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九兒看作朋友，她是我用兩年時間走出造口困境後的第一個朋友。

小九兒不言，卻不會嫌棄我。

她機緣湊巧走進我的生活，陪伴了我劫後餘生最初的日子。雖然只有短短8個月，卻帶給我很多回味~~~

小九的到來

那天是農曆九月初九。

那天也是兩年以來，我第一天像兩年前一樣去上班。

怕第一天身體不能完全適應，老闆讓我提前下班。

走在路上，母親打電話問我身體感覺怎麼樣？是否吃得消？還說要送給我一個小禮物，是我意想不到的小驚喜。

小驚喜？呵呵，我覺得今天能走去上班，已經夠驚喜的了。還有什麼比享受正常人一樣的時光更能讓人感到高興的嗎？

我滿懷期待，飛快趕回住處。

哦！

原來是一隻還沒有我手掌大的小貓。一隻橘貓，估摸也就一個月大，叫得奶兇奶兇的。

母親說不知道是誰家的貓，跑到了她工作的地方，一直跟著她，到下班了也沒有人來找。

別人說那是一隻流浪貓，已經好幾天了，也沒有人領養。

母親沒有養貓的習慣，只是餵了它一些吃的，就下班走了。

快到我們租住的地方時，才發現這隻小貓一直跟著母親，像是要“碰瓷兒”。

母親說她猶豫了片刻，決定收留這隻小貓，給我做個伴兒。

是的，我對小貓小狗確實沒有抵抗力。

抱著小貓，像一隻大老鼠似的，又瘦又髒，有些發抖，畏畏縮縮的，惹人憐愛。

母親問要是小貓滿屋子拉屎撒尿咋辦？

我說先找個箱子，往裡面弄點土，當做廁所吧。

小貓好像能聽懂，在母親剛把土弄到箱子裡，還沒有來得及鋪平，小貓竟然自己跑去拉起了便便。

母親和我相視一笑，好聰明的小橘貓。

給它取個什麼名字呢？小黃？咪咪？想了好幾個感覺都不太好。

母親說今天是九月初九，就叫它小九兒吧。

也許小九兒沒有聽懂，也許是又餓了，她喵喵地叫著，小眼睛溼乎乎地看看我，又看看母親。

準備開始新生活

其實在收養小九兒之前，我對貓有兩次深刻的記憶。

第一次是小時候曾經養過一隻狸貓，那時每天都會抱著玩，給它捉蜻蜓吃（後來知道蜻蜓是益蟲，就改捉螞蚱了）。為此母親還笑話我說“見貓比見你爸還親”。

餵養了有三個月吧，那隻狸貓忽然消失了。找了好久也沒找到，為此我幼小的心靈還難受了好幾天。

還有一次是在冬天的一個晚上，在睡夢中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枕邊。恍惚中看到一隻貓（忘了是什麼貓了），不知它是怎麼進來的。下意識間我掀開了被子，那隻貓就鑽了進來。

我們“相背而眠”，現在還記得那隻貓發出“嚕~嚕~”的聲音。

早晨醒來後，卻不見了它的蹤影。

它就像一個風塵女子，悄悄地來，留宿一夜後，又消失地無影無蹤。讓人產生錯覺，不知道它是否真正地來過我的世界，並且還和我同床共枕。

我確定它來過，因為門是半開的狀態，使冬季寒冷的夜風吹進了我的世界。

現在又有了小九兒，雖然她還小，就那麼一丟丟，長得也看不出來可愛，甚至還有點小丑，但，我們並沒有嫌棄她，只是單純覺得她還沒到可愛的年齡。

小九兒好像是餓了，喵喵兒的聲音有點急，還嗅來嗅去。

“喂她點饅頭？”

“得喂貓糧吧。”

“哪兒有錢喂貓糧，喂饅頭就行了。”

“媽，你忘了，我一個同事現在在賣寵物食品，說如果我養貓的話，他會贊助貓糧。看來小九兒的到來，還給了他一個兌現承諾的機會。”

跟同事約好了第二天就送貓糧來，他還說貓吃的不多，以後需要貓糧可以隨時管他要。

哈哈，正好如我所願。

既然貓糧明天才能到，也不知道小九兒這麼小能不能吃饅頭，索性就餵了一根火腿腸。

母親說小九兒吃的那根算我身上，今天我就不能再吃了（母親規定我每天最多隻能吃一根）。

看著小九兒吃得挺香，我空嚼了幾下嘴巴。

吃完火腿腸，又喝了一點水，小九兒就毫不客氣地睡在了我的床上。

看著熟睡的小九兒，我覺得她的到來是一場緣分。從此小九兒不用再流浪街頭，我也多了一個室友。

小九兒的新生活

第二天收到同事送來的貓糧。我又準備了一個盤子作為小九兒的“飯碗”，一個小碗作為水杯，還給她打掃了“便盆”。

伺候她吃，伺候她喝，還得給她打掃便便，就像奴才伺候主子。現在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別人都管貓叫貓主子了。

還好小九現在還小，沒有大小姐的脾氣，也比較粘人，還沒有嫌棄我這個貓奴。

週末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小九兒都會依偎在我的身邊，偶爾會自己“探尋”我所租住的50平的頂樓。

我喜歡挑逗小九兒玩兒，惹它生氣，看她奶兇奶凶地“哈~”發出警告聲的樣子，然後又“假扮”可憐樣兒發出“喵喵~”的聲音，像是在撒嬌。

上班的時候，我會提前把貓糧和水都準備好。每次都會放多一些貓糧。

下班後，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小九兒，狠狠地擼。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想讓她睡在我的枕邊，但是小九兒好像不太喜歡這樣，總是趴在我的胸口，有時會蹭蹭我的下巴，然後安靜地睡去。

有時晚上起夜去廁所，正在睡覺的小九兒會突然醒來，然後迷迷瞪瞪地跟在我的身後，就像一個跟屁蟲。難道她會以為我要去偷吃？

意外的插曲

差不多兩個星期後，小九兒的毛看著起來光滑了一點點，但是還是有點髒，於是我決定給她洗洗澡吧。

雖然她有所反抗，不過由於比較弱小，最終被我強行制服。

洗過以後，小九兒微微顫抖著，我趕緊給她擦乾，因為沒有吹風機，就用衣服包住了她。雖然她的毛髮乾淨了一些，但是還是有些瘦小，不過已經不覺得她醜了。

而且，小九兒似乎已經完全熟悉了這裡，越來越喜歡跑來跑去，跳上跳下。

她最喜歡在窗臺上，看著外面。為了小九兒更好地體驗窗外的環境，我特意把窗戶開了一條縫隙，小九可以自由穿梭。

起初一切安然無恙，直到那天我下班準備要擼她的時候，卻發現找不到小九兒了。

門是鎖好的，只有窗戶是開著的，難道小九兒“跳樓”了？

我急忙跑到樓下，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

但願是小九兒跑丟了吧，否則，5層樓的高度，她還那麼小，別再摔沒了。

晚飯母親和我都沒有吃，互相勸慰了幾句話，就當小九兒自己跑了吧，就當她沒有來過吧。

然而生活總是那麼地神奇，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似的。第二天清晨，母親上早班時，在門外聽到一聲貓叫，她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小九兒，然後就聽到“喵喵”的叫聲，躥上來一隻貓。

真的是小九兒。她又自己回來了。

母親生氣地罵道：“趕快滾回來！你這個小傻貓兒，好好地自個兒跑出去幹什麼？”

然後又對我說：“小九兒回來了啊，真奇怪，這麼小的貓，從五樓掉下去，還能自己找上來，真是命大啊”

我高興地摸著躥到我胸口的小九兒，說：“呵呵，回來就好，說明小九兒還是不捨得咱們。”

小九兒喵喵兒地叫了幾聲，蹭了蹭我的下巴，沒心沒肺地“嚕嚕嚕”地睡著了。

我們的相處

小九兒慢慢長大了。吃的也比以前多了，毛髮也柔順亮麗，而且小九兒是一隻長毛橘貓，胸前還有一片白毛，很漂亮。

而且越來越淘氣了。跟個神經病似得，在屋子裡跑來跑去，自娛自樂，翻箱倒櫃，上躥下跳，有時候還對我搞一把伏擊，自我感覺挺美似的。

她還開始掉毛了，我的身上永遠是它的毛，床上，櫃子裡，甚至喝水的杯子裡也都是它的毛，怎麼收拾都收拾不乾淨。

小九兒越來越喜歡在窗臺上了，不知道她在望向窗外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呢？雖然我對上次她掉下去的事情心有餘悸，但是小九兒依然樂此不，還把窗紗弄壞了。

難道小九兒長大後也覺得孤單了？

好吧，我又買了貓抓板，貓玩具還有貓砂。同事都說我太寵小九兒了，一個貓而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在沒有收養她之前，我也不贊成給一隻貓花什麼錢，還給她買弄貓糧，貓砂，玩具，但是收養以後，無法自控地就想給她買那些東西，怕她一個人在家沒啥玩的。

看到網上說，貓喜歡吃豬肝，就特意買了一些，怕一次吃太多對她不好，就留了一些放了起來。不過晚上還是被小九兒偷吃乾淨了。哎，看來，貓都是要吃腥的，而且還很喜歡偷著吃。

雖然很喜歡小九兒，而且聽媽媽說，每當我快下班的時候，小九兒總是會提前在門口等著我，喵喵叫著，期待著我的歸來，而且我一進門，她總會踮起腳，讓我抱起來，然後在我的臉上，頭髮上嗅嗅，蹭蹭，有時還會舔兩下。

如同人生，不只有美好，小九兒也捱過揍。

她會用小爪子把雞蛋全部扒拉到地上打碎，還會把我杯子摔得體無完膚，會躥到我的桌子上，差點把電腦弄殘廢，還會抓傷餓我的胳膊和手（有人騙我說這是小九兒佔有我的標記，我差點就信了）。

過年的時候，因為要回老家，不方便帶著小九兒，寵物店也沒有地方寄養了。無奈之下就拜託同事幫忙照顧幾天。

回家時是偷偷走的，怕小九兒發現後，纏著我（事實證明我想多了，同事說小九兒壓根就沒當回事，這個小沒良心兒的，虧我在家裡還是惦記著她）。

七天以後大年初六，小九兒再見到我時，先是楞了幾秒，然後衝我跑過來，“喵喵喵”地叫個不停，彷彿是在埋怨我把它一個人丟在家裡這麼長時間。

還不住地在我身上蹭，無論我幹什麼都追著我。晚上睡覺睡到半夜，也要在我臉上蹭蹭，發出“嚕嚕嚕的聲音”，好像怕我再跑掉。

但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一切都如同註定，該來的會來，該去的，早晚會去。

小九被我“拋棄”了

八個月後，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再繼續收養小九兒了，我開始糾結怎麼處理這件令人憂傷的事情。

問過同事，他們都無法收養小九兒。後來我發現在小區旁邊有個賣雞蛋的夫妻，他們已經有兩隻貓了，我想他們應該會樂意收養小九兒吧。

我觀察了他們好幾天，確認他們是真的很喜歡貓，於是就跟他們商量能否收養小九兒。

“拋棄”小九兒的那天早晨，她像往常一樣，又像神經病似得跑來跑去，完全沒有意識到將要被我“狠心”送走。

我覺得我是在拋棄一個人，一個朋友，一個陪伴我八個月之久的玩伴、室友。我是有多麼的薄情寡義，但是我真的不得不送走你啊，小九兒。

趁著她沒有防備，把她捉進了袋子裡，才發現，原來我的小九兒現在已經這麼重了，已經變成大姑娘了。

而小九兒在鬧騰了幾下後，彷彿知曉了，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叮囑了他們好久，請他們一定要好好對待小九兒，如果不想收養了就隨時聯絡我，我再想別的辦法，千萬不要隨意把她丟棄，還把剩餘的貓糧都給他了他們。

看著小九很害怕的樣子，我的心裡很難受，眼中有些溼潤，聲音有些哽咽。

我強忍著，沒有回頭，快步走開了。

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會有小九兒在門口等著我下班了，也不會有人在夜裡陪著我起夜了，也不會有人睡在我的胸口了。

（完）

後記：後來得知收養小九兒的那對夫妻搬走了。

不知道小九兒是否怨恨我？

原來，我也是如此薄情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