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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栗坡的雨,比北方的多、比北方的猛、比北方的勤。春雨,能從春節持續到五一,這是我對當地氣候的印象。

半夜時分,又下起雨來了。南方的鬼天氣叫人捉摸不透,春節後,氣溫一直就忽冷忽熱,白天熱的時候蒸桑拿,晚上雨後冷得透徹骨,穿衣從短袖到棉大衣,隨時加減。

風雨交加的夜晚,偵察值哨時,風從溼透了的衣服縫隙、褲腿裡往中間侵入,冷勁兒鑽進了骨髓、滲入了胃,整個身子凍得僵硬起來。冷,限制了對敵人炮擊的想象,也只有偶爾在炮隊鏡裡搜索一下異常情況。

風雨,一個晚上又吹又下,時而細雨綿綿,時而雨點如豆,只聽得鋼盔上如盤滾珠,梆梆作響。

班長通知我,執哨到天亮,換班的同志正在處理水淹“貓耳洞”的險情。

快黎明瞭,我得投入到拯救“貓耳洞”的行動中去。有著南疆特有的滂沱大雨沒有停止的跡象,山洪帶著紅土順著上哨的小路喧囂而下,正好灌入洞口朝天的兩個“貓耳洞”。

在洞內除了被褥、糧食、武器被轉移到旁邊洞裡,其餘物資全部浸泡在洪水中,彈藥箱七零八落漂浮在水中,滿目狼藉。

為了吸取敵人雷雨天偷襲的教訓,班長特意加強了觀察人員,三人上哨觀察,預防敵人耍花招。颳風下雨打雷的天氣,是敵人偷襲的最佳天氣,藉著閃電、雷聲掩護,不要說炮擊,就是摸上來扔手榴彈,就都得去見馬克思了。

這兩個貓耳洞,每到雨天多少就得積水,這是最嚴重的一次,不但積水還進了淤泥。旁邊輕微進水的屬於地表“貓耳洞”這兩個洞口斜朝天,屬於半挖半溶洞型的“貓耳洞”受地理環境限制,洞口與石縫都可以進水。

我們只能站在齊大腿的淤泥裡,等待外面雨停。班長在洞最裡面的角落,用彈藥箱壘砌一個平臺,保護武器、電臺、電話、彈藥。大家齊心協力用洗臉盆向外除淤泥、除洪水。可是淤泥除完了,水位卻絲毫沒有消退。只要水不滲入,這種天穿地漏的地質水位就會自然下降。

“貓耳洞”積水是普遍現象,幾乎沒有不漏雨、不灌水的。一般滲水很快就能自己漏幹,但像這次的人工排水除淤,泥濘的洞內估計得幾天甚至十幾天才能恢復到從前的樣子。

好在,上午十點多雨停了,隨著雲開霧散,溫度慢慢升高,地表水很快消退。洞內水位也有所下降。被黃膠鞋保護的腳掌泡得發白掉皮,上衣也幾乎被身體的溫度暖幹。換崗的兩位同志匆忙啃了兩塊壓縮餅乾,離開了比觀察哨更難受的“貓耳洞”。

久違的太陽,為我們解決了洪水浸泡的許多困難,一切都需要經過陽光的照射,也包括人。所有洞內的物品,被子、衣服、箱子等雜七雜八的物品,必須經過太陽的驗收,否則將不能維持戰場生活的持續。經過一下午的打理、規整,勉強滿足晚上休息的需要。

麻栗坡的雨,是孵卵劑,短短几天貓耳洞裡可多了不少“朋友”,蛇、蚊子、蠍子、蜈蚣、蜥蜴……唯有蜥蜴是戰士們唯一的寵物,可以變色,比較溫順,深受戰友們喜歡。

蚊子,正是繁衍生息的季節,在雨天“貓耳洞”就成了蚊子的避風港。這野外的蚊子又大又兇,可不是普通的蚊子,這種蚊子在當地有個響亮瘮人的外號“吸血鬼”。只要被它叮咬,傷口處就是一個大紅包,疼痛瘙癢無比,手撓過傷口處,會滲出帶血的清水,逐漸發炎,甚至還會化膿,而且這種蚊子有的還攜帶能使人發燒生病的病毒。戰士們深惡痛絕這種靠吸人血過日子的鬼,試塗過風油精、清涼油,驅蚊效果不是很好。戰友們為它吃盡了苦頭,心裡雖然冒著詛咒蚊子的怒火,但是真還拿它沒招。

夜晚,執哨根本不用擔心打瞌睡,它就是查哨的糾察、戰勝瞌睡的法寶;它就是提神的清醒劑,你只要不動它就來咬你,正好動起來專心查找可疑的目標,這樣理解,也就心安理得地消除了對蚊子的憎恨。

在“貓耳洞”睡覺的戰友也好不到哪去,唯一抗蚊子叮咬的法寶就是配發的清涼油、風油精,那東西對減輕感染、消腫止癢有一定作用,深夜每個洞內都瀰漫著清涼油、風油精的芬芳。

北方的冬天,是見不到蛇的,因為它在冬眠;南方的蛇一年四季活躍。但是地理環境不同,蛇的習性就不同。

在陣地區域,蛇多得數不勝數。蛇的種類也很多,大多數是蟒蛇,還有銀環蛇、眼鏡蛇、蝮蛇、七寸蛇、竹葉青蛇……。

雨天、冬天、夏天,蛇最愛來貓耳洞。雨天蛇來貓耳洞避雨,冬天蛇來貓耳洞蹭溫度,夏天蛇來貓耳洞避暑。

冬天睡覺前必須檢查一遍被窩是否有蛇取暖,得吸取我班戰友被竹葉青咬傷小腿的教訓。在貓耳洞裡,除了怕敵軍扔手榴彈外,還怕蛇,每個洞裡都有蛇,如果說最可愛的人對老鼠是憎惡和討厭,那麼對蛇,就只有一個字:“怕”刻骨銘心的怕,雖然這樣說會影響最可愛的人的光輝形象。

前不久,由於班員下哨後疲憊不堪,省略了檢查被窩的程序,倒頭鑽進被窩,小腿壓驚了取暖的毒蛇,毒蛇攻擊了戰友小腿,全班戰友幫他切開傷口做導毒手術,用江蘇南通季得勝蛇藥片及時保住了他的生命,高燒昏迷三天後,他終於從死神面前回到戰友身邊。

雨天,蟒蛇佔據貓耳洞水淹不到的地方,趕都趕不走,好像在與我們示威,它才是貓耳洞的主人,人住進洞裡,它照樣擺譜,敢上床睡覺,誰都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怒髮衝冠。

特別是,半洞半挖的貓耳洞,溶洞縫隙不知通往何處,它只要順著縫隙一出來,就會先聽到像水牛喘息的聲音,然後是身體與洞壁摩擦的嘶嘶聲。剛開始的時候用酒噴倒也管用,它聞到這些氣味便縮回了縫隙中。時間一長,蟒蛇似乎染上了酒癮,再噴,它似乎非常享受。開始的時候,還幫我們抓洞內老鼠,自從給它吃罐頭開始,不喜歡吃老鼠了,還不敢得罪它。

因此,戰友們不得不像關懷酒瘋子一樣侍候它,午餐肉罐頭打開隨時讓它享受,雞蛋一溜擺在靠蛇洞的地方由它自己獨吞。後來,成為了習慣,餓了它就出來,吃了就縮回去,甚至就躺在洞內與我們朝夕相處。

這裡的老鼠個頭之大“三個老鼠一麻袋”有點誇張但也差不遠了。老鼠,竟敢在人眼前躥來跳去,時不時瞪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睛觀察人的表情。

晚上休息的時候,老鼠整夜在貓耳洞咕咕叫,吵得戰友們心煩意亂,就為了找軍工給我們送的那點吃的。

最後戰友們,想出一個奇招“以鼠攻鼠”。把白飯糰扔出洞外,幾十只老鼠奔上來,爭搶白飯糰,鼠與鼠就爆發戰爭,死傷過半,每次使用這個拱火奇招,老鼠數量就穩定在一個合理的區間。

在貓耳洞裡,人、鼠、蛇、蜥蜴呆在一起,形成了讓人難以置信的統一戰線,也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生態系統。在戰鬥與生活都十分特殊的“貓耳洞”裡,人類與低等動物形成了某種共生格局,人會主動妥協和退讓,以適應低等動物。

如果陣地是鬼門關,雨天堅守“貓耳洞”就是奈何橋,看你是否喝了那碗孟婆湯。如果沒喝那碗湯,就必須飽受自然災害的折磨、飽受病痛的折磨。什麼關節炎、爛腳丫、爛襠病,則將成為陣地惡劣環境送給戰友們長久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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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 “初戀臉”的女生,一般有這幾種特徵,不愁沒人追,看看你是嗎?
  • 狗子交配後,背靠背閉鎖其實很危險,為何還要堅持這種繁殖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