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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

懂得如何解決一個問題是一回事,有足夠的人力物力去實際解決這個問題又是一回事,兩者之間往往有一個過程。

引 子

一夜風流

新千年的曙光升起,省城的喧鬧聲勢也隨著舊世紀的終結而一天天式微。然而,千禧龍年的漸近和“西部大開發”口號的提出,使這座西部工業重鎮重又沸騰起來……

人們可以看到:西部的春天已經來臨!

省城

隨著一聲“沙揚那拉——”,我充滿感激地與蘇啟智導師道別,一跌一撞地走出正在改造的筒子樓。

華燈闌珊,市聲消匿。平時熱鬧一如南昌路的大街,此刻已空無一人,連東教場門口的大裝飾彩燈也要迷糊過去了。藉著一絲昏黃光亮,我看到時針已走過十二點。電車和“招手停”早沒了,“地老鼠”也不見一個。算了吧,夥計——還是靠“11號”努力吧!我一邊對自己說,一邊加快腳步,心想無論如何,得把這令人開心的訊息說給Kathly聽。——我要放棄國務院新聞辦工作的機會,一心留在這裡,同她一起建設西部。

不知她走了沒有。

一路上,Jincheng Hotel正在營業的麗人清唱是那麼令人心顫,我不敢停步使勁向前邁去。不時,朔風夾巷襲來,揚沙擊面,民航售票處上空傳來尖厲的呼嘯……我悉心感受著,要把這一切告訴Kathly,讓她害怕害怕。看她還敢不敢再叫嚷“Develope the West!”——瞧!那呼啦啦的,不是the West Hotel門前的大幅“西部大開發”宣傳橫幅在翻卷嗎?

一進校門,我便小跑開了,東拐西拐地穿過樹影扶疏的小花園,徑直向留學生公寓奔去。遠遠地,就見Kathly宿舍——二單元四樓左邊的房子沒有燈光:她一定睡了。——不!她必定走了。我們說好可以不告別的。因為敦煌那邊的通知不能具體。測繪隊啥時完工,通知啥時來,親愛的Kathly就啥時走。不用講,那讓我們等了這麼久的通知,就是今天下午或者今晚來的,而Kathly就是剛剛走的!儘管有約如前,但對她這麼地走,我還是有些失望。

想著要告訴她的好訊息,我甚至無端抱怨起軍區測繪隊的工作效率來。悻悻地,我轉頭朝研究生宿舍走去。奇怪,我宿舍的燈亮著!Kathly該不會在房間裡等吧——澤西已歸,只有她有鑰匙——對!一定是她。這個Kathly!何況她把檯燈開啟,不偏不倚地朝窗外亮著!一陣狂喜,我一口氣躥上五樓。

Kathly正在樓梯口等我。昏明斑駁的燈影,將她的面龐照射得靜美而憂鬱,令我心旌盪漾而又有一絲揮之不去的負罪感。要知道,三年來,這個校花級留學博士、總裁級企業達人,一直都是全校乃至整座城市矚目的焦點。可令我現在想來殘酷的是:在我面前,這個顏值極高的可憐的洋妞卻越來越自卑,越來越抑鬱。——我為了自己的初戀而殘忍地拒絕了她三年多。

研究生公寓樓

“Darling——”見她還在犯傻地看著我,我抑制不住泛上心頭的溫柔,動情地喊了聲。

“什麼?”她怪叫著,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明,你叫我什麼!你再叫一遍……”

“我不去國務院了,我要留下來陪你!”

“What?”她哭出聲來,向門裡退回半步,“Maybe youre crazy?”

我心頭一陣酸楚,連忙跟上前:“真的,親愛的!我說的是真心話,以前我對你不好,現在我很愛你。我愛大西北,我必須留下來,留下來陪你,留下來建設……”

“別說啦,別說啦!我相信你!”她走上前。一剎那,我彷彿看到一枝帶露的花骨朵兒在眼前搖曳,便伸手去撫摸她那掛滿淚水的臉。不想,她卻跳開,隨即道:“——可,可是……”

“怎麼了,Kathly?”我問,“你擔心什麼,是芬嗎?”

“是呀,你的初戀!她怎麼辦?”Kathly的眼睛灰暗下來。

“她?”我沉吟著,“她失聯已經三年。而且蒸發得是那麼徹底!現在,現在……你就是……我的……芬!”

“Darling——”,沒等我說完,Kathly一個猛撲,瘋狂地用雙臂抱住我的脖子,溫熱的身子蛇也似的纏繞著我。她仰起面孔,微閉著雙目,朱唇兒半張,似等待甘霖的漏斗……我一陣眩暈,猛一低頭噙住了她的小嘴。Kathly即刻如小獸般地狂野叫喚起來……

恰似久旱後的暴風雨,這場延宕了三年的揪心的愛,伴隨著簡易鐵架子床的“咯吱”搖撼聲而持續了一夜。清晨起床後,我倆才發現宿舍門竟敞開著。

整整一天,我們都在購物。Kathly親自駕車,我們跑遍了全城。大包小包的東西被一股腦兒裝進Kathly別克車的後備廂。Kathly第一次要以女友身份回家,她給我們全家買了羽絨衣,還給我父母買了戒指,甚至給我們家的小狗豆豆買了睡衣。看著她不知疲倦、容光煥發的樣子,我幾次感激得快流下淚來。

傍晚五點,我們下榻在飛天大酒店。

五樓的豪華客房內。洗澡間傳出的嘩嘩水聲,早使我意馬心猿。可以想象,再經過一個銷魂的夜晚,我們就要回到老家城原了。這時,洗澡間傳出Kathly誘人的聲音:“Darling——Come in!Hurry up!”

我剛要進去,Kathly的手機響了。見是城原區號,我便接通電話。是程軍從老家打來的,他告訴我:芬回到了老家。並且說芬一個月前就給我寫了信……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取!”不待程軍說完,我便結束通話手機,撒腿朝外邁去,卻與匆忙從洗澡間跑出來的Kathly撞了個滿懷。Kathly的浴巾被撞落在地,赤身裸體地呆在那裡,全身溼漉漉的,白皙的酮體上冒著熱氣……

“Sorry!I’m so sorry!”我囁嚅著,“芬,芬——出現了……”我說著徑直走出房門。

……

酒店

芬居然能給我寫信!這訊息一下子擊暈了我。我眼前立即一陣眩暈,同時心裡像喝了蜜一樣。——啊,讀者!如果你瞭解我的過去,知道我們的故事,你就會理解我。單單是芬能夠給我寫信本身,就使我一介書生感動得快流淚了!

在學校收發室外面的窗臺上,我終於發現了芬寫給我的信。藉著昏黃的路燈,我迫不及待地讀下去,急於知道她的情況。要知道,芬和我中斷聯絡已多年!讀著她用“還珠格格”信箋寫的滿紙誠摯、熱情與無奈,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一任多情的淚水滂沱而下……

啊,讀者!莫要多問,請莫要打斷我匆匆的腳步。因為芬,這個最能使我想起過去和生命的人,在信中急切地要我“最遲在二十六日望能一見!”而今天,已是農曆二十五日。這叫我如何不急!

出了校門,我沒有回飛天,徑直朝車站奔去。我要買二十六日回城原的汽車票。

兩小時後,我踏進校門,朝宿舍而來。奇怪,宿舍燈竟亮著!莫非Kathly已經回到我宿舍?——天!我該怎麼向Kathly交代呢!!我揣好信,艱難地捱上五樓去。芬和Kathly交替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爬著爬著竟然沒有了一絲氣力。

四段樓梯,我爬了好像有一個世紀。敲門,不應。再敲,無聲。

可憐的Kathly,一定是生氣了!明天,肯定她不能回家了。我惴惴不安地開啟門,不知如何向她開口。外間電燈雪亮,不見Kathly。她必定在書房的檯燈下傷心呢!我掀簾而入,只見室內一片昏暗,檯燈正使勁地向窗外揮灑自己的清輝。我將檯燈拿過,四下照了照,仍舊沒人。可憐的女孩,她一定是真生氣了!——

不過,有了芬,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可是,這樣想時,我良心上受到了巨大的譴責。你這個渾蛋,昨晚不就在這裡和人家翻雲覆雨、男歡女愛過嗎?!

我強按住內心的陣痛,開啟臥室門,四下找尋起來……不見Kathly!可是,見鬼,燈怎麼會亮呢?她一定來過,我再等等看。我等呀等,直等得心“騰騰”亂跳,好像每一秒鐘,Kathly都會出現,然而,足足有一刻鐘,這可憐的人兒也沒出現。

丫頭,我漸漸明白:積習以來,只要是有芬的訊息,可憐的Kathly一定會如鬼怕血般地躲開,何況我剛才對她說芬已出現,她怎能不傷心呢!何況昨晚我們……我真是無地自容起來!

如同一隻困獸,我惶恐不安地在宿舍轉起來。怎麼辦!怎麼辦?你必須不要使痴迷於你的Kathly傷心,但是她絕不能夠跟你回家!因為,家鄉有令你痴迷的芬在殷切等你。怎麼辦,怎麼辦!!對,給Kathly打電話,告訴她你的改變……噢,那會使可憐的Kathly悲痛欲絕的!怎麼辦……怎麼辦……

終於,我還是鬼使神差地抓起了桌上的電話。突然,我眼前一亮:不知何時,日記已被開啟!不錯,一定是Kathly剛來過!親愛的讀者,可憐的Kathly,這個一貫傲視群芳、形貌絕世的女孩,會怎麼樣呢?眼下的情形使我傻眼:日記上竟是Kathly的手跡!紙面上方已端正地填上了“1月31日”,正是今天!接下來是:

宿舍樓

Darling:

你剛才的冒失,把我拋到了怎樣的絕境呀……

不過,請允許我的這種方式。

明,你知道,我這次不得不孑然一身闖河西,去我靈魂所向往的天堂。我多麼希望,幾個月後,當我們雙雙學成,當開發大西北的號角嘹亮吹響的時候,你我能成為這開發大西北的浩蕩大軍中肩膀靠得最近的兩個……

是的,你肯定不會帶我一起回家看望你的家人和朋友了。可另一方面,你知道,機會實在難得,我必須對河西做些瞭解,因為“做西部的文章”歷來都是我校的宗旨,何況我的研究課題又是敦煌學,我必須把“The development of Western China”建立在清楚認識的基礎上,免得你笑我“西天妖女下東土索寶來也”。還有,我認為,在擇業和終身大事上,你得——用你們祖宗的老話——得“慎獨”,冷靜考慮自己的去向,而不要受我影響,儘管我多麼願意你留在我身邊!

此次“新春走河西”,我們將先調查敦煌遺址的測繪情況,接著是學術研討和觀光。想想啊,我多高興!到時,我就要去我神往的所在——敦煌莫高窟神遊了!返程中,我們將去張掖參加“龍年火龍燃放”活動。其時,你正在家裡吃年夜飯。我為你祝福,站在巨龍邊上!

親愛的明,請抬頭看看窗前,看看這五隻純潔如玉的鴿子!瞧,它們正展翅飛翔,飛向前方,飛往西方……讓這純情的“無知鴿”代我向你作別好了!

愛是你我雲朵 - 雲朵

我抬頭。我愕然!

只見,窗玻璃已被擦得晶亮,在最左邊那塊玻璃上,五隻潔白的布貼玉鴿正“一”字往左飛去……

是誰在喊——

……我是一隻“無知鴿”,從遙遠的美國西海岸飛來,飛到中國,飛向西部……

是Kathly!

她身披玉紗,從天幕中降下,金髮四散,淚水橫飛,嘴唇抖動著……

我連忙飛奔上前,大呼:“Kathly,凱——西——,你為何這樣子!”

她一面向我降來,一面極委屈地說:“西部大風揚塵,我冷!西部水土流失,我驚!西部人民落後,我痛……”

“那你還要不要開發西部去了?”見她走近,我便按住她柔弱的雙肩,定定端詳著問。

她用兩隻冰冷的手撥掉我的兩隻手,往後退一步,用纖細的手指攏攏蓬亂的頭髮,拿左手露出的半截前臂抹抹臉上的淚花,舔舔嘴唇,微紅了臉,揚起脖兒,天真地一笑,衝口說:“I’ll go wherever you go!”

驀地,我左手鑽心刺痛……

當我抽回左手的時候,食指和拇指已成紅黃色,亮著的檯燈晃動不已,天已大亮,屋內很冷……

四下找找,不見Kathly。

——竟是一場夢!

我連忙扭滅檯燈,同時急切地想弄清楚:日記還在不在。不錯!Kathly的手跡那麼舒坦地躺在紙上,就像她本人躺在草地上,草地上照著陽光一樣,令人遐思不絕。

我又急忙去看窗前,急於知道那些鴿子怎樣了。令人叫絕的是,窗玻璃上已結了冰晶,整個兒成了“雪國”:一重重雪山高聳上去,折斷在窗框之上,一道道冰川鋪展下來,飛瀉進窗欞之中……令人不禁想起“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的詩仙絕唱來。最妙的是,就在這層巒疊嶂的“冰界”裡,五隻潔白的鴿子正勇敢地“一”字飛往左邊的窗沿而去……

一剎那間,一種虔誠,一種膜拜,一種使人感動的東西升騰在我胸內,充溢在我胸口,我幾乎要流淚了。

窗外,風停了,混混沌沌,不知是晴是陰;室內,暖氣還沒有燒開,冷冷清清。我匆匆洗漱整理,準備歸程。日記上——Kathly的信上,不知何時被淚水弄得斑斑駁駁,我便在這皺皺巴巴的紙上密密地寫下無數“kiss”。

當我整裝待發,快與這裡一切“拜拜”的時候,屋內暖和起來,窗前的“冰國雪界”自然經受不住這“暖冬”的消融,頃刻間便成了條條清亮亮的水柱,像是離人眼中淚了。我心中一顫:該不是這些可愛的鴿子經受不住純情的別離,而在揮灑縷縷清淚吧!

噢!這無知的鴿子——沙揚……那拉!

可愛的鴿子

揣好預訂的車票,背起沉重的揹包,我下得樓來,加緊腳步,匆忙登上了9路車。

電車窗外的景象,走馬燈似的變個不停:二熱電廠的兩座古塔似的煙囪裡伸出的巨型辮子,如何兇悍地抽打著整座城市,又如何青龍樣張牙舞爪地升騰而去,造就了這座都市的天然頂棚啊!林林總總的各式樓堂館所一晃而過,聚聚散散的都市各色人等行色匆匆;the west Hotel門前已換上了“開發大西北,G省要先行”的橫標……

然而,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要馬上飛到芬身邊——首先是飛到東站。

車站景象非凡:新蓋的候車大廳將車站一分為二,東邊是汽車站,西邊是火車候車站臺。大批滯留的旅客黑壓壓一片蠕動在汽車站內,為數不多的汽車周圍晃動著各色各樣的包裹箱袋,包裹箱袋的下面是一張張由焦灼和無奈湊成的愁悶面孔。大廳內,水洩不通,座位上的乘客卻顯得消閒、自在——像我一樣——他們可以預料,數分鐘或數小時之內,到站的汽車就可以透過窗外的道路將他們輸送到該去的地方。然而,我卻急得要死!

好像是過了半個世紀,汽車才徐緩離站,平穩地行駛在市區大道上,逐漸飛馳起來,將都市的熱鬧連同那煙囪的“粗辮兒”一股腦兒丟擲去……

九點鐘。空氣明亮起來,才知道今天是晴天,也才好像生平第一次發現:冬日的晴天是這麼的美好。

藍藍的天空,沒有鷹隼搏擊,卻分外寧靜、空廓。一馬平川的田野之上,這兒那兒橫臥著一星半點的村落,使人不覺想起母親、搖籃之類的東西;抬了眼,那峰端天際的金光銀雪,又使人想起了雪蓮……啊!西部的冬日竟如此壯美,令人遐思不斷。只有時而作鳴的汽車喇叭聲,才使人頓然察覺人坐在車上,車行在路上;也才使人想起過去、現在和未來……

是啊,過去可以追憶。從呱呱墜地到嗷嗷待哺,到咿呀學語,到讀書識字,到知書達理,到奮蹄效國,其間經歷了多少曲折和磨難!母親的辛勞、師長的教誨、青春的拼搏,一切盡在不言中。一提起過去,我就想起芬。

好一陣子,我都沉湎於對芬的回憶。然而,我的思緒卻被無情打斷,窗外的景象驚動了整個車內。只見狂風大作,塵沙肆虐,天地間一片混茫。狂飛亂撲的塵沙不時敲擊著車窗玻璃,車內早已灰塵大亂,燥熱的塵土味嗆得人們不斷咳嗽,有人趕忙拿出口罩戴上。電視不得不中斷了節目,因為車頂上的天線早被這裡特有的“沙塵暴”成功摧毀……這入冬以來的第十一次大風揚沙天氣,使得司機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開車。

我更急了,向周圍打聽行程。一個眼尖的小女孩很認真地說:“叔叔,這裡是‘兩西’,因為那兒有‘開發西部,發展兩西的標語哩!”

經她這麼一提,我才意識到已經到了澤西老家,便笑著說:“小朋友,這兒不叫‘兩西’,這兒和另外一個地方合起來才叫‘兩西’。這‘兩西’曾是全國最貧困的地區,國家很重視這兒人民的生活,為了幫助這兒的發展,還專門成立‘兩西辦公室’……”

汽車站

“噢,怪不得這兒環境這麼壞。”小女孩表示理解,可又不解地問,“那他們為什麼不改變這裡呢?‘兩西辦公室’是不是剛剛成立?”

“不是的。——他們已經做過很大努力了。”我認真地說。

小女孩著急了:“現在要開發大西北,一切都會很快改變嗎?”

“會的!”看到她那滿是真誠和稚氣的大眼睛,我又猶豫地說,“不過,沒那麼快。要大的改變,必須得等你長我這麼大!”

“這麼久?”她的大眼睛灰濛起來。

我突然想,這不正是個“小Kathly”嗎?於是,對她說:“不過,到那時你就可參加建設了呀!”

她這才滿意地一跳,向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笑著的中年婦女道:“媽媽,你跟‘兩西辦公室’人說說,讓他們給我留著些!”

全車人聽到小女孩的話,議論聲像開水一樣沸騰著,司機高著嗓門道:“小丫頭,他們也會給你的孩子留些的!”

大夥都笑起來。我陷入沉思,心想,Kathly要是能同行,也許會更好。

突然,車子停下來,司機吩咐吃飯。我才意識到已是十二點,而且知道前面的大廈便是“會師賓館”。一九三六年十月,英勇的紅軍突破國民黨的“圍追堵截”,勝利會師該縣,名不見經傳的小縣一下子名揚天下。會師山下那首揚灑自如的毛體“紅軍不怕遠征難”碑文便是該縣的自豪。但我注意到的卻是,一面與此碑相離不遠、大小又相差無幾的石碑。老遠便可見“木柴溝封山育林區”幾個大字,走近了又有兩行字:“告別窮山惡水,還我秀美河川!”我的鼻子不禁一陣酸楚。

一小時後,我們便告別了“封山育林區”。此時,已沒了風,天陰沉沉的。只聽到汽車疾馳的聲響。

很快,前面的視線被遮斷。一座橫空出世的大山牛氣地擺在眼前。湊近窗玻璃仰頭望,山之高,高可摩天,使人頓生嗟嘆,驚歎於造化的奇偉,不覺想起“紅旗漫卷西風”的壯闊一幕。近山之處,冷風颼颼,沉醉於觀山覽景的人們不得不將窗玻璃關上。於是鑽洞。經過足足三分鐘,汽車重又盤旋在七扭八拐的山路上,下行而去。不久,一城便在目中。此處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每過此處,我都會湧起凝重的滄桑之感。今天的想法卻要平凡而世俗得多,不知那名山道觀的“法輪寺”遊客尚眾否,李商隱的亡魂還在不在那兒吟詠“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的詩句。

屈指行程過半。窗外的景象已經倦眼,腦中的記憶卻分外鮮活起來。哦,芬,親愛的姑娘!我心醉的女孩又沸騰在我的生命中……

啊,想起來了!想起了我的過去、我的青春——那猶如一條河的有金也有沙的青春……那蹦跳著我的故鄉、我的親人、我的芬的青春。(引子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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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本作者大大最好的一本小說,劇情讓人拍手叫好,連看三遍也不膩
  • 這本中師生題材的小說,今天起,我們開始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