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外面的一陣喧譁的時候,我走出院子,來到門前的水泥小道前。小道的左邊立著一輛黑色的摩托,上面掛著兩隻不大的籠子,籠子分上下兩層,上面的籠子裡裝了一隻很大的兔子,下面的那一小節空間裡,靜靜蜷縮在裡面的,就是接下來我要說的主人公大黑——那隻會流淚的狗。
大黑不叫大黑,它本像農村裡千千萬萬的狗一樣,沒有名字,大黑,是我為稱呼它給它起的名字,或許在大黑的眼裡,我只能算是熟識——那個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大黑沒有名字,他的主人叫它“小狗”,而這個稱呼,也是一條農村的狗所樂意接受的稱呼,不過,你絲毫不用擔心狗狗不能好好分辨出你的聲音,或許,它的智商與行為做事的忠誠,遠遠高於一個自稱為“人類”的物種。
最初見大黑時,它還是一隻小黑,瘦瘦小小的。它擁有纖細的長腿,不算光亮的黑毛,記得那一天,我沿著門前的小道東行,小黑突然串出來,那小小的稚嫩的聲音,衝著我叫嚷,好像下一秒,他那小小的身子就要撲向我。不過,好在我並不受他的威脅。因為自小的養狗經歷,我明白,它們的叫嚷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虛張聲勢,對於大多數的狗狗來說,當它衝你狂吠時,你完全可以大搖大擺的從它們面前經過,這是一種氣勢,而它們,會在意的,就像狼群裡的首領選擇的策略一樣。
小黑使出它的看家本領向我叫嚷,但是,絲毫獲不得成效,一來二去,小黑便不再進行這個沒有意義的行為。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我們,也算成了熟識。
小黑原本不住在我們這條街上,因為小黑的主人家要建新房,小黑的主人——那位奶奶就帶著自家的東西住到了我家東面的一個他人空落的院子裡。這樣一生活,就是大半年。因為一些原因,小黑主人家建房受到影響,不過,這樣,卻給了我和小黑更多的接觸的機會。
小黑是非常英勇的,每天晚上,它都和我家的小奶狗一起,承擔起保衛街道的重責,白天,它見了我,也不再如當初那樣狂吠,但是,我們終究,只是一個面部的的熟識,不會再有更深一步的發展。
小黑利落,忠誠,對它的主人給的食物從來不挑肥揀瘦。其實,它的主人是一個十分吝嗇的老太太,每每給它的食物,都是一些狗狗們最不喜歡的涮鍋剩下的泔水,並且,也不捨得給她的狗狗吃饅頭,正在長身體的小黑每天都無法吃飽,但是,這不影響 它長成一個完美的狗狗,也不影響它對這個從小將它抱來,養大它的主人的感情。
小黑長成了大黑,每每,我家的小奶狗出去玩,它總會欺負它,把小奶狗氣的大聲叫嚷,而它自己,卻有些洋洋得意。後來,我家的小奶狗也長大了,它們就和大黑成為了好朋友,時不時,都會去找大黑玩。
看到狗狗們和大黑一起愉快的玩耍,我的心裡也十分高興。但是好景不長,意外,終是會發生在不經意間。然而,這卻不是意外。
小黑長大後,雖然因為吃飯不足而長得有些瘦弱,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它看起來龐大的骨架和它那一身油亮的黑毛,它的主人盯上了它。
那是一天的早晨,一位收狗人停到我們的街道上,後來,我就聽到了幾聲淒厲的叫聲,待我出來,就看到了大黑,他的大大的身子就那樣蜷縮於一個小小的籠子裡,它的表情,茫然而無助。
我家的狗狗也一起出來了,它看到了關在籠子裡的大黑,看到了曾經堅強的它的臉上透露出的無助,看到了與大黑主人交談的收狗人,看到了它的主人手裡拿著的那兩張紅紅的薄紙,我不知道,映入狗狗們眼前的一切,是否會給它的幼小的心靈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後來,收狗人與大黑的主人交談完,就過來推起了他的那輛黑色摩托,準備向西行去。
在收狗人未踩開油門的那一刻,我去注視大黑的眼睛,看到大黑蜷縮在籠子裡,眼睛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的主人,沒有猙獰與恨意,卻有糾結與不捨,或許,它還不知道,它未來的日子,就是成為盤中餐的命運。當然,對於未來,它不會如此想,也不會想這麼多。
當摩托啟動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大黑眼中的淚,盤旋,洶湧,順著它的眼瞼,流下,沾溼了它面頰那兩片漂亮的黑毛。
如今,對於大黑的離去,已經畫上了多道年輪,當年我的小奶狗早已經成為了大老狗,一個妥妥的年齡派加閱歷派,它生活的愜意而隨意,每天與小貓或小羊追逐逗趣,只是,偶爾,外面響起收狗人的聲音時,不論它在做什麼,它總要追出去狂吠,將收狗人趕出好遠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