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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劉鐵軍

每次三姨和老姨來看媽的時候,她們都要回憶起她們的童年趣事,雖然已經是耄耋之年卻像小時候那樣開心無比。在她們的對話中,我聽到了一個姥姥家佛龕的故事。

大約在80年前,媽媽那時還不到8歲。姥姥的父親被當局削官免職,從吉林市遷址到扶余縣。

據說姥姥小時候沒有纏足,年輕的時候很漂亮,讀了幾年私塾,寫一手好字,是一個走到哪都讓人羨慕的“寵兒”。因為從小嬌生慣養,有點兒個性,就是有話直說,有時甚至不給人家留面子,在大庭廣眾面前讓人下不來臺,也得罪過不少人。與姥爺一起共事的人當中,有個拜把子兄弟叫李伯棟,從小學過中醫,練過武功,是個有禮數、有氣節,知書達理的人。有一次,他提醒姥爺注意,要管住嫂子愛表態的毛病,如果傷害了別人,可能會造成不良後果。姥姥當時心裡不服,不能接受這個‘’警告‘’,依然是我行我素,無所顧忌。沒過多久,李伯棟的話靈驗了。姥姥的肩背上長了個癰,叫“搭背”,是“手摟”“砍頭”三大癤病之一。疼得抬不起胳膊,扭不得頭,痛苦不堪。只好求李伯棟來治病。據說此人非同一般,他讓人準備了香爐、白酒、清水,還有麝香。(還必須有姥爺陪同,是個很講究的人)只見他口中唸唸有詞,用香燭上的煙霧,繚繞在病灶之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療化了兩個時辰,突然口中見血,吐在準備好的清水裡,之後又在傷口的周圍“做法”。當時三姨和老姨都看傻眼了,只見一股黑色的血水,像泉眼一樣突然噴湧出來。姥姥說,就好像後背突然有一股水流的感覺,而頭頂卻是忽然像被開啟窗子一樣的清醒。

我的姥姥

從那以後,李伯棟就成了家裡的座上賓,姥姥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信佛了。姥姥背上的癰雖然長好了,卻在傷口處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

一年後,有人請李伯棟處理一處陰宅,其主人長年有病,且愈發嚴重。李伯棟便請姥爺一同前往。在一番“做法”之後,發現了一尊佛龕,而且有點剛剛出土的感覺。在回來的路上,李伯棟將這佛龕從懷裡取出來,交給了姥爺,並再三叮囑:此物極其珍貴,一定恭敬善待,雖不能有求必應,卻可保你一家平安!

姥爺將佛龕帶回家後,又請了廟裡的人,用紅木做了底座。逢年過節,每次上香姥爺都要洗漱,更衣,恭恭敬敬地磕頭,敬香,從無例外。姥姥也很虔誠,將供奉佛龕視為很嚴肅的事情,每次搬家都十分鄭重其事地安排好佛龕擺放位置,要由裡朝外,向著大門口的方向,還要宜靜整潔,不能對著床鋪、餐桌、廚房等,從不含糊。

佛龕究竟給家裡都帶來什麼福祉,我還沒聽有人總結過。這個“寶貝”一直到文革時期,才真正遇上麻煩了。我的大姨夫王宏仁(倉哥的父親),解放前是個經營布匹的商人,在恆昌泰商行當過掌櫃。在挨鬥的時候,逼問其財產來源,他說自己說了不算,姥姥是全家的主持(事)人。話語裡隱含著家裡的財產不在他那裡。姥姥擔心紅衛兵來抄家,佛龕也一定會被造反派收走,就用一個陶瓷罐子裝了,埋在離家不遠的楊溝裡。據老姨回憶這個地址大約在文化街北,縣糧庫大門的東側。

1967年的秋天,姥爺突發腦淤血病逝。老姨忽然想起了佛龕的事,就一心想找回來。當時姥姥住在白城三姨家,就派小萍去白城接姥姥,然後在前郭會齊。可惜“藏寶”的地方,已經建起來一片新樓房,一改原來的面貌,就連“藏寶”方位都不知道,具體位置更是無法確定了。

後來我問過老媽,怎麼沒聽您說過佛龕的事兒?老媽說:她的印象裡,那是觀音菩薩的造像與佛龕為一體的,是用沉香木所製成的,觀音姿態自在,整體以金漆粉飾,色澤鮮明,工藝十分講究。後來在從事工藝美術工作中,更加認知了她的價值,這應該是一尊很有價值的文物。

鐵軍2018年5月11日初稿

2020年12月17日修改

於長春

作者 劉鐵軍

劉鐵軍,吉林長春人,長期從事交通規劃工作,多有學術論文發表。2013年退休,開始散文詩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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