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娛最近忽然又流行一新詞:鬆弛感。
順便衍生出來一個新話題:#鬆弛感可以後天培養嗎#
網友七嘴八舌。
Sir覺得,也許能,但一定不容易。
你看他們:
曾經桀驁叛逆的搖滾OG鄭鈞,突然立地成“佛”練起瑜伽,不見半點當年狂放姿態;
△ 角落裡倒立的鄭鈞
再仔細看看鄭鈞那圖裡,歪在床上的信。
他在幹嘛?
盤算著來頓烤串過過癮。
△ 這笑就是個憨憨
美其名曰“不能為了任何事情而打亂自己的生活節奏”。
結果這話一出,原本反對的馬頔和鄭鈞紛紛改口,“好現在就點”“有道理”。
哈哈哈瞬間共鳴了有沒有。
當大多中國產節目在衝突、反轉、競爭的流水線上埋頭苦幹時。
內娛這一份綜藝久違的“鬆弛感”。
確實值得好好研究。
披荊斬棘
後臺許多毒飯催更這節目,問Sir喜歡哪個哥哥。
其實Sir第一眼印象最深的還不是裡面誰。
而是一種氛圍。
讓Sir回想起大學宿舍裡的幾個好兄弟,不管畢業幾年,工作多累,孩子多大……
見面必須鬧騰,必須憶當年,必須有酒今朝醉。
一檔國綜怎有如此功效?
思來想去。
Sir總結了四個關鍵字。
01
風
節目裡有一幕Sir真是笑出聲了。
就像節目裡這幫男人,給朱嘉琦過生日。蛋糕蠟燭都到位了,正準備許願,範世琦突然想起來,能熄燈嗎?
不能?
那就“手動”熄燈。
無厘頭歸無厘頭,哥哥們確實吃這出。
手拍得更歡了,嘴角也咧開了,身子也跟著晃起來。
△ 快看一閃而過的信
相比第一季,《披荊斬棘》來了不少“新”哥哥:蘇有朋、郝雲、林峰、潘瑋柏、信、周柏豪、張震嶽.......
於是類似的“驚喜”越來越多。
他們在《披荊斬棘》里居然是這個樣子:
△ 這圖我能看十遍
Sir知道你們在想啥。
喏,表情包早就截好了,拿走不謝。
還沒表演,甚至沒咋使勁。
光這些哥哥前前後後的反差感就已經把節目氛圍頂火了。
誰能拒絕觀看佛系青年被迫打工?帶孩子家長張智霖,突然開始“卷”起來。不僅當上隊長,時刻操心整個組的情況,還在排練時為舞蹈提出新想法。
雖然這“卷”有幾分兄弟情在,外援Mike剛被請過來,可不能屁股沒坐熱就被淘汰。
中年男星為謀生重出江湖賣藝,真相幾何?會是退隱多年寶刀未老,殺回職場重回巔峰嗎?
大嘴王大陸和嚴肅高冷潘瑋柏在一起,居然有點諧星那味兒了。
公演結束後,吳克群隊被採訪。吳克群“賣乖”:因為我四十歲才開始學舞……王大陸接梗:我也是三十歲才學跳舞。
誰站不住了?
潘瑋柏。
嘴角抽搐蠕動幾次,終於“忍無可忍”後:現在是要講年紀是不是?
狠狠扎心。
△ 恐怖故事:80後已經奔四了……
還沒完,王大陸雖然是個後輩,一點沒把教他rap的“導師”潘瑋柏放在眼裡。
當場來段“王大陸式表演法則”,模仿潘瑋柏,讓人一度懷疑這傢伙真是被演戲給耽誤的笑星。
當然,也少不了近幾年火起來的“喜劇人”。
一出場就自帶包袱的。
仁科。
都知道仁科搞樂隊,Sir就問你見過仁科跳舞嗎?
光腦補一下,Sir就能笑得滿地找頭。
至於跳得怎麼樣,先來張練習圖解解饞。
△ 還沒見過被拿棍子指著練舞的仁科
舞臺表現如何,Sir要先賣個關子。
熟悉《披荊斬棘》的觀眾都懂。
這裡,明星,不會是你想象中的完美符號;舞臺,也不是會是單純迎合你的彙報演出。
像在緊繃僵硬的內娛,吹起一陣微風。
02
海
許多人說,哥哥們是老了,成熟了,通透了,才敢在節目上如此“放肆”。
Sir不完全同意。
哥哥們性格各異,人生履歷不同,要做到集體的鬆弛。
離不開節目與嘉賓互相成就。
作為一檔競演類綜藝,並沒有刻意營造太多的衝突。
那拍什麼?
你想知道,又不那麼容易知道的。
仁科來節目,首要任務是給自己的小說收集素材採風。
於是我們免費獲得了以下內部絕密:任賢齊回憶自己那些年在唱片公司打雜的奮鬥故事,吳卓羲講述在tvb苦練情景……
弱點,很明顯的弱點。
賽前陳小春信心滿滿:雖然一公是吳克群他們贏了,但是二公我們有信心扳回一局。
口號喊得震天響,結果選的曲子。
李承鉉:這首歌我聽兩次是最沒有感覺的。張智霖:我們也不想要的。
嗯,因為陳小春又又又沒聽懂規則。
△ 誒就是玩兒
最後。
還有專注,因熱愛而生,明確的,持久的專注。
一個細節在正片以外。
後採間隙中工作人員在佈置背景,而張震嶽也沒閒著,打著節拍給自己選的歌曲《小半》找感覺,全情投入。
自己選的歌,必須做好。
如果說舞臺體現的是競技性,技巧性。
那麼。
正是鏡頭接納了嘉賓在舞臺之外,私底下呈現的意外和噪點,才得以拼湊出節目更豐富的“故事性”。
03
山
當然,以上一切終會在舞臺上彙總爆發。
不是Sir誇張。
《披荊斬棘》舞臺是有電影質感的。
電影感的基礎還不是燈光、特效、畫面。
而是敘事。
吳克群部落的《新地球》。
開場就營造了海浪、沙灘,以及一個被衝上岸的末世人類。
當前奏響起,躺在沙灘上的潘瑋柏,悠悠唱出:我醒在荒涼的地球。
搭配運鏡。
近景到全景,俯瞰滿目瘡痍。
接著,高潮處,背景裡烏雲湧動,暴雨傾盆灑落,一種悲愴質感又與音樂情緒相得益彰。
敘事的遞進不只是表演編排。
更是為整首歌曲增添了更多一層的含義:
不只是簡單環保議題。
而是滄海桑田,是眾生最後也會化成塵埃,是萬物必經的命運。
再看一個。
陳小春部落,《馬》。
飽受戰亂的沙場,箭頭、長矛、柵欄,與疲憊的士兵們,等待著再一次的衝鋒。
雖然是一首在歌頌戰馬的歌。
但,唱的還是這些戰士們的氣節。
就踏著淤泥,要捨生取義
我奔上戰場,一把長槍,四塊玉蹄
副歌時,所有人整齊劃一的翻身,以拳觸地。
此刻,火焰噴出,點燃身後的枯樹。
最精彩的是X-part裡,李承鉉的一段舞蹈。
依然是在講故事——以“突圍”破題。被敵人包圍的狀態下,6人小分隊如何殺出重圍。
在舞蹈的動作里加入騎馬的姿勢,歌詞裡的一聲“駕”,都緊接著一聲鼓點。
擊向空中的拳頭,代表著甩出的鞭子。
而肩膀向前傾斜,左右手向前作肘擊狀,代表以肩膀撞擊敵人。
李承鉉為這段舞蹈加入了很多巧思:
X-part是我們有一點被包圍了
雖然我們只剩六個人
我不在意 我們來吧
就是重新來策馬揚鞭
除了動作好不好看。
還要考慮動作傳遞的情緒。
Sir覺得更難得的是,並非每個舞臺都宏大而華麗。
柔情如《白鴿》。
伍佰為弱勢群體發聲的一部作品,為此哥哥們想出一個特別的演繹方案——將關切具象化,貼地化。
心理治療互助小組。
信從黑暗中慢慢走上舞臺,馬頔、鄭鈞、郝雲、劉愷威、黃義達已圍坐一圈。
唱出第一句,“前方啊,沒有方向”,一束燈光投射下來。
象徵著進入每個人內心的第一縷光線。
坐在這裡治療的每個人,都有著自己不同的問題。
馬頔站起來,像是一個喃喃自語的瘋子;劉愷威攥著胸口,緊皺眉頭,像是一個封閉自我的抑鬱症患者;鄭鈞緊閉雙眼,早已遊離、逃避在這人群之外……
突然,無數張凳子憑空出現,形成一個個小小的牢籠,進入困獸之鬥。
只有解救自己,方能獲得自由。
嗟嘆如《紅雲袍》。
舞臺上還有另一個“舞臺”:
臺上的霸王唱盡了成王敗寇;臺下的看客,可在其中體會到了各種辛酸。
此時鏡頭往後一拉。
戲臺上,熱熱鬧鬧;戲臺下,熙熙攘攘。
沒完,還有“黃雀在後”。
夢裡不知身是客,觀戲正是戲中人。
如山巒般跌宕的調度和層次,效果連貫清晰,節目組背後必然下了一番苦工。
然而。
你以為只有這些?
04
林
真正高級的敘事,不在反轉,不在衝突。
而在過程中觀眾心裡挑起的情緒。
內娛舞臺改編歌曲的騷操作我們見不少,大多是打著創新旗號將原曲肢解得面目全非。
而《披荊斬棘》始終想接近原曲。
這首《小半》。
作為一首深陷“暗戀”情愫裡的小情歌,如何將這種歇斯底里的糾結、在思念裡無力的掙扎表現出來。
張震嶽帶著曾比特、ICE楊長青回憶著自己青春年少時的懵懂和錯過的愛情。
找到自己的情緒,才能找出這首歌打開的鑰匙。
舞臺用了藍、紅、白三種顏色。
藍色,是夜裡的抑鬱。
紅色,是感情的爆發。
白色,是窒息的思念。
當楊長青唱著“你來了,你笑了,你走了,不看我,與理所當然分攤”時。
伴奏音樂漸弱,歇斯底里的情緒格外突出。
那些隨風飄灑的泡沫猶如紛亂的思緒,黏膩、潮溼、纏繞,埋葬著被愛人拋棄的可憐男孩。
每個失過戀的,或是陷入苦戀的人,都會在這裡聽到自己的故事。
《小半》稍微有些門檻,品的是餘味。
《阿嬤的話》著實把Sir唱傷感了。
蘇有朋、任賢齊、林峰三個人分別回憶了自己與阿嬤的故事。
林峰說,阿嬤在他小時候的時候,總會坐在床邊,聽他唱歌。
但,每次阿嬤讓他唱歌,跳舞,小林峰都覺得挺不情願的。
蘇有朋回憶裡,阿嬤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總會很開心,會自豪地對自己說:阿朋啊,電視上有你的節目......
但,後來阿嬤因為老年痴呆,漸漸地把阿朋也忘記了。
後來甚至都不記得孫子回來過。
任賢齊是記憶裡,是阿嬤的背影。
每次從幼兒園接小齊回家後,都會路過一個平交道的鐵軌。
阿嬤家在路的另一個方向,在通過鐵路後,她總會擺擺手,對小齊說:回去,回去。
可,阿嬤走得太早了。
任賢齊還不知道什麼是“死亡”的年紀,在阿嬤的葬禮上玩起了捉迷藏,他還以為阿嬤只是睡著了。
如果仔細看這個舞臺的設置。
林峰回憶裡的鋼琴,蘇有朋與阿嬤一起看的電視,以及任賢齊與阿嬤走過回家的路,每段回憶都貫穿在舞臺其中。
說白了——
情緒的共鳴,不是因為歌曲在唱思念親人。
而是舞臺在呈現著人們陷入思念的狀態。
在如今,音樂綜藝林立,層次不窮之下,一步步從音樂人心裡挖東西,走情懷,去創作的作品。
少見。
讓這種作品得到大眾的認可,更難得。
從後臺排練,到上臺演出。
對於藝人,一個秀,花那麼多力氣,就是為了看到生命裡的某一種可能。
於觀眾,則打開了娛樂的另一種可能。
我們當然可以選擇,把娛樂當成完全隔離現實重壓,發洩式的放鬆。
卻還有另一種方式。
是真正投入、沉浸,抽離那個疲憊麻木的自己後。
再次從容地踏入叢林,面對荊棘。
這,或許才是值得我們追捧的“鬆弛感”。
編輯助理:藝謀不emo、小田不讓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