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離家出走已三天了,它是從我客廳窗外鳥籠裡出走的。我想不明白,它為什麼丟下伴侶出走?它是從哪裡出去的?事先,我檢查過鳥籠,很牢固,只是側面飲水盒上的一小門有所鬆動,難道,它掀開此門,飛將而去?我聽見院內綠化叢中鳥叫,匆忙下樓,用鷹一樣的眼神,四處搜尋,那只是幾隻麻雀在嬉戲打鬧,不見鸚鵡蹤影。
養虎皮鸚鵡已四年有餘,我最愛藍黃相間的顏色,兩隻鸚鵡,花色一致,取名:小虎小白。小白,天性勇猛,好動愛叫,雄性;小虎,乖巧伶俐,不溫不火,雌性。初養時,我非常仔細,雖然,被囚禁在鐵絲網簍裡,但是,它們非常自在,吃精細小米,喝純淨白水,偶爾弄點青菜撕扯。鳥嘴成倒鉤狀,我經常把墨魚骨頭丟進籠內讓它們磨嘴上的繭殼,有時兩隻鳥互相啄食厚繭,如果不經常剝繭,影響進食。鸚鵡的叫聲,特美,每天,東方發白,它們引吭高歌,音域寬廣,穿透力極強,時而翩翩起舞,時而倒掛金鐘,無拘謹,無憂慮,非鬧到主人起床,直到開啟鳥籠投放鳥食後,才會停止叫聲。春秋冬夏,重複如此。小虎小白吃飽喝足後,站在橫杆上,伸腿亮翅,把頭埋進翅膀裡,梳理羽毛。之後,閉目養神。夏天,不能在室外,放在空調房內才安然;冬天,不能吹過堂風,要溫度。
孫兒是伴隨小虎小白長大的。哭鬧撒嬌,往鳥籠旁一站,聽兩聲鳥叫,笑容頓開。蹣跚學步,拎著鳥籠,東倒西歪,鳥隨人走,人倒鳥跳,一個呀呀學語,一個嘰嘰喳喳。偶爾,孫兒將手指伸進鳥籠內,被鸚鵡啄得哇哇大叫。我清洗鳥籠、餵食、換水,孫兒蹲守一邊,仔細觀察,有時,學著我的樣子,走著流程。鸚鵡自然成了孫兒的好玩伴兒。
這次,小白出走,全家人十分難過。孫兒安慰我:“爺爺,小白出去找媽媽去了,過兩天,它還要回來的。”妻也十分自責,說:“是我一時疏忽,沒有看管好小白。”一天,妻對我說:“小白肯定被老鷹刁去了,昨天,街坊看見一隻老鷹在小區上空盤旋,似乎,發現了獵物。”我堅決否定:“如果老鷹下的毒手,肯定有抓鬥痕跡,一無羽毛,二無血跡,鳥籠完好無損,小虎安然無恙,絕不可能。”
一天,妻與孫兒依偎在電視機旁,觀看央視《等著我》欄目,內容大致是,有一個三歲女孩,早先隨父母在菜市場擺攤,後走失,被人販子抱走賣給外省邊緣村寨,被一對殘疾夫婦收留。從此,女孩父母變賣家產,四處尋找,足跡遍佈大半個中國,沒有見女孩的蹤影。女孩長大後,在南方城市打工,結識了一男孩,成為夫妻。男孩知道女孩身世後,極力支援女孩找尋生身父母。在尋親團和公安機關的幫助下,失散二十多年的親人,終於相聚。在那相逢的一刻,抱成一團,大哭不止。這場面,把妻與孫兒感動得熱淚奔湧。我開玩笑說:“在電視臺釋出一則‘尋鳥啟事’,現在,有人丟失小貓小狗,發一條啟事,附帶酬金,效果肯定好。”妻‘噗嗤’一笑,說:“你大腦有問題嗎?”
最難過的是小虎,它顯得非常狂躁,吃食的姿勢也不對勁,總是把食盒裡的小米扒拉在一地,然後鑽進網下,來回穿梭;要麼拼命啄籠絲上的漆皮,夜幕降臨、燈滅人靜,它才安份守規。從小虎的難過程度,可想而知,小虎小白相處數載,恩愛有佳,相濡以沫,突然失去伴侶,有許多傷情和不適,形單影隻,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展翅無力,行走艱難,叫聲悽苦,一幅生不如死的慘狀。
眼見小虎一天天消沉,妻看在眼裡,記在心間,她每天帶著孫兒,在小區院內,貌似散步,實則打探小白的下落。小區內一大媽見妻心事重重,探詢:“你好像在找尋什麼東西?”妻答:“我家養的一隻鸚鵡跑了。”大媽眼睛一亮,答曰:“前幾天,住在A區一單元五樓的一小夥兒,在一樓窗臺上抓了一隻鳥。”一天傍晚,樓下傳來喊聲:“誰家的鸚鵡丟了,快來認領。”妻飛快下樓,見一小夥兒用網兜提著一隻鸚鵡,一隻腿上拴著細繩,經妻辨認,是我家小白。小夥兒說:“那天,路過小區,發現一隻小鳥蹬在窗臺上,立即上前抓住它,帶回家中。媽說:這隻鳥,肯定是家養的,放飛。度娘顯示,是虎皮鸚鵡,野外生存能力極差,沒有特製鳥食,小命難保。尋思這鳥的主人肯定在小區內,便幫助找家,沒想到,了卻心願。”妻謝過小夥兒,提著小白回家,開啟鳥籠,讓它與小虎重逢。此刻,只見小虎小白叫聲不停,相擁相依,似乎在訴說離別之苦。小虎說:“該死的,你跑哪去了,幾天不回,急死我了。”小白說:“關在籠內,悶死了,聽說外面風景很美,出去轉轉,沒想到,不識歸家之路。多虧好心人收留,給吃管喝,心中總不踏實。唉!還是家好。”
小虎小白親熱的模樣,我們全家人樂開了花。它們雙雙展示漂亮的燕尾服,隨風飄蕩,一張一弛的羽毛五彩繽紛,叫聲更加清脆。
世上萬事萬物,皆有因果。樹有根,水有源,從哪裡來,到何處去,都有歸宿。人與自然和諧共處,一切都顯靈性。小虎小白分別數日,雙方承受的痛苦,彼此默默忍受。再度相逢,此乃萬幸。假如,小白真的遇上老鷹,小命必失;假如,不被好心人收養,將葬身野外。假如……世上有許許多多假如,一切都很精彩;活著,才能體味人間酸甜苦辣,活著,就要書寫美妙人生。
作者簡介:王文軒 湖北秭歸縣工商聯幹部,有少量詩歌、散文在刊物、網站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