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原本就是平常事,從古至今,無論男女老少,不分季節區域時間段,誰還沒洗過幾件衣服。
洗衣服也是有境界的,超凡脫俗的不叫洗,叫浣。浣紗,千古流傳。我曾去過諸暨,在一條河邊,見過一些石雕,沒有什麼感覺,也沒找見哪一尊是西施。河水不是很清澈,也還好。穿城而過的河流,那樣子已經很好了,有沒有魚不得而知。時過境遷,文章做足,也難尋當年分毫。
李白《搗衣篇》裡說曉吹員管隨花落,夜搗戎衣嚮明月。又有《子夜吳歌.秋歌》裡說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這搗衣究竟是洗衣服還是別的什麼,倘若真的是洗衣,那也挺神的,明月皓潔當空,柔情似水般傾向人間,挑這個時間點家家戶戶一起洗衣服,若是有人幫著拎盆注水,說點小話,倒也有趣。
還是古堰畫鄉的清晨來得真切,我曾在那年八月十五早早起床,靜坐在河邊直到太陽昇起,有婦人拿著棒槌在河邊洗衣,一次次敲打,聲音會疊起,在水面上傳播,平實自然而又深遠。河面開闊,水靜靜地流淌著,對面的山上雲霧繚繞宛如仙境。時有漁夫划著小船歸來,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那種情景讓人心情愉悅幸福而又令人沉靜踏實,離家雖不遠,可惜不能常去。感覺那棒槌不是在洗衣物,而是一下一下敲打著虛榮慾望和浮躁,又一下一下敲打著催促讓人向前努力奮進。
我認識的人當中,有一位女子,每次吃飯都要等到丈夫回來再吃,且是丈夫先伸筷子。洗衣服更是先洗丈夫的,上衣一個盆,褲子一個盆,襪子一個盆,洗得乾乾淨淨,晾得平平整整,熨得服服貼貼。結果呢,結果結婚不到三年,被丈夫嫌棄了,離了,獨自一人回了孃家,白洗了那麼多年衣服。雖然只是個例,衣服確實是洗得講究。
在溫州麗水這一帶,無論城市還是鄉村,家家戶戶都有洗衣池。師傅手藝好生了得,上下水,傾斜度,邊緣防水,鑿制的搓衣板。石頭的瓷磚的,或是水泥預製的,設有檯面,可以揉搓刷,雖然說站著洗也會腰疼,怎麼也比蹲衛生間裡洗衣服要舒適,況且多數家庭都是安裝有熱水設施的,先別說南方的男人是否都洗衣做飯帶小娃,單是這洗衣池,還是很讓人認可的。我去的地方少,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
當然,有條件的人多的是,往洗衣店一扔,比什麼都省事,不比之前那個有小丫頭老媽子伺候的少奶奶差多少。
一視同仁對於洗衣服來說是鬼扯,白色黑色倘若同盆而洗,到時候黑的不黑白的不白,全成了灰的。上衣跟褲子要分開,內衣和外衣要分開,手套和襪子要分開,毛巾和毛巾也要分開,三六九等漸次分明,不搞一盆浸。池裡洗河裡洗家裡洗,機洗手洗水洗乾洗晾烘掛攤,搓揉刷洗涮,急了上腳踩,名堂太多。
我總是習慣於手洗,又有些著急忙慌,巴不得一下子洗完晾曬好。心裡計算著人這一輩子,得費多少時間在這洗刷晾曬裡面。洗衣機又相當於擺設,貌似人家有咱也得有,佔地,還是得有,不想是那個混得連洗衣機都沒有的人,虛偽得很。
普通家庭,女主人都是一臺倍棒的全能洗衣機,幾十年如一日地洗,既不保養也不維修,自動負責晾曬和收納,省水省電省心。
就是噪音有點大。