延伸,因此她在片中的轉變便是推動劇情的主要動力,她所展現出來的溫柔、恐懼、憤怒與神經質常常都僅在一線之間,如此層次複雜的角色在託妮·科萊特的演出下顯得遊刃有餘,不同情緒的瞬間轉換都相當渾然天成,這樣超高水平的演出,讓她獲得不少交期的青睞。

除了安妮之外,其他三位家庭成員也在片中有著非常出色的表現,尤其兩位小孩演員的演出更是令人刮目相看。由米莉·夏普洛飾演的小女兒查理無疑是本片的一大亮點,說是近年來最令人感到不安的兒童角色也不為過。

但真正不得不提的還是飾演皮特的亞歷克斯·沃爾夫,他在片中反差極大的演出為這個角色與故事增添更多的層次,隨著劇情的發展更是越來越精彩。

雖然《遺傳厄運》是一部恐怖片,優秀的劇本卻將這些家庭成員之間的互動描繪得相當具有說服力,並把他們對於無法掌控命運的無奈描寫得極為細緻,使《遺傳厄運》不只是一部驚悚至極的恐怖片,甚至在某種層面上也能被當作一部描述家庭悲劇的親情片。

以下內容涉及劇情,請審慎閱讀

故事結構清晰的《遺傳厄運》大致上可以被分為三幕:第一幕結束於一場令人大吃一驚的轉折,第二幕著重在神秘的喬安(安·唐德 飾演)闖入安妮的生活,第三幕則是故事最後的高潮與事件的揭曉。

《遺傳厄運》在前兩部分中都達到無可挑剔的境界,在各種懸疑營造下讓觀眾不斷猜想這個故事可能的前因後果,整體而言非常成功,然而最後的第三幕則比較見仁見智。

恐怖片的觀眾對於所謂「恐怖」的偏好往往有很大的差異,有些人喜歡跟超自然無關的驚悚劇情、有些人喜歡鬼片、有些人則偏好實體怪物,這樣的差異讓《遺傳厄運》的結局不一定能符合每個人的期待。

尤其惡魔「派蒙王」對於大多數觀眾來說都相當陌生,可能會在揭曉後讓人感到有些錯愕,然而再次仔細觀察整部片的故事後,這樣的結局其實也是劇情唯一合理而且必然的發展方向。

惡魔試圖寄生在皮特的身體並非天外飛來一筆的轉折,其實《遺傳厄運》整個故事從頭到尾都充滿了大量的伏筆,甚至從第一幕的運鏡方向便已經點出了全片故事的主軸,在這個畫面中鏡頭從樹屋(邪教教堂)緩慢轉到模型屋中皮特的房間,代表著故事中的惡魔始終都是以皮特作為目標,而這四位家庭成員不過就只是一場邪教計劃中的棋子,這樣的故事也有些1968年恐怖電影《羅斯瑪麗的嬰兒》的味道。

正因為如此,片名「Hereditary」(意為遺傳,通常指疾病方面)可以說是與整個故事相當契合,這個家庭深受從上一代留下的詛咒,他們的人生就彷彿安妮所製作的模型屋般任人擺佈(或從另一個角度看來,安妮製作模型也是潛意識裡想要奪回失去已久的控制權),進而一步一步落入分崩離析的命運。

整個故事便以大量的伏筆暗示這個家庭不尋常的過去,只不過大部分都相當隱晦,可能需要在多次觀賞的過程中才能發掘到更多線索,而最後留有想象空間的故事也得以讓觀眾有各種不同的詮釋,這樣能引起廣大討論的精緻劇情便是《遺傳厄運》在優秀的恐怖氣氛之外最有趣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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